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学院威龙

基地城的工厂已全部进入智能化生产时代。也就是说，所有的生产工人都需要具备一定的机器人操作能力和逻辑运算能力——当然，他们还需要一定的学习能力、以接受工厂的技术培训。

而那些学习能力比较差、即使接受了培训也对工厂的智能化生产云里雾里的人也有出路。洛邱在城外设置了一个采石场，失业人员可以在此处使用挖掘机和运输卡车工作，来获得一份薪水。

然而，问题还是来了——除了成年的拥有劳动能力的居民以外，新抵达的两批移民里竟然有一大半未成年的稚气未脱的青少年！

“青少年一定要接受教育！”余海还记得洛邱长官言之凿凿的模样；这个同样稚气未脱的女孩用力地挥着拳头，不知道在激动什么，“诚然，他们可以参加工作，但没有必要！他们得上学！”

所以洛邱就自作主张地挪用了一块余海原来打算用来造公园的空地、让徐队长拉着器械在那儿造了一片由围墙围起来的平房——

而后她又拿电脑打印机打印出一张纸，上书“基地城第一公立学院”，再弄点浆糊把纸糊在一块铁板上面去、往门前一挂，学院的雏形就完成了！

离开“总部”、按着洛邱的指引走过去，余海看到的是一片比水泥塔还要丑陋的园区——还好洛邱只是行政长官而不是规划长官，这女孩的设计水准拥有足够化神奇为腐朽的能力。

和洛邱说的一模一样。这个学院就只有四面方方正正地盖着的墙，墙里面是几栋连接到了一块儿去的平房；平房中央有一处铺着混凝土的空地，上面拿油漆糊了两条线——余海猜这玩意就是操场。

背着手像领导一样在学院园区里视察了一遍，余海又提起了耳麦，和仍在“总部”塔楼上的洛邱联络上了：“这个学院的定位是什么？”

洛邱给予的回答也让他有一种一头闷在墙上撞死完事的冲动：“学院的定位就是……教书育人！”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个学院主要面对哪一类人群？是给小孩子扫盲启蒙，还是给初高中生教数理化，还是给大学生上专业课？”

对方斩钉截铁的语气让余海立即将他头脑中的想法付诸行动：“三者兼有！……咦，余上校你那边怎么突然这么大声，吓死我了。”

余海揉了揉脑袋，抬头看了一眼被他用头槌重击过的围墙：这面围墙在经历铁头攻击后出现了蜘蛛网般的裂隙，裂隙中央还凹进去了一块。得了，这围墙上面的刺就是摆设，如果学生想逃课的话、踹一脚就能把墙踹倒自己跑出去玩了。

“没有，我不小心把墙撞进去了一个坑。你确定这个学院是老徐帮你盖的？怎么像豆腐渣工程？”

洛邱的回答倒是干脆：“因为我也不指望基地城能教给这些青少年些什么东西，所以我也没打算让这个豆腐渣学院开太久——明白我的意思吗？”

余海叹了一口气。他总算明白那一句“以后你会越来越忙的”是怎么回事了：“学生名单在哪？教材又该在哪里领？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教授吗？”

“学生名单在校长办公室，教授的名单也一样……没有教材，想要教材就自己写！”洛邱的话堪称字字诛心，每一次开口都让余海如遭雷击。

校长办公室也是平房。余海推开门、走进其中时，办公室里面还堆着一袋袋水泥和沙石，没有铺上地砖的地板呈现出混凝土的灰。他拍掉办公桌上的尘，抽起一卷崭新的文案。

余海粗略望去，密密麻麻的名单上少说也有一百多个人名，学生的岁数从十三岁到十八岁不等，且无一例外都显着圆头圆脑的憨态。他猜都不用猜、都能大致推敲出这群学生的出身了。

但他也没有对此发表意见。抽出另外一份案卷，余海只在它上面浪费了一秒时间：上面就只有三个名字：余海、颜邵东、庄妍。

“我可以理解庄妍上课的目的，毕竟大学里本来就有军事理论课和国防安全教育——”余海又捏着耳麦气急败坏地吼，“但老颜来干嘛？他能教什么？”

“哦，老颜教基础的数理化……”洛邱解释道，“数理化都是初高中的基本内容，那么简单谁都会啦。”

——但余海记得颜邵东当初和自己说过、他高中读的是文科，大学读的是物流管理……这个老颜怕是要梦回高中年代、为九科作业疲于奔命了。

他又看了一眼校长办公室的牌匾；不出他的意料，办公室的牌匾也是白纸糊铁板、上面正正规规打印出来的楷书让余海很不适应：“校长是谁？”

“没有人是校长；亦或是说，人人都是校长……”洛邱高深莫测地道出了一句富有哲学意味的话，“你们三个人都是校长——这也意味着，你们三个人都不是校长，毕竟校长和非校长是相对的……”

余海没好气地叫喊：“黄鳝精，说人话！”

“余——海——”在洛邱尖声咆哮、爆发出来之前，青年面无表情地掐断了通话，转过身子就要往自己的宿舍走。现在，他不能管基地城里的灾兽和内奸、也不能管大坑是否安全，他得先管好他自己。

这个学院是洛邱一拍脑袋想出来的，也是老徐一拍脑袋随便盖出来的，里面的学生也是被洛邱一拍脑袋就扔过来上课的，整个基地城学院就是典型的豆腐渣工程——

既然如此，他余海还写什么教材、备什么课？！

走在路上的余海脑海中灵光一闪，骤然就将这个问题想通了。在这个瞬间，他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一阵舒适与轻松，每个毛孔都快活地松弛着、因能够偷懒而惬意地深呼吸着外界的空气——

第二天一早，没有做任何准备的余老师穿好了那件白色的西装衬衣、与黑色的西裤，又扎紧了裤腰带；对着衣柜满意地端详了一番自己的形象后，他还不忘往脸上扣上一副墨镜。

——再喷点发胶、把头发捋顺……完美。如果再点支香烟，余老师就能去跑港产黑帮片的片场了。

两手空空的余海双手插着裤兜，在路上格外嚣张地走；周遭的很多人都冲他投来了诧异的目光，但他也只是瞥着眼不屑地回瞪过去，就继续哼着小曲继续往学校方向走了。

基地城公立第一学院当然没有保安，这个豆腐渣学校连豆腐渣保安亭都没有。余海也就光明正大地混进跟着走进学院中的学生群里，吊儿郎当地晃着肩膀往里走。

“那个，这位同学……”在他毫无顾忌地大摇大摆地走的时候，有个怯弱的声音叫住了他，“虽然学校没有什么硬性规定，但你穿得也，也太……”

余海猛地转过头，眯着眼睛寻找声音的来源：一个顶着蘑菇头的圆脸小胖男同学。迎向余海的目光，这位同学脸色迅速地涨成了猪肝色，支支吾吾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心里觉得好笑的余海指着自己的鼻子和颜悦色地问：“你再认真看看？你看我像学生吗？”

圆脸胖同学哆嗦了几下，突然鼓起勇气大声地回答了：“不像！我觉得你像那些不读书的小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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