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死不休

吞食之间，那腐龙缓缓地抬起头，注视着那山丘上一大一小两只狼儿。

惊疑，而后露出可怖的，贪婪的笑！

他看的是迦陵。

在目光相对的那一瞬间，迦陵浑身颤抖，身体之中所有的黑暗与腐烂，所有的仇恨、痛苦仿佛全部都汹涌而出。

他面色苍白地向后退去，不敢去看那可怖之物，发出畏怯的尖叫！

有多少人能面对自己的恐惧呢？

有多少人能面对那最恐怖的至暗至邪？

就算是最勇敢的战士也难以做到，更不要说迦陵这样一个男孩。

他害怕地向后躲去。

望见迦陵的恐惧，腐龙仿佛兴奋起来。

他扭动身躯，卷起九天至暗！

天空刹那间化作粘稠扭曲的漆黑，落下若是鲜血般的雨。

腐龙悬于那天地之间，从那满地尸骸之中抓起一柄布满血骨与烂肉的至邪魔剑。

轻舞间，斩开日月乾坤！

大地崩裂，涌出无尽黑泥。

脚下所站立的山丘刹那间分崩离析，化作一块块破碎的岩石。

腐龙咆哮，向着狼儿突袭而来！

“快走。”大狼娘娘冷冷地看着那头腐龙，将小狼崽子扯到身后，推着他要他走！

“快！”大狼的眼中，是方才那个傻白甜的姑娘绝然没有的凛然与决意！

“你，你……”迦陵根本不敢相信，就刚才那样一个比自己都还柔弱的女人，现在却如世间最强大的战士一样站在他的面前，站在那九阴腐龙面前！“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为什么我……”

迦陵向后退去，

可是他却浑身都在颤抖……

都在痛苦地挣扎……

为什么我分明不认识你。

眼角的泪，却止不住！

迦陵咬着牙，揉着自己的眼睛。

女人微笑着看着小狼崽子，而后——收起自己最后的一点温柔。

就像是守护自己幼崽的母兽一般，女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暴怒与可怕的低吼，同样震撼天地！

刹那间，她化作一头苍银色的母狼，自那山丘之上猛扑而出，毅然决然冲向那腐朽的大地，冲向那纵横天地的九阴腐龙！

苍银色的美丽毛皮在那血海中变得污浊不堪，她抛弃一切冲向九阴腐龙的身边，暴怒地咬向它的咽喉！

可是，二者之间实在是差得太多了！多到根本不可能用任何东西填补。

腐龙只是轻轻挥动魔剑，便斩去母狼的一条腿、一只眼，一只耳，如同切开一只飞蛾。

鲜血横流，腐烂爬进伤口，蛆虫蜂拥而上。

那是何等的恐怖与疼痛。

腐龙冷笑，准备越过母狼向着迦陵而去。

但是，身下那尸山之中，已经重伤的母狼却又一次暴怒地咆哮，再一次猛扑而出，再咬向它的身躯！

不顾伤口，不顾疼痛，不顾生死！

不顾一切！

结果自然不必说，九五至尊的真龙即便腐烂，又岂是肉体凡胎所能够抵挡？

母狼被龙尾一扫而开。

五脏六腑，全身骨骼，皆断！

可是她还没有倒下去，还是挣扎地起身，一瘸一拐地趟过血海扑向腐龙！

结果仍然一样！这一次她就连半边血肉都被削去，露出骇人的白骨和还在跳动的心脏。

但是她还是没有死去。

即便在地上奄奄一息，她依旧愤怒地看着那头腐龙。

仿佛是被这可悲的蝼蚁惹得厌烦了，腐龙冷笑着低下头，看着那倔强而又弱小的母狼，发出声声嘲笑。

“就凭你，也想反抗朕？！向朕求饶，朕便赐你伟大的生！”

他看到母狼的嘴巴微动，仿佛是想说些什么。

于是他满意地低下头去，准备听那走投无路的弱者凄惨的祈求。

他听，

听到了什么？

不许。

什么不许？

不许。

不许。

不许伤害我的孩子！！！

只见是那分明已经血肉模糊的母狼竟是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最后暴怒地从地上跃起，一口咬碎腐龙的眼球！

“啊啊啊啊啊啊！！！！”

剧痛，愤怒！

腐龙发疯般地扭动身躯，卷起天地异变，只见是无穷无尽的黑泥自云端大地流淌而出，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你敢忤逆，你敢忤逆朕？！！！”

他暴怒地举起手中腐朽的魔剑，疯狂地在母狼身上砍杀！

他刺瞎她的眼，斩去她剩下的腿手，他将她斩得遍体鳞伤，却又不给予她致命的一击。

她依然活着，愤怒地，虚弱地——怒吼……

只是她已经看不见一切，只有眼前无边的血腥……

腐龙满意地看着那头已被他折磨得不成形的母狼，而后竟然新生恶毒与最下作的念头，它哈哈大笑，用龙躯缠绕母狼的残体，用舌头舔着母狼的唇喉。

“让朕得到你吧！！！可怜，又可爱的狼儿哦！让朕与你合而为一，让朕将你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它竟是要玷污这样的母狼！

可是这天地之间，谁能反抗他？

谁又能救得了那头母狼？

迦陵咬着牙，攥紧拳头。

记忆深处，那最原初的黑暗滚滚而来。

烈火，冰冷，白玉。

还有那刺入腹中的剑。

婴孩本不该有知，但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忘却。

只是被埋藏在意识最深的角落里。

等待着被挖掘出的一天。

而一个人的本性从来都不会变。

他绝不允许，自己就这样看着！！！

“滚！！！滚！！！滚！！！”腐龙正欲行那龌龊事，却看见那头小狼崽子哭喊着冲来，用那小拳头猛砸它的龙躯。

“给我滚！！！从她身上，滚！！！”迦陵绝望而又暴怒地嘶吼，声音都已经沙哑。

可是他又能怎么样？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

腐龙嘲笑：“汝又能奈朕何？朕的孩子？”

“谁是你的孩子！！！滚！！！”

“天地之间，命不可违，有人生而为王，有人只配为奴。朕乃九五至尊，天下之主，汝竟不觉为镇儿是光荣，可笑！”

迦陵发疯般地捶打着腐龙那糜烂的躯体，锤得满手鲜血，却不能撼动它分毫。

“臣服于朕，朕便赐你圣人天命，使你不但可活过十七岁，还可一统乱世，为一朝天子，为九五至尊，永世流芳。”

【用九，见群龙无首，吉，是为天道，是为王道】

“我便是魂飞魄散，也绝不从你，我要杀你，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何必呢，你纵使拼尽一切也杀不死朕，你的所作所为又有何意义？你这样的蝼蚁与朕为敌，岂不可笑？”

“我知道我胜不过你，那又如何？！又怎无意义？又怎么可笑？”迦陵暴怒地嘶吼。

“朕便在此，你能奈朕何？！”

“我要与你为战，我要与你为敌！！！我与你！！不死！不休！！！”

迦陵高高地举起那弱小的拳头，用尽自己全身的力量，怒吼着，愤怒着。

向前猛击而去！

就算不敌又如何？

就算弱小卑微又如何？

我依然可以用我的血，用我的命，用我的一切告诉你。

我与你，不死不休！

【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是为灭道，是为绝道】

一声轰鸣。

天地也洞开。

世间万物皆粉碎。

那条腐龙哀嚎着被砸飞出去千百米，在地上拖行出一条血痕！

迦陵惊愕，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拳头。

看着那鲜血里，倒映出一道金色的辉光。

砸飞腐龙的当然不是迦陵的拳头，而是一座千钧重的青铜大鼎！

他惊喜地转过头来，望着那云天之上。

那白发若飞雪，脚踏云霄，接引天地。

浩浩然，凌云仙姬！

“师娘！”迦陵又惊又喜地大喊，终于忍不住，大哭！

哭吧，若是那照进无边黑暗的一缕阳光不是为了能让人喜极而泣。

那就是为了让人，永不为了伤痛而活！

项凌云看着那地上的母狼和迦陵，松了一口气，却又攥紧拳头，愤怒不断上扬。

“若是我能再早来一步，该多好！”

每一次灭亡到来，总是太早。

但是不用怕，师娘来了。

“接下来就全都交给师娘吧！”项凌云拍拍胸脯，凛然宣告！

“可恶！可恶！可恶！！！！哪里来的妖女！”

远方，那丑恶的声音又响起，九鼎也砸不死那腐龙，它挣扎地站起，盘在那九五神器之上，傲慢地宣告：“朕乃九五至尊，你以为九鼎就能奈何了真龙？！你就算砸十个都砸不死朕！！！卑微的蝼蚁！！！来啊！！！砸死朕！！”

“哈？”项凌云露出怪异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你真的想我砸死你？”

“你能吗，你配伤害我高贵的身体？啊？蝼蚁！！！卑微的东西！！畜生！！混账！！！忤逆朕者，必以血偿！”

“好吧。”项凌云双手叉腰，点点头：“既然你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

“那本宫就满足你！！！！！”

白龙以手指天，接引无尽金光。

【混元金斗】【杏黄旗】【番天印】【落魂钟】【千年雷击木】【扶桑枝】【人参果】【天尊仙杏】【净世青莲】【四方神印】【九子归元】【御魂七支刀】……

十个不够？那就一百个，一千个！老娘有的是至宝！

天地间，无尽至宝自金光中现！

如同狂风暴雨，砸向腐龙。

“老娘砸死你个龟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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