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云山上的老仙人

对于修道之人来说，云游天下数十年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且不论这句话正确与否，事实上在寒秦王朝境内的各大宗门，大多都有令其核心弟子在修道的某些时候出去走走看看的规矩，这也正是山野间流传的那些仙人传说的来源。

包括很多年前的瑜子兮，那些宗门弟子出山时往往都已经修到通明九境八境，希望借游历山川而一举破境入凝神。

像简素雪清欢这般只是入微便出山的实在是有些少见，更别提此时叶泠然表面上的境界只不过是三境。

没有宗门里实力强大的师长保护，境界低微便意味着更多的危险。

但看简素的样子，她却明显没有把外出历练这件事想的多么可怕，或许对于少女来说，这场历练只不过是一次时间很长的郊游罢了。甚至于少女一路上都显得相当兴奋，她和雪清欢像小孩子般手拉着手，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看什么都新鲜。

对这没心没肺的丫头来说，她现在恐怕唯一遗憾的就是瑜子兮没能跟过来，叶泠然三人下山的第一天瑜子兮便进入了剑阁闭关，也不知道下次她出来会是什么时候。

和瑜子兮谈话三天后的清晨时分，叶泠然三人便离开了断剑峰，越过归宁城便进入了江南道地界。三人一路向南，在荒野群山里走了整整两天时间，直到第三天正午时才终于见到第一座城市。

说是城市其实也不尽然，因为仅从规模上说，这里不过算是个小镇，但名字却叫云枫城。

云枫城背靠云山而建，出城往北边走个二三十里路便是整个江南道都闻名的云山。云山上栽种有云枫——这也便是云枫城城名的来源——云枫算是种很不错的木材，不是灵木却蕴有灵力，很受一些境界较低的修道之人的欢迎。

云枫城里的人从山上伐下云枫，卖到江南道乃至王朝各处，修道之人不缺钱，所以那些商人们往往能卖个好价钱，倒也确实有不少人通过这一行发了财。

只是近十年来，山上云枫产量渐少，再加上其它云枫产地的兴起，这云枫城倒是变得越发衰落。

“其实这云枫城以前啊，还真是一座城……”

好不容易才从荒山野岭里走出来进了城，按简素的说法那自然是要大吃一顿，这任务便落到了叶泠然身上。他带着“嗷嗷待哺”的两个丫头，轻车熟路地摸进云枫城北边的一家装潢华贵的酒楼，在等着上菜的时候，叶泠然这么跟她们说。

“很多很多年前……大概有五百多年吧，这里确实是一座城，那时候还没有寒秦王朝，不过江南道已经是江南道了……”叶泠然似是感怀一般看着窗外，他面前杯子里盛着的茶水正散着腾腾热气。

“哎？怎么听小师弟这话，感觉你好像五百多年前就来过这里啦？”简素百无聊赖地晃着筷子，她有些意外地看了叶泠然一眼，轻笑着说道。

说起来，简素总觉得叶泠然好像懂得很多东西，去过很多地方，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有时候师傅都说不上来的事情，叶泠然却能侃侃而谈——感觉就像……他好像真的经历过那些事情一样。

简素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有那种感觉，所以她觉得很奇怪。

叶泠然当然也不会跟她解释，反正他就算说了简素多半也是当他在开玩笑，就像这云枫城，他五百多年前确实来过，不仅来过，他还在后面云山上留了些东西。

嗯，他在山里的某个地方开辟了个洞府，洞府里没放什么宝贝，就一张纸，纸上写着“再来一张”——当时他喝醉了，就想着等后人打开这洞府，看到这张纸时，脸上的表情会有多么精彩。

当然，这些龌龊事叶泠然都忘的差不多了，他曾经游历大陆的时候，随手开辟留下的洞府多了去了，有的地方确实放了些东西，但更多的还是这种调侃似的字条。

雪清欢似乎没心情听叶泠然说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她早就饿了，此时更是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突然少女像是闻到了什么香味一般，鼻子用力地抽了抽。

“好香的味道啊……”似乎是觉得这香味有些熟悉，雪清欢闭着眼睛想了会儿，突然惊喜地叫道：“哎？公子公子，是火锅的味道吗？”

叶泠然有些惊讶地看了雪清欢一眼，因为火锅这种食物在王朝这边并不常见，清宁道、江南道这边则是更少，却没想到雪清欢竟然能仅凭味道就猜出来。

“火锅是个啥？”简素平常下山不多，这还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山下归宁城里也没有做火锅的店，所以少女此时有种懵圈的感觉。

“以前在族……在家里那边见到过，吃过几回，味道很香，所以还记着。”

忆及自己曾经吃过的味道，饶是雪清欢也忍不住期待起来，她一扫之前的颓废样子，坐直起身子，一手攥着根筷子，眼巴巴盯着隔间的门，等着店里的伙计把火锅送进来。

王朝地处偏南，所以这边的人不怎么喜欢吃火锅，叶泠然此时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般点着头，继续介绍道：“这家酒楼已经有了五百多年历史，分店开遍王朝各地，但要说味道正宗，那恐怕还是得数云枫城这里的……”

“才不是哩！”雪清欢摇了摇头，大声反驳道：“火锅是从北边极地那里传过来的，要说正宗肯定还是那边的……”

而正当叶泠然与雪清欢要展开争论之时，外面的天空中突然响起几声雷鸣，隐隐还带着呼啸风声。

叶泠然眼尖些，他看到有数道流光从天际滑过，向着北边的云山而去，而还有更多的流光正往那边赶去。

“这小城里从哪儿来那么多修道者的？”叶泠然有些疑惑，因为现在的云枫城确实很小，小到不应该有那么多修道之人，只是粗略一眼看去，叶泠然所看到的流光恐怕就要超过十数道。

而就在这时，店里的伙计带着东西进到隔间，简素从刚才起就没插上话，所以她叫住伙计，好奇地问道：“哎哎，外面那些人是干嘛去的？那些修道的？”

“哦，客官您是说那些仙师？”伙计恭恭敬敬地说道。

在普通人眼里那些修道的人确实算是仙师，尽管他们的实际境界可能很低，简素自然明白这些事，所以她点了点头。

“客官您是外地人吧？这么大的事您还不知道？据说后面云山那里啊出了个洞府，里面有老仙人留下的功法宝贝呐！那些仙师有些是从外地来的，就是想来凑凑热闹，看能不能摸到什么机缘……”

“老仙人的……宝贝？”简素歪了歪脑袋，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伙计的话听起来就像是个山野传说，但因为那“老仙人”此时就坐在这里，所以场间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好吧是叶泠然一个人觉得有些尴尬。

“可不是，那老仙人的传说在我们云枫城这里流传了好多年了，每年都有仙师山上去找宝贝，可这么多年来都没找到，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有消息说洞府现世了，所以就来了那么多仙师……”伙计毫不露怯，很是健谈。

“咳……哪有什么宝贝啊，就是些传说罢了……好了好了，你快些上菜吧，都等饿了。”叶泠然听不下去了，他挥了挥手，有些无奈地说道。

伙计赔笑着出去把菜端进来，叶泠然叹了口气，心里却突然觉得有些遗憾，原来他当年留下的恶作剧还没被人发现。

而这时叶泠然注意到简素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所以他轻轻推了推少女，想让她回过神来。

“我决定了！”简素突然大声说道，“我也要去山上找宝贝！”

“不去。”叶泠然斜着眼，语气不屑，“都是假的，无聊。”

“我是师姐，听我的。”简素哼了一声，“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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