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夜宴

黄昏将至。千辉踱步刀北院，准备接千墨下功课同时也请那叔侄俩到家吃饭。

为了不打搅千墨练功，千辉并没有直接去北院，而是在刀祖大厅等候。他刚等没多久，另一个人也进来了。

“八叔！”

“千羽，来接你弟弟？”

“嗯，顺便等一个人。”

“千胜夜策？”

“听说他回来了。”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再说是你们不对。所以八叔劝你，不要找麻烦。”

“八叔···”千羽想解释。

“二哥一蹶不振，你应该担起家务，纨绔子弟惹是生非那一套，你玩不起。”

“辉叔说的是。”千羽低头。

“我不是欺负你。不仅你玩不起，我家墨儿也玩不起。在刀寨，掂量清楚自己才能找到自己适合的路，找到适合的路才可能有出息。”

“是！”

千辉点点头，走向北院门。留下千羽独自一人等弟弟。

刚迈进北院门没几步，便听到从练功场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千辉一时紧张，大跑几步。

练功场内，所有的子弟都打激烈的斗着，千墨更是一身是泥，不成样子。他本来想前去何止，但他被千墨倔强不屈的样子感动。虽然心疼，但他欣慰，即便是打架，他的儿子终于还手了，这是巨大的进步。他期待千墨能打赢。

观察一会儿后，他发现了着并不是打架，而是练功，是一种不计代价的练功。千辉知道只有经过烈火灼烧，经过千锤百炼才能打造出一把好刀，而千锋笑就是那个锻造师。他对千锋笑的印象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当千锋笑的脸浮上心头时，那一丝由心而起的感激很快地又被浇灭。

他相信千锋笑。

相信他的武功，实时就摆在眼前。相信他一视同仁，刀寨所有人都是他鄙视与讨好的对象，包括宗主。相信他能庇佑千墨，毕竟没有人敢到北院的地盘捣乱。现在又相信他的确是一个不拘一格的好导师。

他又不信任千锋笑。

他之前悄悄且认真的调查过跟千锋笑接触的人。他发现千锋笑从来不会吃亏，付出必定有收获，而且收获还是由千锋笑自己定自己拿，对方完全没有拒绝的能力。包括他硬是从宗主那里拿到了辅师之位，即便当时宗主千万个不情愿。

这次算是利用千锋笑，但利用之后自己会付出什么，千辉想不到也不敢想。

夕阳西下，天色灰灰。子弟们终于累的不行，然后坐下休息。

“墨儿，不要灰心。你表现的很不错。”千辉急忙去扶累趴下的儿子。

“爹，我为什么要灰心？”

“你不是，一招没赢过么？”

“他是天才中的天才，赢不了很正常。而且夜策师兄也承认我是天才了。天才是不需要灰心的。”千墨的语调轻快，心情十分喜悦。

“千胜夜策？”千辉转头看向夜策。

“辉叔。”

“你是天才中的天才？”千辉表现的很不屑。

“如果，你承认千墨天才的身份的话，我想我是的。”夜策的心还是臊的慌，但他又真的不敢在这时候否定已经吹了一天的大话。

“你是！你是天才中的天才！”千人辉明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给千墨信心，既然千墨乐于接受了，那自己没有理由在这个小问题上抬杠。而且分家就是分家，没有成为宗家的可能，千墨真正的对手不是夜策。

“今天千墨进步很大，如果他早点到北院的话，我想他不只是今天的样子。”狂溪插嘴，只为说二叔的好话。

“锋笑以前太忙了嘛。对了，锋笑呢，没有看见他。”

“二叔有事出去了。”

“不是约好了去我们家吃晚饭吗？”

“对，二叔走时，特别的叮嘱我，说如果赶不上回来，就让我给辉叔您陪不是。”

千锋笑并没有说过这种话，这是夜策出于礼貌而杜撰的。千锋笑离开时只是告诉夜策自己去赚钱了，还有叮嘱他刀法上的问题，以及要他学着把身法融入冥音叩。

“他还是太忙，那我们就不耽搁他做事了。今晚我们就款待你一人。”对千辉来讲，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千锋笑不在，他可以好好的试探夜策。

进入白鹫院，他们直直地往后院走。经过小花园时，他们碰见正在练刀的千落与在一旁观看的哥哥千羽。

千羽看向夜策，但千辉一个眼神后，千羽转过头去了。

千辉的家比千锋笑的要大许多，气派许多。青瓦白墙赤柱朱窗，就连檐坎走廊都铺着石板。

“辉叔，你家好大。”一路来都是沉默，夜策总想找机会打破这种尴尬。不然，他自己感觉自己更像被押送，而不是做客。

“白鹫院嘛，等下一任宗主定下来后，我说不定就得搬出去了。”

“说不定？”

“饭菜好了没？”千辉用大声呼唤屋内的人来回避夜策的提问。

夜策当夜也很识时务地没有追问。

饭间，还是一如之前的沉默，只是偶尔千墨的母亲会客气几句，请夜策夹菜。

千辉也意识到这一问题，这种尴尬的沉默不便于让他套出夜策的话。

“侄儿，喝一点吗？”

“不了，那个太辛辣。中午喝过一点就觉得头晕晕，好久都没缓过来。”夜策婉拒。毕竟那东西好赖都要花元晶买，自己不好意思让别人太破费。

“喝，喝了好。”千墨插话。

“你喝过？”

“今天中午啊，师尊的酒。”

“你喝了？你还小啊。”

“爹，你没看到我打的那么猛吗？那就是师尊好酒的效果。”

“这样啊，即便如此，你以后也少喝点。你还小。”千辉不忍责罚那么努力的儿子。

“好的。不过中午我都没和师兄一起喝，现在补上一盏，可以吗？”

“好好好，补上。不过你就一盏哦。”儿子无意的协助还是很让千辉受用。

“那，我就不推辞了。让辉叔破费了。”

酒，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几盏下肚，每个人面飞红霞，相谈甚至欢。

“侄儿，你如此天赋异禀，为何还要学那天牛劲啊，你也不差那个寸力啊。”千辉开始试探。虽然早上千锋笑已经给出了夜策没有学摄元归心的理由，但他后来又开始怀疑，毕竟千牛劲不是想得到就能得到的。太始境界的心法即便是放眼整个武林也为数不多，即便是能力看来相当鸡肋的摄元归心也被千家人当做宝贝绝不与外人展示，更何况能够提升寸劲的天牛劲呢。十多年前的千锋笑是怎样确定自己一定会拿到。而且，千风啸又是怎么忍受得住夜策这十多年对内功的荒废。

“那学什么？”

“摄元归心啊。”

“学了有用吗？”

“欸，说胡话了。虽然收集元气不算很效率，但在江湖上也是独一份啊。咱门千刀宗能立足于这块少产元晶的世外桃源而练就一身能耐，可少不了摄元归心的功劳呀。”

“以~前~不~可~以~学~”狂溪看起来醉的不轻。

“为什么？你也是我千家子弟啊。而且还是天才中的天才子弟，凭什么就不能学？”

“叔，你应该知道的。我疯过一段时间。”

“瞎说，什么叫疯，那都是造谣，有这样的兄弟我真的感到耻辱。叔现在就代他们向你道歉！”

“叔，我要讲，你听不听~”狂溪打了个醉嗝。

“你要说，叔也不能堵你的嘴，你说。”

“我爹在我刚上山时就准备教我，但我生着病，你可能知道的，精神有些问题那运气就不稳，强行运气还会造成剧痛。娘亲心疼我，爹也害怕我损伤经脉，于是就放弃了。”狂溪说。

“才五六岁就学心法！不愧是天才！”千墨向夜策投去崇拜的目光。

“墨儿，不说话。”

“既然都学不了心法，那天牛劲是怎么回事？”千辉继续追问。

“生病是不能学，所以家人还是想方设法地为我治疗。在那之后，二叔每次上山都会带一些安神的药上山。”

“那时你多大啊？”

“六七岁吧。上山后一两年。”

千辉一算时间，的确与千锋笑开始经商的时间吻合。

“吃了十来年的药，身体也渐渐康复，运气也稳了许多。但二叔却不准我学摄元归心了，他说这些年他一直在接触一本更好的心法，就是打算让我康复之后学的，而且快要搞到手了。这不，这次下山就是为了这部心法。”狂溪面露喜色。

“只是难为你二叔了，这么多年都在外面奔波，赚的钱都舍不得给自己用。”千辉原先只是听说千锋笑赚了许多钱，只是所有的元晶都被他吸收体内，没有花掉而已。但他现在相信千锋笑在那本心法上也一定花费不少，毕竟那是别人镇派心法之一。

“其实想想，我真的亏欠家人太多。”狂溪继续说。

“家人哪有亏不亏欠的。别想太多。”千辉安抚。

“我当年若能懂事一点，不贪玩，不被骗到井边~健健康康的学摄元归心多好啊，不会给家里添那么多麻烦。”

“既是如此，你更要好好练习千牛劲，以报答你爹娘你二叔的辛苦。”

“嗯嗯，其实我后来也懂事了一些。虽然我不会摄元归心，但我努力的寻找元晶，我到实魄境界的元晶之中好一些都是我自己寻得的。当然，家里的开支，二叔也废了不少心。”

“懂事就好，赚钱终究还是大人的事。”

“我知道什么地方可能会有元晶，但是你们爬不上去，我能爬上去。”狂溪醉醺醺地自豪着。

“白鹫栖息的地方！”千刃宗斩钉截铁。

“你怎么知道？”狂溪假装好奇。

“你爹讲过啦，那时候他多嘚瑟啊。”

“原来如此，果然是天才一脉。”千墨感叹。

“仔细想，他们这一脉真是厉害。刀祖两儿子，他们那一脉算是最早的分家了吧，到现在都还没去种地放牛。”墨母找到机会插话，这是她听过的故事。

“侄儿，千牛劲到手了，实魄境界准备学什么？”

“辉叔，你不是要给我那什么吗？”

“哈哈哈哈，你还记得啊。对辉叔说话算话。”千辉放下筷子：“还是他娘，去把我珍藏的心法拿出来。”

“珍藏的话，侄儿我就不敢要了。”

“不是珍藏，怎么能配的上你呢。辉叔我其实还是有私心的，你练了之后还能帮我墨儿舒筋活络，治疗一二。”

“他不是会么？今天我见他回复几次。”

“他不像你那样天才啊，你要帮他。”

“那侄儿恭敬不如从命了！”狂溪欣然接受。

“叔我对这本心法略有研究，如有问题，可随时来找我。”

“谢谢叔。”

“客什么气，这样，不如你以后下了功课之后都到我这里来，我慢慢为你讲解其中奥妙。”

“每天都来，会不会太叨扰您啊。”

“是啊，每天都来，是个问题。”千辉自言自语。

“啊？”

“没什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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