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怀疑的根据

8月30日，列宁遭遇刺客后被紧急送回克里姆林宫，对外宣布接受治疗，斯维尔德洛夫马上要求人民委员会、党中央和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全都听他指挥，当天，肃反委员会主席捷尔任斯基被派往了彼得格勒，因此，对案件的所有侦讯工作也由斯维尔德洛夫全权负责，他当天就走进了列宁的办公室，坐在列宁的位置上，一边翻阅文件，一边对旁边的人说：没有列宁，我们也行。

捷尔任斯基说：“这不禁使我们想到：斯维尔德洛夫担任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也就是国家最高权力机构的一把手，其所掌握的实际权力在苏共内部仅次于列宁，一旦列宁遇害身亡，斯维尔德洛夫是最有可能登上最高权力宝座的。”刘原听得目瞪口呆。

捷尔任斯基又说：“自从怀疑他以后，我派人紧急秘密搜查了他的住所。结果，肃反委员会人员在那里找到一个私人保险箱，并有惊人的发现。这个保险柜里塞满了金条、宝石、重要文件和外币，此外，还有印着各种假名字的外国护照。他平时生活非常简朴，这样一位革命的苦行僧怎么会私藏如此之多的金银珠宝呢？于是我们就把他关起来审讯，但是他也是什么也不说。”

刘原一听：“外国护照？他是想万一事情败露就逃到外国去！那些金条、宝石和外币看样子也是外国给的，重要文件是他准备拿去给外国的。”他想了一下又说：“既然卡普兰和诺维科夫两个人不承认背后有人指使，那就干脆告诉他们斯维尔德洛夫已经被抓起来的消息，怎么样？”

捷尔任斯基说：“已经试过了。但是他们两个都说根本不认识斯维尔德洛夫，从没见过，哪怕给他们看斯维尔德洛夫的照片他们也还是说没见过。看他们的样子又不像是说谎。”

刘原说：“那倒有可能他们确实没有说谎，确实是自己就想刺杀列宁同志。但是，他们的想法不知道怎么被斯维尔德洛夫知道了，于是稀里糊涂地就被他当枪使。他们做各种各样准备的时候感觉非常顺利，自以为是运气好自己有本事，却不知道是斯维尔德洛夫暗中给他们提供的便利。”

捷尔任斯基想想觉得的确有可能。

这时，外面有人喊：“报告！”进来的人看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刘原（那时候不像后世，沙皇的形象一般人并不熟悉，更何况当时文盲太多，不识字或者识字少的人也不看报纸），一时不免踌躇要不要说。捷尔任斯基说：“不碍事，你说！”原来，来的人是肃反委员会的人。

“雅可夫·米哈伊诺维奇·斯维尔德洛夫，在关押他的牢房里服毒自尽了！”三个人都瞬间石化。

那人一走，捷尔任斯基忍不住了：“怎么可能，关他进去的时候我给他全身上下都检查过了，连嘴里也看过，他毒药是藏在哪里的？”斯维尔德洛夫的级别太高，捷尔任斯基亲自搜身也算正常。

刘原想了想，说：“难道他事先早就藏在牢房的哪个角落里？”两人想想好像也只有这个可能，如果没有和外界串通的话。要是和外界有串通，更有可能是想办法救他出去而不是给他提供毒药。

“可惜了，他一死，很多事情比方说究竟是谁收买了他什么的，恐怕是永远的谜了。”刘原想。这时候，列宁的反应出人意料，竟然大哭起来。刘原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装的，可是想想他没有必要在自己和捷尔任斯基面前装啊！

捷尔任斯基何时见过列宁这个样子，一时也慌了神：“死了一个革命的叛徒、败类而已，您不用伤心吧！”可列宁却还在大放悲声，哭得根本停不下来。

刘原知道，一个人想哭的时候旁边的人最好是别劝，能做的就是递上一盒手帕纸。现在还没有手帕纸，刘原就在列宁手里塞了一条毛巾。

看着哭得伤心欲绝，肝肠寸断的列宁，刘原终于知道进来的时候列宁的脸色这么差的原因了，哪里是受惊吓的缘故，那是发现被自己最器重也最信任者，亲密战友兼接班人背叛的结果！所以他没有劝列宁，心里想的是：“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只不过这话不便直接说出来。

刘原想：“之前，主要的国务和行政工作都交给了斯维尔德洛夫，列宁也放心让他去做。他是列宁的亲密战友，组织能力极强。他在十月革命期间八方联络，是他保证列宁的路线贯彻到全俄，让各地苏维埃统一行动。他被列宁视为自己的接班人。不仅如此，列宁没有子女，恐怕在一定程度上都把斯维尔德洛夫视为填补子女这个空缺之人了，只不过列宁同志自己还不一定意识到。”被这样一个人背叛，简直就如同在心头捅了一刀放干了血。

刘原又想：“在原本的历史上，斯维尔德洛夫于列宁遇刺后约半年突然去世。对外的说法是死于西班牙流感，但是这是传染性非常强的病，他发现自己患病以后，途经各大城市时仍带病与当地党和苏维埃干部会面，了解情况，指示工作？还出席苏维埃人民委员会会议，主持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会议？难道他真不担心传染给很多人？那些和他见面接触的人也不怕被传染上吗？这可不是我穿越之前经常得的普通感冒，传染上都无所谓的那种。”这些资料其实刘原很早以前看过，只不过因为隔得久了，所以刚听到他的名字时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才慢慢回想起来。

突然，刘原产生了一个以前从未有过的想法：“会不会在原本历史上，列宁后来也发现了自己被刺是斯维尔德洛夫在幕后操纵的，所以就让他‘去世’了，西班牙流感只是对外的说法？这么说的话，那个时空的列宁遭受了身心两次重创，难怪在遇刺以后只又活了6年，难怪他后来对别人都不愿意多提这件事。”要知道，列宁现在才48岁，6年以后也才54岁，要是他能活到七八十岁，整个苏联后来的历史进程肯定会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一点，刘原又看着面前的这个列宁。这次因为有自己这个穿越者的参与，他身体上总算没有受到伤害，可心理上受到的伤害想必一点也不比那个时空轻。

捷尔任斯基问刘原：“你是中国人，中国历史上类似这样的事有吗？”刘原苦笑了一下：“有的是，怎么没有？太子嫌父皇活得太长，等不及了就要么发动政变，要么暗下毒手，成功不成功的都有，这样的事多了去了，成了经久不衰的宫斗题材。太阳底下无新鲜事，人性的弱点都是同样的，古今各国都差不多，虽然我对别的国家的历史了解没那么多，但是别的国家也都屡见不鲜。”

捷尔任斯基感慨道：“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那是国王、皇帝，连无产阶级政党都不能幸免，真是悲哀。”刘原点点头，心里却想，这种事中国岂止历史上有，几十年后还会有。

刘原再一想：“可是，也不对呀！斯维尔德洛夫那么年轻，才33岁，怎么就心这么急了？他就算等上二十年，三十年，也等得起啊！”

捷尔任斯基听了以后说：“那想必是他收受外国的财物的事情瞒不住了，眼看要被发现，不如冒一下险，要是成功了，他收受财物的事情就没人能追究了。再说还给他准备了后路，不成起码还能逃往国外继续过富足的生活。而且他还自以为很聪明，被他找到两个可以不知不觉替他动手的人，哪怕被抓也没法供出他来。可惜他死了，都只能靠猜测了。”刘原想想也对。

捷尔任斯基接着又说：“不管怎么说，他革命意志不坚定才是最主要的原因。要是他坚信我们一定能取得最终胜利，那就既不会收受外国的财物，也更加不会谋害列宁同志了。”

刘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上次列宁听到自己说苏联将在1991年解体，红旗落地时，反应那么平淡，而不像别的穿越小说里面穿越者把同样的话告诉斯大林时，斯大林显得非常愤怒了。两个人确实性格不同，但这不是主要原因，关键还是说话的时机不同。

欲知这话怎么说，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的话：俄国人平时互相称呼，一般是称名不称姓。但是中国人对俄国的名人却一般却只熟悉这个人的姓而不是名，称名又重复性太高，比如尼古拉、亚历山大、谢廖沙之类都是在大街上随手一抓一大把，所以我在行文中，通常是如果当面称呼尽可能称名，不当面，提到第三人时则称姓，必要时就说这个人的全名。至于叫列宁“列宁同志”而不像一开始那样叫“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其实这才更符合俄国人的习惯），就算是被主角给带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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