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Rising Hell（3）

小纸鹤指引着道路，三个人跟着纸鹤走了一路。

“我们居然跟着一只会飞的纸鹤……”

“没什么好奇怪的，女士。”

“我不是说了别叫我女士吗？”

“噢，抱歉，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两位，我们到了。”

诚打断身后正在说话的两人。

小纸鹤已经掉到了地上，是没电了吗？霍华德教授一个劲盯着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纸鹤看。

诚和安妮则是看着眼前的建筑：不起眼的小平房。

黑色的摩托车停在附近，那是诚的爱车“范海辛”，看来他们没来错地方。

“就是这儿吗，不过看上去什么也没有啊。”

安妮对着房子扫视一遍，她说得没错，房子门户大开，可以说除了墙壁外什么也没有，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根本没人住的废墟。

诚走进房子里，看到了在角落的地道入口，因为被墙壁挡住了，从外面看不到。

“他们大概在下面。”

诚站在地道的入口向下望。

“不会吧，我们刚才才从下水道出来，又要走这种地方？”

霍华德教授好像已经结束了对纸鹤的观察，他也跟着进来。

“……？”

三人脚下突然传来一阵不算强烈的震动。

“下面似乎发生了什么情况，有可能是坍塌。”

一定是之前的地震引起的，霍华德教授断言。

“先等等吧。”

三个人决定退出房间暂时等待。

“说起来，这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这是安妮从进入这片区域后就一直抱有的疑问。

他们刚来到人工岛准备盗窃时还曾经在这儿住过几天，这里本该是人工岛上最大的非法移民居住地才对。

人工岛政府对该地区的管理存在争议，多个人工岛计划的参与国都不愿意收拾这块烂摊子，说到底，还是由于当时该区域的房地产泡沫经济破裂，参与的各个国家都在互相推脱责任，虽然当初对房地产经济泡沫熟视无睹的也是他们——无论如何，这已经变成了发生过的事实。

人工岛数量众多的非法移民在这片区域生活着，他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人间蒸发，他们都去哪儿了？

听到安妮的疑问，诚叹了口气。

“你真的一点也没察觉到吗。”

“察觉到什么？”

“真相对于你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可能有点恶心，你不介意吗？”

“恶心……”

安妮和霍华德教授不禁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安妮用力点点头，仿佛在说“我准备好了”。

“那些原本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他们——”

话还没说完，诚忽然冲向两人，一瞬间搂着他们的腰扑到地上。

“？！”

就在下一刻，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和轰鸣声，三人原本站着的地方变成了巨大的空洞。

“发生了什么？！”

搞不清状况的两人面面相觑，只有诚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走到空洞的边缘向下看。

没过多久，他对着里头喊道：

“有人需要搭把手吗？”

* * *

正当所有人看着被乌洛波洛斯打通的顶部时，武藤诚的半个脑袋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有人需要搭把手吗？”

上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乌洛波洛斯环视其他人，用手杖敲敲脚下。

“好了，该离开这鬼地方了。”

他们距离地面大概有二十米左右的高度，想要上去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不需要帮忙，现在请稍微往后退。”

乌洛波洛斯对着上面喊道。

“等等，没人帮忙的话我们怎么上去？”

BLADE说出了所有人共同的疑问。

“这里还剩下很多魔力，别担心。”

乌洛波洛斯挥挥手，让大家站得近些。

“来吧我的仆人（土元素）！搭起前往天空的道路！”

乌洛波洛斯咏唱起众人听不懂的语言，与此同时，地面再次发生震动，众人惊讶地看着突然脚下突然隆起的土块。

“轰轰轰……”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被抬升的土块送到了地面上，正好填上了刚才被魔力炸烂的大洞。

不顾还在惊讶的其他人，乌洛波洛斯悠闲地踏上了柏油路，手杖贴着手臂转了一圈，最后轻轻敲在路面上。

他的面前是看不出表情的武藤诚。

武藤诚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嗯……我听说过你，武藤诚，但亲眼见到你还是头一回。”

乌洛波洛斯借着流空的身体对诚微微行礼。

“彼此彼此。”

诚亮出了魔斩，缓步接近乌洛波洛斯。

在霍华德教授和安妮还在因地下突然冒出来一群人惊讶时，在BLADE他们还在因乌洛波洛斯的元素魔法感到诧异时，金属碰撞的尖锐震荡声唐突地打碎了所有人的思绪。

只见诚手中的魔斩被乌洛波洛斯用手杖紧紧挡住。

“叮、叮、当、当！”

随后，两人以极快的速度进行攻击和格挡，手杖和刀刃屡屡向着对方的要害而去，却总是在恰到好处时被挡下。

不仅如此，诚在攻击的空档还不断利用拳脚见缝插针地攻击乌洛波洛斯，但乌洛波洛斯每次都灵活地躲开了。

一时间，无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笼罩了空间。

“真过分啊，我明明和你无冤无仇……不过，我完全理解你的想法。”

两人死死纠缠着，刀刃和手杖相互抵着，火花四溅。

“你能理解真是再好不过了。”

说着，诚一记鞭腿踢向乌洛波洛斯侧腹。

乌洛波洛斯侧空翻闪过，同时拉开两人的距离。

“差不多该停下了吧，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

乌洛波洛斯用手杖指着天空——天空中的异象。

“说得没错。”

诚也收回魔斩，拍拍大衣上的灰尘。

而刚才就在旁边看着两人打得不可开交的众人更加疑惑了。

“这两个人在干什么……？”

姮娥看向身旁的BLADE，然而后者只是紧闭双唇沉默不语。

正如他们毫无征兆地开始战斗一般，两人停下也毫无征兆。

“武藤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你的助手吗？”

“现在暂时不是。”

霍华德教授扶着眼镜走向诚，其他人见到两人停止了战斗，也纷纷朝两人的方向聚拢。

乌洛波洛斯左手撑着手杖，走向霍华德教授，友好地伸出右手。

“你好，霍华德教授，我明白你现在很疑惑，要解释的话太麻烦，你就当我是一个附身在人类身上的幽灵就好，我能从这个大脑上读取到关于你的信息，不过那边的女士是……？”

乌洛波洛斯用英国口音的英语说道。

“呃，嗯，她是安妮，是偷走遗物的盗窃团伙中的一员。”

霍华德教授一头雾水地和乌洛波洛斯握手。

“嗯……原来如此，虽然我现在很想和你们交换情报，但时间有限。”

乌洛波洛斯转向诚。

“武藤诚，你对现状了解多少？”

“这是某个召唤仪式，而且看样子马上就要成功了。”

诚抬头看着天空。被乌云层层环绕的空洞之中发出的红光比起刚才更强了。

“没错，不出所料的话，三分钟之内整个人工岛就会变成人间地狱。”

乌洛波洛斯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无法令人漠然置之的话。

“人间……地狱？”

BLADE终于打开紧闭的嘴角。

“以我们所在的地方为中心，人工岛将化为祭坛，我们都会变化为最原始的样子，迎接古老之众神的回归，再度受其奴役。”

乌洛波洛斯转了一圈，对所有人说道。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在宣布已经发生的事实。

“你是说……这座岛成了旧神的祭坛？”

爱尔突然从艾优和姮娥两人的中间挤上前来。

“正是，我想武藤诚和霍华德教授这几天也了解了不少关于旧神的事吧。”

“啊，没错，我们刚才还在这里的下水道看到了一些文字，以我这几天临时学到的知识翻译，上面记载的是有关某种古老仪式和‘神明’的记载，我刚刚记下来了，稍等——”

教授急急忙忙掏出他的笔记本，但很快被乌洛波洛斯抬手打断。

“现在没有时间翻译这些了，我们刚才在地下发现了被盗的石板，那块石板应该是仪式最后的钥匙，很可惜，那个自称弗尔考特的生物已经利用石板完成了仪式。”

听到“弗尔考特”这个名字时，安妮的表情明显动摇了一下。

“我建议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接下来在我们身上会发生一些令人作呕的事。”

话音刚落，众人的正上方就传来了巨大的雷鸣声。

所有人抬头看向天空，之前一直笼罩在人工岛上空的乌云忽然散开了——

天空并没有因此变得晴朗，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心神不宁的血红色，目光所及之处的天空全都变为了鲜血般的颜色。

下雨了。

血珠之雨无声地倾倒在大地之上。

鲜红的液体拍打在众人的头发、衣服、肌肤上。

每个人都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惊讶也好，恐惧也好，所有的情绪都在巨大的异变面前消失无踪。

没人能说出自己现在的感受，除了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外别无他法。

“这是什么……我的手！不！！”

直到霍华德教授突然的惊叫让大家回过神。

很快，大家注意到了发生在教授身上的异常。教授的手臂开始扭曲变形，逐渐失去手臂的样子。

“我说过要做好心理准备的，各位。”

不只是教授，在场的人身上都出现了类似的症状，大家的皮肤、四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形变。

更令人害怕的是，没人察觉到身体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异的，变异的过程没有伴随任何痛苦，就如同呼吸般自然。

“接下来会稍微有点痛，大家忍耐一下吧。”

乌洛波洛斯说着，用已经有些变形的手臂挥动手杖，顿时，地面上浮现出一个半径约5米的魔法阵，所有人都处于魔法阵的范围之内。

“唔！”

身体突然产生了强烈的痛楚，教授、安妮、BLADE、爱尔、姮娥纷纷跪倒在地，乌洛波洛斯用手杖支撑着身体，只有艾优能勉强站稳。

很快，大家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异停下了。

“这个魔法阵会让我们的肉体维持在目前的状况，因为是强制让身体的形状不发生变化，所以会很痛。”

乌洛波洛斯有些吃力地说道。

“我们会变成什么？”

教授用已经分岔的手掌擦掉脸上的血红色液体。

“变成那样。”

乌洛波洛斯指着不远处的一具尸体：浑身裹着黑袍的迷之生物。

大家都遭到这种生物的袭击，但没人知道它们是什么。

“它们曾经是与我们无异的人类。”

“难道说…………”

教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没敢接着把话说下去。

“在这片无人管理的地带，本该生活着很多非法居住的人类，他们都去哪儿了呢？”

“…………”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了。

“据我推测，他们至少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被转化成那个样子了——”

乌洛波洛斯叹了口气。

“这里存在着大大小小的祭坛，能把人类变成那副模样……我能想象得到他们经历了什么，不过我不打算详细说明。”

“看不出来你还有点人情味。”

诚用冷淡的语气说道。

“哎呀呀，我好歹也是人类嘛。”

乌洛波洛斯将手肘搭在手杖上，努力站起身。

所有人的身体都发生了变异，所有人因为魔法固定了身体的形状都在忍受着痛苦。

不过，在众人之中有唯一的例外，那就是武藤诚。

诚始终摆着那张扑克脸，他的身体既没有变异，也没有感到痛苦。

当然了，大家也发现了诚是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人，几乎所有人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诚。

“你们现在肯定在想为什么武藤诚不受影响吧。”

尽管浑身传来剧痛，乌洛波洛斯仍然咬着牙，露出“尽在我掌控之中”的笑容。

“他应该早就告诉我们答案了。”

乌洛波洛斯盯着诚的脸，后者只是微微点头。

“我不是人类，所以针对人类的变化对我没用。”

“感谢你的回答。”

“等等，我们要维持这个样子到什么时候？！”

安妮突然插话。

她的身体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变异，但至少上半身还能看出人形。她在努力不去看自己的身体。

“我不知道，但这里的魔力耗尽之前我都会维持这个魔法阵，同时你们得忍受痛苦，要是受不了的人可以直接走出去，不过后果自负。”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对策吗？我们就要这么等下去？！”

“哈哈哈哈哈。”

乌洛波洛斯借着流空的身体发出一阵干笑，这份笑声让所有人疑惑不解。

“对策我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做好了，但现在我们只能等着，因为执行对策的人不是我。”

“……两百多年前？”

艾优步履蹒跚地走向姮娥和爱尔，将两人轻轻扶起。

艾优受到的影响相比其他人要小，她的四肢和部分器官已经被机械所替代，身体中“人类”的成分要更少。

“先说在前头，如果魔法阵失效了，我们变成了那种东西，到时候就麻烦你处理了。”

乌洛波洛斯没有回答艾优的问题，反而是转向了武藤诚。

“我明白。”

“要是咱们能熬过这一关，就得好好开个作战会议，商量商量怎么拯救世界了。”

说着，乌洛波洛斯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

远处的天空出现了黑色的斑点——

“它……不对，它们来了。”

伴随着这句低语，血色的天空中开始接二连三出现黑色斑点。

“那是什么？”

这个疑问直到“斑点”出现在众人的正上方时才得到解答。

那些并不是斑点，而是黑色的雾气。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雾气之中存在着某种“东西”。

黑色的雾气出现了几秒，有什么物体从雾气之中缓缓出现。

巨大的手掌，接着是手臂伸了出来，手臂似乎在摸索着什么，在半空中胡乱地挥动。

“各位，魔法阵快撑不住咯。”

一边看着雾气里深处的巨大手臂，乌洛波洛斯一边说道。

魔法阵失效之后，大家都会变成异形般的存在。

不知道其他人在想什么，乌洛波洛斯环视众人。

教授和安妮表情愈发痛苦，大概是不敢想象之后的事吧。

BLADE依旧带着墨镜，但脸色比之前难看了不少。

艾优轻轻搂着姮娥和爱尔，姮娥似乎快要哭出来，一直把脸埋在艾优的肩膀上，而爱尔虽然咬着嘴唇，但眼神中带着无法磨灭的光芒。

有意思，乌洛波洛斯扬起嘴角。

唯一不变的只有诚那面无表情的脸，可此时，他的手中已经紧握魔斩。

“呼呼呼，呵呵，哈哈哈哈！”

流空的身体——乌洛波洛斯不禁笑出了声。

无视他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乌洛波洛斯大笑了很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消停下来。

“武藤诚，你与我有许多相似之处，但此时此刻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

诚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乌洛波洛斯。

“无论以何种身份存在，无论活在哪个时代，无论依存于什么身躯，人类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我为自己生而为人感到荣幸！”

“你在说什么。”

“唔，我有些失态了，抱歉。”

乌洛波洛斯做了个深呼吸，重新开口：

“虽然立场不同，但彼此身为人类的守护者这点是相同的，武藤诚，暂时与我们合作吧。”

娑婆耶流空的手——乌洛波洛斯的手伸向武藤诚，这只手已经畸变得有些弯曲。

“……合不合作，我该做的事也不会变。还有，我从未说过自己是什么‘人类的守护者’。”

诚也伸出手，他并不顾忌对方已经变形的手，应付般地握了一下。

“合作愉快，是时候解除魔法阵了。”

手杖敲了敲地面。

紧接着，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大家脚下魔法阵消失了。

但他们的身体并没有继续变异，而是开始恢复成人类的样子。

与此同时，他们正上方的大片黑雾突然消散。黑雾里伸出半截的巨大手臂像是唐突被切断，重重落在地上，留下整齐的断面。

“没事了……？”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数十秒中，除了乌洛波洛斯和武藤诚，其他人都面面相觑。

比起喜悦，眼前的状况更令人疑惑。

“————”

上空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特有的震动声。

一架直升机缓缓靠近，在先前黑雾的位置悬停，随后直升机的舱门打开了。

“喂，有人跳下来了！”

姮娥指着舱门，有什么人从舱门里跳了出来。

而且没有任何的保护措施。

那个人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坠落，而是缓缓降落在众人面前。

这位来客身穿包裹全身的白色长袍，脸上带着奇怪的面具，看不出性别。

白袍面具人在众人注视下来到乌洛波洛斯面前，对借用流空身体的乌洛波洛斯鞠躬行礼。

“乌洛波洛斯大人。”

“吾友，你我之间毋需礼节。”

白袍面具人的声音也分辨不出性别，但明显能听出对于乌洛波洛斯的尊敬，乌洛波洛斯伸手拍拍面前正鞠躬的人，示意对方起身。

“元老会的人……看来这家伙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本尊。”

BLADE低声呢喃。

从天而降的白袍面具人正是斩鬼猎人组织元老会的一员：无影的尼古拉斯。

乌洛波洛斯稍微整理有些凌乱的衣服，接着拄着手杖，面向其他人，尼古拉斯自然而然地站在了乌洛波洛斯的身后。

“诸位，可能现在有点不合时宜，但请容我正式介绍一下自己。”

屹立于血雨之中，乌洛波洛斯双手搭在金属手杖上，轻轻开口：

“我是斩鬼猎人组织的管理者，我有过很多名字，最广为人知的叫乌洛波洛斯，我是虚假的永生者。

“我曾有无数个身体，无数种身份，但此时此刻我在此地于此人之身苏醒。

“我现身之目的乃探求真相，保护人间，直至真相显现之日，轮回斩断之时。”

乌洛波洛斯举起手杖，指向血红的天空。

“诸位皆受我恩惠之人，我对诸位有一事相求。”

“轰隆！！”

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人工岛再次震颤着。

异象并未完全消失，天空仍是血红色，高挂的黑雾零星点缀其中，血雨仍未停下。

一切才刚刚开始罢了。

“我们来……猎杀神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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