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七日,罗浮生连个影子都没露,可消息却没个停歇,二十一个堂口他手里握十二个,一口气查了七天的账,死了三位堂主,两位看账先生,其余副手,香主不计。
有私设烟馆的,有暗做皮肉生意的,有做假账的,有放赌账的。各不相同,唯有一个是共同的,那便是,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和侯力有所来往。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美高美照常营业,夜夜笙歌,纸醉金迷,一副太平景象,只有罗诚知道,这事,没完。侯力性子狠,易记仇,绝不会这样算了的,罗诚这般思量着,最后又巡了遍场子,这才敲开罗浮生房间的门。
房间里,罗浮生鲜少没有喝酒,只是靠在沙发上听着角落里的京剧唱片闭目养神,罗诚见了,没有出声,估摸着这几日的奔波,罗浮生身上又带着伤,此刻怕是正疲惫的很,正打算退出去,却听见罗浮生开了口——
罗浮生:“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罗诚:“哦,美高美已经按着您的意思排查了,有一两个和侯力有来往的,但都不是什么大事,您看......”
罗诚说着不住地打量着罗浮生,不知是不是错觉,罗诚总觉得罗浮生面色有些不大正常。
罗浮生:“盯住了就行,先不必动。”
罗浮生说着,声音嘶哑的厉害,他支起身子,随手按了按肩膀处的伤,淡淡道:
罗浮生:“罗诚,等一会把全叔叫来。”
罗诚听着觉出了不对,上前扶了把罗浮生,只觉手下皮肤滚烫,猛然抬头这才发现不妥之处。
罗浮生虽是如常般坐着但面色却惨淡的很,就连这几日勉强修养来的一点血色也在此时褪了个干净,满头满脸的汗,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烧的,罗诚看着,心中急得很,慌里慌张的喃喃着:
罗诚:“怎么这么烫,是不是背上的伤......”
正说着门外闯进一个人来,罗诚猛地回头,眼神厉如刀刃,冷声道:
罗诚:“谁叫你进来的,出去!”
罗诚鲜少这样疾言厉色,如此突然发怒竟有几分凛冽,小弟吓得一时说不清楚话,只结结巴巴道:
小弟:“诚哥,外边......”
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人高声打断了——
侯力:“哎呦喂,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罗诚啊,不愧是二当家,身边养的狗都比别家叫得响。”
侯力一把将站在门口的小弟推搡开,大摇大摆的进了房间,脸上似笑不笑,眼睛死死的盯着罗浮生。
罗浮生:“再放肆也是在我的地盘,不牢侯爷您费心。”
罗浮生见来人是他立刻收起一瞬之前的虚弱,漫不经心的笑着,全身放松的陷进了沙发里,好整以暇道:
罗浮生:“怎么,今天侯爷清闲,想来小弟我这散散心么?”
侯力:“散心谈不上,只是听闻二当家近日来忙得很呐,又是查账,又是立规矩的......”
侯力说着做到了对面的沙发上,脸上笑着,口中却阴冷的很——
侯力:“我听的心里痒痒,想来见见开开眼。”
罗浮生听后轻声笑了,心里明白得很,侯力这是来探底来了,探他这几日查账的底。
前几日,罗浮生因为段天婴的事挑了侯力的赌场,事后侯力告到了洪老爷子那里去,却被罗浮生以老千的事反将一军,惹得洪老爷子不痛快落了面子不算,赌场也赔了进去,划给了罗浮生,而此次罗浮生查账,十二个堂口里就有之前侯力的赌场。
赌场的帐是个什么模样?
两人心知肚明。
罗浮生抬了抬手,接过罗诚递来的账本,反手放在桌子上慢慢推了过去,侯力见了自然想拿,却被罗浮生压住,侯力抬起头眼中甚是不悦,罗浮生俯身过来,轻声道:
罗浮生:“侯爷的账,侯爷自己清楚,账本我可以给你,但你要是再敢这么干,我罗浮生保证,下一次,绝不是一个看账先生能了的了。”
闻言侯力顿时面色一沉,眼睛微微眯起,森然道:
侯力:“罗浮生,你威胁我!”
罗浮生听后笑了,手上顿然松了力气,缓缓地靠进沙发里,眼看着侯力夺走账本,懒懒的笑道:
罗浮生:“自是不敢,账本您可拿好了。”
而后,他转过头,冷冷道:
罗浮生:“罗诚,送客!”
罗诚:“三当家的,您请吧。”
罗诚挡在罗浮生身前,恭恭敬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侯力不做理睬,只垫了垫手中的账册,账没交到洪老爷子手里便代表他罗浮生没有告状的打算,但赌场里折了的那几个......侯力冷冷的瞥了罗浮生一眼,转身离去。
随着侯力的离去,罗浮生身形骤然一顿,伸手撑在桌前,脸上虚汗不止,罗诚见他这般急得很,张口便要叫人,却被他一把拽住——
罗浮生:“别声张,扶我躺会,等......侯力走了,偷偷把全叔叫来,不许惊动别人。”
罗诚无法只得应着,慢慢扶起罗浮生,这才看到他肩头早已鲜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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