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 无法释怀

还是那家酒楼。彭舸坐在那里，等了一刻，叶梅款款地走进来了。叶梅今天的心情很好，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她把羽绒服脱下来，仔细地叠好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她伸出双手放到桌子上，说：“舸子，给我捂捂手，我的手很凉。”

彭舸伸出手，握住那两只纤细的小手，说：“真的很凉！”

叶梅直视着彭舸，柔声说：“你瘦了。很累？”

“没有啊，还行。不过坐飞机还是很累人的。叶子，点菜吧！咱们喝一点酒，我也有些话要问你。”

他们还是要了点花雕，放了姜丝，并且热过，喝到胃里暖暖的。

“叶子，我走之前，你就告诫我，要当心戴维斯。我问你为什么，你没说。现在你能告诉我吗？”

叶梅今天心情不错，她点点头，“嗯。这个话题以前很敏感，它涉及到我的工作，我有工作纪律，所以我不能说。”

彭舸并不觉得意外，他表情平静。

“现在可以说一些，因为这项工作最近移交了，我不再管这事了。我说这些你不觉得意外？”

“我不觉得意外，我早知道。但我不是听到的，也不是打探到的，我是一种直觉。”

叶梅叹了口气，“舸子，你很聪明，很多事都瞒不过你。但这样一来，也很容易造成我们之间的误解。我今天要是不把话说开，你就会一直对我有怨恨。”

彭舸还是很平静，不置可否。

“我做一些情报工作，你别误解，不是安全部、情报部的那些秘密工作，只是有关洗钱的。戴维斯一直是我的监控对象，大概有两年了。但我只限于监控他的一部分资金往来，以及在网络上搜集他的一些辅助情报作分析。工作细节我仍然不能说，很抱歉。戴维斯在中国的投资，我判断多数来路不正，可能涉及洗钱。所以我提醒你当心，不要卷进去。由于国内的监管、监控手段还不行，是否属于洗钱很难判定。但一旦判定，惩罚是非常严厉的。戴维斯的投资如果被判定为黑钱，仓吉公司就要蒙受巨大的损失！我的意思你懂吧？”

彭舸喝了一口花雕，说：“我懂。我已经安排他们清理了，而且戴维斯他们也会很配合。”

叶梅看看彭舸，说：这正是我欣赏你的地方，你聪明，对重大事情有很敏锐的感受。所以我向陈希推荐你，他那时得知戴维斯有洗钱嫌疑，都吓坏了!”

彭舸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撂！“叶子，如果说我怨恨你，不是因为你没告诉我实情，我后来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了，所以我不计较。可是我怨恨你向陈希推荐了我！你知道我一直是个逍遥的人，愿意轻松地生活，我不喜欢那些明争暗斗、阴谋诡计！你知道吗，我现在不得不整天担惊受怕，绞尽脑汁去对付这些！”

叶梅愕然，她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彭舸生气的面孔。然后她把脸扭向窗外，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她说：“舸子，对不起。我看到陈希六神无主，我看到他那些盖起来的大楼，我……”

“作为男人，我不该向你抱怨这些，路是我自己走的，决定是我自己作出的。但是，叶子，我走到今天这步境地，一想到你的作用我就无法释怀！”

他站起来，大步向外走去。过了一会他回来了，说：“叶子，我已把帐结了，我们走吧，我今天累了。我送你回家。”

叶梅还是看着窗外，她用纸巾拭去眼泪，低声说：“你走吧，我还要在这里呆一会儿。”

彭舸心里涌起一些怜惜，他呆立了一会，说了句“别太晚”，就离开了。

叶梅静静地朝着窗外，潸然泪下。服务员悄然过来，问她：“女士，酒要热一下吗？”

叶梅摇摇头。

家里静悄悄的，丁其嫣没在家，路路也没在家。

彭舸放好东西，洗了把手，换上睡衣，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点起一支烟。他就那样静坐着，黑暗里他叹了口气。

半个小时后，他到客厅里打开电视机，开始看伊拉克战况。

英国军队围攻伊拉克南部城市巴士拉的军事行动30日骤然升级。大约600名英海军陆战队官兵30日对巴士拉东南郊区发动猛攻。报道称这是英军历史上自1982年马尔维纳斯群岛(福克兰群岛)之战后，英军特种突击队最大规模的进攻行动。目前战斗仍在进行。

道路两旁到处都是美军击毁的皮卡和出租车，那些用这些车辆对联军发动袭击的伊拉克准军事部队士兵的尸体则横在这些车辆附近。就在明媚的春光下，前进的美军士兵只能看到幼发拉底河边的这种景象。

第101空中突击师炮兵部队指挥官比尔•班尼特说：“我手里有30门加农炮，现在它们正全部开火。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打过这么多炮弹！”

那是一场彭舸不熟悉的战争，战场传回来的画面使他很震撼。他知道，正如陈子易说的，这是一场一面倒的战争。

联合国安理会正在激辩美国对伊战争的正义性，而美军正在坚定地向巴格达推进，并且离那里已经不远了。就像事先排练过很多次的一场剧，伊军整营、整旅纷纷地从阵地消失，或缴械投降，美军只遇到了很微弱的抵抗。3月28日，美英首脑在戴维营的会晤后称对伊战争需要多久就进行多久。彭舸意识到，这次的对伊战争，完全不同于第一次的海湾战争了，这次，美军将要实行长期的占领。

美军的推进洪流中有外援会的影子，有戴维斯的影子。在那个席卷伊拉克的大军中，必定有一个，或数个小分队，他们的任务就是一个一个找到，并摧毁那些法国援助的核反应堆、实验室和浓缩铀分离工厂。而法国人自从戴高乐将军去世以后，就开始向美英摇橄榄枝了。伊拉克的核故事就像一个遥远的片断，很久了。

丁其嫣还没有回来，而彭舸已觉得眼皮发沉。于是他回房间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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