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与花

1.

为什么这个女孩子明明慌慌张张的样子，却总是能在最快时间交上最优质的答卷呢？

老师接过她手中的最后一科试卷。惊愕地扶了扶眼镜，与全班同学一起目送这位少女蹦蹦跳跳地抱着书离去。

——她……到底怎么回事啊……

可能所有看着她的人都会这么想吧。

但这个问题，却有一个极其简单的答案。

“夏——音——！！”

他寻声快速回头，看到身后向自己张开双臂飞奔过来的少女，自己也张开双臂。在一簇绚丽的白光于他身体上绽开后——

“哟！”

成功将她接下。

少女在他怀中抬起那张激动地涨红的精致脸庞。

“你太棒啦！！！！”

这样感叹着。

男子稍眯起那双处于刘海下的慧眼，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女，歪着头，满足地笑着。

“啊！”

因太过激动而忘记了自己在夏音怀里的少女突然反应过来，急忙离开。而离开后的第一句话，听起来并没有那种害羞的感觉。

“你！又浪费魂力！”

反而是斥责着。

说是斥责，但被她甜美的声音这么温柔的斥责，想必是被斥责者的幸福吧。

“如果刚刚不接住的话，可布可是会扑倒地上的喔？”

“啊！……那……唔……”

太有道理且无法反驳！

“那还要再来一次吗？”

夏音再一次张开双臂。

“不不不不不了……夏音还是赶紧消除实体比较好！不要再浪费魂力啦！”

他轻笑一声，仿佛在说着什么似的。

——哪是浪费啊。

而后放下双臂。

灿烂的洁白光点汇聚于他的整个身体，又在一瞬间分散开来。走廊里透过的阳光再次贯穿全身。

“走吧？”

“嗯！”

可布快走一步跃到他的左侧，与他并排走在走廊里。

“夏音的学习真的好棒！”

将脑中突然闪过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这次的摸底考试，每一科都有夏音或多或少的精准答案帮忙。为什么这么肯定是精准的？看看监考教师每次那个盯着可布试卷的惊讶表情就知道了。

“哪里。”

他冲她微微上扬嘴角，眼睛稍有了弧度。

“夏音以前在学校算是学霸了吧！”

“这个的话，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咯？”

“那夏音哪一科最好！”

“生物吧……？”

“诶？”

夏音提起生物二字，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僵住了表情和身体。几秒后可布才反应过来身边少了个幽灵，回头疑惑地看着夏音。

“怎么啦突然？”

“啊……喔。”

夏音听到，回过神，作为回应，看着可布笑了笑。

“没什么没什么。”

随后快步跟了上去。

“可布，关于生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一种神奇的植物吗？”

“什么呀？”

可布歪了歪头，将疑惑的大眼睛睁的大大的，飘逸的黑色长发被重力拉扯，使它和头部不在同一竖直线上。

“是，一朵花。”

夏音缓慢着言简意赅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啊？”

“跟我来。”

——

因疑问而驻足，目视着前方透明的男孩渐行渐远。他的背影如同阳光下的冰块，仿佛一眨眼就会消逝般无法触及。

总觉得这种触及不到的无力感，在很久很久以前，切身体会过。

他本该……是梦中才能实现的幻想。而现在……

“怎么了可布？”

“啊？喔！没什么！”

少女轻盈地奔跑过去，跃到他身旁。

现在，这样已经足够了。

窗外的雪花温柔地落在昆虫那两张美丽梦幻的翅膀上，轻轻抖动，随着重力缓缓落下，与那片被积蓄的雪白融为一体。

这个季节，也有蝴蝶吗？

2.

“啊，下雪了。”

可布将书夹在腋下，伸出双手接下雪花。消融的雪花在她的手心留下冰冷的触感。

“今年九月份就下雪了，感觉有点特殊呢，是不是已经打破了最早下雪记录了呀？”

“嗯，可能喔？”

夏音把视线在一瞬间从可布的书上移到她的后背，回答着她的问题。

“……夏音，你说雪花，它在冬天不冷吗？”

“噗嗤……”

“啊？”

“没什么没什么……它可能，也会冷吧？”

他刚刚的笑，一定不是嘲笑。一定不是的！要问原因的话……

只是她自己的问题太可爱罢了。

“啊？那为什么还要忍受寒冷落下呢？”

可布看了看不断落在自己手中的雪花，发出了叹息。

“它可以和同伴们彼此相依呀？”

“喔！原来还可以相互取暖！”

“是的。”

他温柔地笑了笑，看着面前这位背对着自己的可爱少女。

“好啦，快走吧？”

“啊！喔！”

她收起双手，拿着书跟上已经领先自己的夏音。

“这么说……下雪却一点也不冷的原因……就是这样吧！”

“哈哈哈，很有可能喔。”

两人踩着还未厚实的洁白雪地，留下一道脚印。

他可以在鞋子的落地瞬间留下足迹，但马上，雪地就会因为“幽灵无法干涉现实”而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这些，她都看在眼里，清楚得很。

两人都默不作声地行走，直到行走到目的终点。

可布与夏音站在一朵绮丽的花前，双双盯着它一言不发。

它的花瓣鲜明地分支着，每支都像是在保护那缩成一团却依旧美丽的花苞一样，静候在它的身旁。阳光下的它向四周反射着蓝色与粉色的光芒，如果世界上有一种名叫蓝粉色的奇妙颜色，那么想必这朵花就是唯一的代言者了吧。

这朵花给人以无穷无尽的回忆。看着它，或许你能想起儿时与伙伴的欢乐；或许你能想起与父母在一起时的幸福；如果有过恋人，让你想起与恋人嬉戏时的甜蜜也不一定。

可布就只是静静地抱着书看着它，眼中保留着光彩，一动不动。

“是它。”

夏音说着，慢慢靠近它蹲了下去。

可布意识到视线中的动态物体，回过神来。沉默地随着夏音靠近并蹲了下去。

夏音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它细腻的花瓣。其上的雪，在他将手收回后挣脱了下去。

“漂亮吗？”

夏音问着，但他的视线仍然与花朵相对。

“它有名字吗？”

少女突然提出疑问，迫使夏音转过头。

“嗯？”

她还是一直盯着花朵。

“它，有名字吗？”

再次重复了疑问。

“没有……你要给它起一个吗？”

少女沉默了片刻。

“我想给它起个名字……但，请给我些时间。”

她终于转过头，看向夏音。

两人四目相对。

夏音稍作出惊讶的表情，笑了笑。

“当然可以。”

歪着头回答了这个问题。而后将视线重新移回到这朵细腻的花朵上。

“喜欢吧？”

这么问着。

她也看向花朵。

“喜欢。”

这么回答着。

“我在很久前种下它，却一直没有起名字。我很喜欢它……”

他的笑容，与一些异样的情感杂糅在一起，露出不一样的形态。那些情感，是他从种下它起就一直伴随着到现在的。可能，会有自豪，会有宠溺，会有满足，会有希望。

他这次的温柔，更加温柔。

“我很喜欢它，就像……”

一片雪花轻柔地从空中落下，装点了这本就美丽的花朵。他再次向花瓣伸出手，抚摸着。

“就像你喜欢它一样。”

看向旁边的女孩子。

风儿不合时宜地吹起，但那朵花却从未因此失去生机。

她在夹杂着雪花的风中睁开那双闪过一丝神秘光彩的眼睛，看着夏音，露出了真挚美丽又温柔的笑容。

长发随风荡起，被洁白点缀。

两人相视，又几乎在同一时间聚集视线于花朵之上。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少女如此，对着花儿说着。

无论是触碰到最早的雪花，还是遇到有一丝熟悉之感的温柔男孩，亦或是发现这朵一直在学校却无人发现过的美丽花朵……她都觉得神奇。

今年的她，如此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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