第九章　人文关怀

两个人又回到了乱成一锅粥的学院中。余海也不怪这群学生目无法纪，如果他学生时代读的学校没有老师、没有教导主任、没有保安、没有校长，那他一样会在下课时候抱着足球往操场跑。

简陋的水泥地操场已经变成了搏击竞技擂台。外围的学生们围成一圈、围得里面泄水不通，没办法看热闹的同学则攀附在窗户的框上，更有甚者把课桌提出了教室外垫脚、爬到了屋顶上。

余海还以为在他赶到现场时、这群桀骜不羁的小子会一哄而散；但在他戴上墨镜、咳嗽着走进人群里面时，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空气——好吧，他小余的名号迄今还没有打响。

他东张西望一番，想在人堆里找一找方洮和于贤筠两位隐藏“都市兵王”的身影，他的背后却突兀地传来了好奇的询问：“余上校，你在找谁？”

余海猛然回头——这两个缩着脖子的隐藏“都市兵王”正坐在围墙上。他们都还只是羽翼尚未丰满的少年，但在余海眼里、他们却显出了猥琐的气质。

“说说看，发生了什么事？”既然目标近在眼前，青年也就不急着往里面挤了；他惬意地挥手示意让白霏曼过来，身子则懒散地往墙上一靠。

在两名少年添油加醋的一通描述过后，余海总算搞懂了情况：两个男的为了一个女的争风吃醋，其中还夹杂了青梅竹马式爱恋和喜新厌旧的传统剧情，就是这么简单。

“霏曼啊，老师是一个典型的非暴力沟通与恢复性司法的支持者。”余海转头看向咬着嘴唇紧皱眉头的少女，后者这一副苦大仇深状的模样让他情不自禁地采用了较为亲切的语气——

“你知道这两个词语的反义词吗？”

不等白霏曼回答，高高瘦瘦的于贤筠就得意洋洋地抢着开口：“那还不简单？非暴力沟通的反义词不就是暴力沟通呗！”

“小于很棒——”余老师拖长了声音、以棒读的语气道出夸赞的话语，“那小于同学，麻烦你示范一下暴力沟通是如何解决问题的。”

本来还一脸得瑟的于贤筠立即拉下了脸：“但是我不知道暴力沟通的具体方式啊……”

余海一指人群：“简单啊，你直接冲出去拳打脚踢一番、把里面正在掐架的人打一顿，然后说这是我的旨意，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敢动手打架了。”

于贤筠和方洮急急忙忙地摇头。他们的反应让余海非常满意：他希望让所有人知道“暴力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这个理念或许能够自根源覆盖从华夏星盟处流传下来的战时应急思维。

他还在思索着，于贤筠又道出了一句让他嘴角抽动不止的解释：“我怕失手把他们打死了，我以前从来没试过干这种拉架的事……”

余海差点把鼻子都气歪了。他也不卖关子了，干脆利落地挽起了袖子、大踏步地就往人群里面走；在出发之前，他还踌躇满志、信心十足地朝着白霏曼拍了拍胸膛：“睁大眼睛，看看我是怎么解决的！”

他才勉强地推开人群、从人堆里挤出来一条缝，学院大门口突如其来地涌来雷霆般的怒吼：“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回去上课！”

哗地一下，学生们顿时作鸟兽散，争先恐后地朝着平房的门挤去。哭笑不得的余海只能把卷起来的袖子放下去，尴尬地冲着怒目圆睁地走过来的庄妍庄总指挥笑了笑。

后者却完全不吃这一套。她铁青着脸、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余海，冷声问：“余上校，你这是怎么回事？学校乱成这样，也不见你管管？”——她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军事化管理学校的教导主任。

余海极为憨厚地傻笑（当然，这都是他凭借着丰富的经验装出来的）：“我刚才，刚才出去了嘛……”

他听见了背后急促的脚步声、感受到了骤然刮起的阵风。两位特勤精英一看情况不对、立马撤退，一溜烟地就跑没影了。

庄妍瞪了他一眼，昂首挺胸地走进了破烂的平房里面去，离得远了、余海甚至还能听见她洪亮的怒吼：“大声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逃过一劫的余上校松了一口气，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仍然站在他旁边胆怯地往里面望的白霏曼。所以他迅速地调整好了表情，重新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白同学，看到了吗……”

白霏曼原本紧皱着的眉头稍稍放松了一些——就像是在庄妍的呵斥过后，她的心情反而还愉快了很多。她抿着嘴唇点了点头：“这就是暴力沟通。”

“这不仅是暴力沟通，这还是惩罚性司法。”青年含糊不清地以极快的语速说完了这一句话，抢在白霏曼消化完前，他转身就要往校门外面走去，“你好好理解理解它们的含义，我先走了……”

在余海转过身子、忙不迭地往外跑时，原本还站在原地思索着的白霏曼突然叫道：“等……等一下！”

——我求求你别再问了，再问下去、我就真要穿帮了——余海当然不会把这句话表现在脸上。他只是笑眯眯地转头问：“嗯？怎么了？”

“我……我不是很想上课了。我能跟余老师走吗？”

余海一个踉跄、差点原地摔倒在地。他原以为“失忆之后凭空多出来一个青梅竹马、一个专心致志地猥亵自己的小萝莉”已经够魔幻了，没想到这天又贴过来一个“冰山美人”——这剧情，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好吗？！

“我，我有点迷惘。”白霏曼眼睛朝下扫去，视线在不安分地蠕动着的鞋子上头移来移去，原本白皙光滑的脸颊更显出不健康的苍白，“醒来之后，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知道我该干什么。”

余海立刻就明白了少女的心情。和华莺、和洛邱完全不同，白霏曼的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这才让他舒了一口气，为剧本的正常化暗暗庆幸。

——开玩笑，如果基地城中只要是个美女就要往余海身上贴，那他就真要疲于奔命了。

“说实话，我不是心理医生——”余海冲着白霏曼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也没办法用专业的方式来解决你的心理问题。但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我倒是不会介意帮你一把。”

让余海的心脏为之一颤、呼吸也像是凭空地凝在空气中般地是，白霏曼陡然抬起头，冲着余海灿烂地一笑。在那个瞬间，笼罩着她的阴霾荡然无存，瘦削却不失肉感的脸颊也凹出了好看的苹果肌。

青年定定地看着她的面孔，半晌没出声。约莫五六秒后，白霏曼才有些羞赧地侧过脸去、假装伸手撩头发，以和对方错开视线。

“你很漂亮。”余海非常认真地告诉对方。

“是……是吗。”白霏曼的脸扭动的幅度更大了，这让余海甚至只能看见她发红的耳根，“在我的印象之中，我周围的人都没有这样评价过我……那个……”

余海已经朝着外边的街道迈出了第一步。他朝着白霏曼挥了挥手、示意她跟上来；察觉到手势的少女也才转回来赤红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踩着小碎步亦步亦趋地跟随在了青年的身后。

——和愿意向自己敞开心扉的冰山美人在路上走、可总比应酬上头领导要舒坦得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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