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约瑟捏着自己的下颌骨，看着一片狼藉的奥布佩恩人营地以及营地中央那四辆歪七扭八的税金马车。他手底下的那六十多名雇佣兵已经冲了进去大肆抢掠了一会儿了，只有金银能够俘获这群亡命徒的心。下定决心袭击霍亨施陶芬家的宝贝女儿不是一时兴起。除了可以按原定计划消灭教廷的信使队伍，如果能活捉神圣奥布佩恩的帝国的继承人，不仅能缓解前线的压力，也是加大家族在联合议会话语权的机会。

佣兵队长抛过来一条镶满了水晶和宝石的金质项链，约瑟接住后将其吊在指头上，对着太阳光欣赏着宝石的折射。

“霍亨施陶芬家的小女儿是抢劫了修道院吗？”佣兵队长展示着怀中杂七杂八的财物，其中甚至有金银烛台和十字架，“她是我见过胆子最大的贵族。”

“你让人去找我们亲爱的公主殿下往哪边跑了吗？”约瑟不经意间发问。

佣兵队长耸耸肩。

“你知道的，他们见到亲妈都没见到钱那么开心，”佣兵队长说，“等他们把营地抢光了我说不定能使唤几个人……”

约瑟走到佣兵队长面前，他将宝石项链绕在了掌心中，轻轻拍打着对方的脸。佣兵队长惊恐的发现那条项链越发滚烫，在数次拍打后他的脸上甚至开始留下了项链的轮廓。

佣兵队长果断抛下了怀里的财富，双膝跪地，金银器们掉落在周围，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我很抱歉我的大人，我即刻让人去探路。”

“你知道我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被允许带人进入奥布佩恩境内吗？”约瑟看着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的佣兵头子，常年的养尊处优使得他的脸苍白得有些阴森，“国王陛下才六岁，他不懂什么叫变通，瑟姆议会里一帮上了年纪的老施拉赤塔也不懂什么叫变通，所以只有我变通给他们看……”

“难不成我也要变通给你们看吗？下贱的狗们？”约瑟的语气没有多少起伏，“把你的人收回来，乱成这样我二十个人就能杀光……”

约瑟突然闭口不言，佣兵队长也意识到了什么，猛的抬头看向自己的主子。

“收回来！把所有人都收回来！”约瑟声色俱厉，“狡猾的奥布佩恩杂种！”

树林里数支箭矢抛射出来，几乎都对准了潘涅的弓箭手，弓手们立时血溅当场。近二十名奥布佩恩士兵在六名骑士的带领下呈半月型朝潘涅队伍包夹，外围零散的潘涅士兵眨眼间便倒下了。

“我死后与剑甲战马同葬！”索菲娅高呼着霍亨施陶芬家的名言冲杀在最前方，耀眼的金色长发在遮面盔和铠甲的缝隙中飘扬。索菲娅采用但是改变了西奥的谏言，她不再埋伏人手在陡坡而是将所有的人都摆在了营地周围意图一击得手。

手持剑盾的帝国公主冲的甚至比骑士们还要靠前，如同无坚不摧的女武神般挥舞着战剑，毫不顾及风度的闪避着攻击。潘涅士兵们的武器还未碰到索菲娅，他们的血已经染红了半面盾牌。

“收拢！收拢！”佣兵头子拔出武器大喊着收拢阵型，营地乱战根本无法发挥人数优势，只要有三十人列成基本的阵型他就有把握反败为胜。

但西奥的恶意已经逐渐展现出了威力。雇佣兵们犹豫了，他们的口袋里装满了足够挥霍数月乃至数年的金银，一无所有时他们是可以忍饥挨饿横跨沼泽一以当十的精锐士卒，一旦盆满钵盈他们就会变回警惕懦弱的农夫。潘涅军队陷入混乱，甚至有人扭头狂奔，佣兵头子良久的呼喊只得到了二十人与薇薇丽安的注意。

“我是风。”精灵站在远处的树枝上屏气用晦涩的精灵语低声自语，亲吻的箭头后缓缓上弦。她与那个佣兵军官直线距离超过了一百六十步，连安德霍夫曼都无法保证自己的魔法能击中这么远的敌人。

风在右边。薇薇丽安上扬长弓，拉开弦，箭头偏右，松开弓弦抛射，箭矢在空中飞行了数秒后，击中了佣兵头子的大腿。佣兵头子痛呼一声半跪在地上，周围的士兵慌忙上前意图用盾牌将其遮住。

“我是风！”薇薇丽安弯弓搭箭再射出一箭，箭矢在盾牌即将合拢前的一刹那从缝隙中穿过，没入佣兵头子的胸口。

“蠢材。”约瑟低声说，望着兵败如山倒的部下，他决定体现出他胆敢孤军深入的资本。他挥出右手，同样晦涩的精灵语从他口中冒出，一缕火苗出现，随后越来越大，猛的击中了一名企图逃跑的潘涅士兵，当即点燃了他的全身。

“回去，”约瑟平静的对周围目瞪口呆的其余士兵，耳边是燃烧着的士兵的惨叫，“后退者格杀勿论。”

魂飞魄散的佣兵们呆滞了片刻，意识到了自己的督战队是一名魔法师后莫名其妙的信心倍增，三三两两的聚集起来。

“法师！”帕庭恩的声音在巨盔中嗡嗡作响，震的西奥头皮发麻。

“我看见了，”西奥没好气的说，“一路上什么东西都遇见了，轮都轮到法师了。”

他的队伍因为带伤人员较多被布置在了侧翼，这里的潘涅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很多人死之前还紧抱着抢来的金币。

“你们的自由！”西奥高呼着指向魔法师。除非敌人的法师直接将火球丢到索菲娅的脸上不然帝国法师是不会出手的，不要寄希望于其他人，凡是自己能解决的事，就要把希望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原本站在西奥前方的部下们奋力将潘涅的士兵向两边驱赶，混乱的人群随波逐流，逐渐露出约瑟身边严阵以待的军阵。

“弩！”随着西奥的下令，身后的数名弩兵一轮齐射砸进军阵，尽数被盾牌阻挡。但因为防御动作，潘涅士兵无法反击。

“投掷盾墙！”西奥全力奔跑着下令，一轮标枪与长矛混合着砸向潘涅士兵的盾墙，许多潘涅士兵手中已经拿起了标枪，迫于横飞的标枪长矛不得不再次缩回盾后，数名士兵被标枪砸穿了盾牌倒地身死。军阵后面又一枚火球飞向己方弩兵，一阵巨响后痛呼声此起彼伏。

西奥视而不见继续前冲，转眼间来到盾墙之前。有数名士兵折损的盾墙不再密不透风，但仍然不是一人之力就可以穿过的。

“闵采尔！帕庭恩！”西奥大吼着。一名身穿镶金板甲骑着具装战马的骑兵从之前开辟的道路直线冲向盾墙，战马高速奔驰，扬起的尘土也变得耀眼。组成盾墙的潘涅士兵因恐惧而四肢僵硬，没人会料到这种营地乱战中居然有人胆敢纵马狂奔，竟然没人想到去捡几支长矛。

如同没入黄油的烙铁，被称作闵采尔的骑兵挺着骑枪，撞翻了所有的两层盾墙，几名潘涅士兵直接被战马撞的飞了出去，骑枪在刺穿了两人和他们的盾牌后折断。帕庭恩高举着大剑冲进军阵大肆砍杀，仗着精良的板甲，宛如豪猪横冲直撞。佣兵队长死前聚集起来的二十人飞速崩溃着。

“该死！”约瑟骂了一句，举起右手对准了骑在马上挥舞战剑的闵采尔。西奥弃剑，俯身拾取了一面不知是谁扔下的钢盾，径直冲到闵采尔和约瑟之间。

一枚火球从约瑟手中直冲而出，西奥侧过身体，重心稍稍下沉，双手握持钢盾置于胸前。火球撞击钢铁的刹那火花四溅，西奥顾不得左臂上下的剧痛，顺着侧身的方向将火球推出。偏离轨道的火球击中了一棵大树，一声巨响后主干被炸掉的大树开始倾倒，引起周围双方士兵的惊呼。

“什……！”约瑟短暂的惊讶后双手向前虚握，他周围所有的武器都开始浮动。西奥依旧持盾前冲，迎面撞上了一名前来迎击的潘涅士兵，士兵刚刚举起手半剑就被盾牌撞击腹部，重心不稳时腹部再次遭到盾牌猛击，吃痛弯腰后西奥的盾牌朝他脸上扇了过去，滚烫的盾牌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士兵的面部，士兵捂脸倒地惨叫不止。

西奥弃盾捡起士兵脱手的手半剑后遭到了下一个对手的挥砍，横握武器完成格挡后西奥用手半剑的剑格卡住了对手的剑刃，顺势前带让其失衡，随后举剑重重击打在对方的手臂上。而对手身着的锁子甲良好的劈砍抗性致使这足够断肢的一击只是崩飞了几个甲环，而劈砍的冲击力则毫无疑问的折断了士兵的臂骨。从士兵腰间抽出匕首飞掷，没入了最后一名试图保护法师的敌人的喉咙。

约瑟此时已经马上诵读完了最后一句精灵语，眼看来不及阻拦西奥，双手随即握拳，他周围飞舞的兵器向西奥疾驰而去。

西奥嘴唇开合，简短而又快速喊出一句令约瑟感到五雷轰顶的精灵语。

“SahHaLaTin。”

法术的元素波动顿时变得杂乱无章，疾驰的兵器们突然震动起来，不少兵器直接下落，其余的也漂浮着不再前进。

约瑟咬破了嘴唇，一只手沾起涌出的鲜血凭空比划着。他想象中的血溅三尺并没有发生，他早该想到的，帝国公主与教廷信使汇合，她的队伍中就一定会有能拆解术式的武装审判官。

西奥跨步向前，挥动手半剑将唯一一把再次受约瑟控制的兵器击飞，随后倒握反持着手半剑，约瑟的头部随即遭到剑柄配重球的猛击。西奥将剑插在一旁的地上，拎着倒地的潘涅魔法师的头发，将一把匕首从约瑟的牙缝伸进去抵在他的舌头上。

“运行法术的精灵语漏洞百出，修补术式时却又繁杂生疏，你的老师吃错了什么东西胆敢把你这种连翅膀都不会扇的幼鸟放出来啄我的眼睛？”西奥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洋溢着嘲弄，“不过现在你嘴里再蹦出一个字我就搅烂你的舌头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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