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痛苦

“哟，这不是那个温妮莎的小跟班吗？”一条阴暗的巷子里，四个混混围着一个柔弱的女孩，面上带着张狂的笑意，仿佛垂涎着食物的野狼。

女孩抬起头来，却是刚从学校走出的瑞萝，平时她都跟着温妮莎，没想到刚分别两日就遇上了麻烦。

“我可是阿普顿伯爵的……女儿，你们想做什么？”瑞萝背靠着墙壁，身躯不住地颤抖。

她试图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就连呼出的空气都是断断续续，身上的肌肉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不听话地收缩、痉挛。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让她感到恶心，想吐。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阿普顿伯爵？那算啥？”混混们轻挑地捏起她尖细的下巴，“一个小小的伯爵，能和大名鼎鼎的归焱剑宗相提并论？你是叫瑞萝对吧？记住了，没有温妮莎小姐的庇护，你什、么、都、不、是！”

瑞萝惊讶地瞪大眼睛，头皮上忽然传来一阵撕扯的疼痛，伴随着天旋地转般的混乱，她被摔到了地上。柔嫩的皮肤刮擦过粗糙的墙角，破皮流血，火辣辣的疼。额角也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眼前的事物都开除泛出重影。

一个混混蹲下来，用手拍了拍她的脸颊，笑嘻嘻地说：“这小妞皮肤还真好，贵族的身子就是不一样，要不哥们几个……来享用享用？”

一股寒意循着血脉渗出来，瑞萝凌乱的刘海下那双眼眸里满是耻辱与恶心，感受着混混粗糙的手掌摩挲过脸颊、渐渐向脖颈移去的轨迹，整个身体如同冰雕似的完全麻痹了。

“不要……”她从喉中发出低低的哀求。

混混露出怪异的笑容：“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我越想扒光你的衣服，好好啪你一顿？我说，从了我吧？”

一边在她耳边说着，一边继续将手往下移。

眼珠子仿佛就要从瑞萝的眼眶里迸出来，当脖子被手指隔着薄薄的纱巾触摸到时，一股由恐惧混杂着耻辱的岩浆从心室里迸发出来，冲进了她的脑子里。她猛地张嘴，狠狠咬住了混混的手。

“啊！”

耳边传来混混的痛呼，瑞萝像是要将这一辈子所受过的委屈都发泄出来般，死命咬着嘴里的东西不松开，直到另一个混混走上前，一脚踹到她头上。重击使她头晕目眩，脑子里震荡不已，趴在地上，久久没能回过神。

手被咬得鲜血淋漓，混混气氛地一脚踢在瑞萝的肚子上。瑞萝身体一颤，唾液不受控制地从嘴里喷出，整个身躯仿佛虾米般弓起来，气若游丝的低吟。

混混还想再踢一脚，被同伴制止了：“别太过，要是真出什么事我们可就麻烦了！”

他们又说了什么，大致是撂下了些狠话，吐了几口唾沫。瑞萝听着他们高兴地谈论着接下来的计划，什么酒馆，什么烤肉，就像一群老鼠，过完了今天没有明天。

许久之后，她才独自从无人的巷子中站起来，看着沾染污秽的校服，用舌头舔了舔口腔，里面仍旧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忽然笑了，一开始是浅浅的清脆的笑声，渐渐，这笑声变得中性起来，爽朗，而又快意，听起来宛如小男孩一般。

笑够了，她才静止下来，伸手摸了摸自己总是缠绕着纱巾的脖子，那里，有一个女生不该有的硬硬的小东西。

那是真实的她的证明，也是——她痛苦的来源。

第二日，格瑞丝照常来上课，却在看见瑞萝时小小地吃了一惊。这个文静秀气的孩子，脑袋上缠着纱布，原本可爱的小脸浮肿起来，淤青的痕迹明显，嘴角也破了皮。身子被武者服遮着，但看那略显拘束的动作，应该也受了点伤。

其他人在看向瑞萝时，面色也略显怪异。很难想象，一个贵族小姐，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才变成这幅模样，问她，也只说是跌了一跤，别无其他。虽然形容略显惨淡，她脸上的笑意却反倒如春光下的花蕊，灿烂而柔和，令习惯了她平日里怯懦模样的其他人都有些适应不过来。

“都变成这样了还笑得这么开心，该不会是有病吧？”角落里有人窃窃私语。

“谁知道呢，整天攀附着温妮莎的小狗，难道以为自己变成这样能受到更多的同情吗？”另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回道。

“可是今天温妮莎并没有来呀，这计划岂不是落空了？”

“那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咯，反正要我变成这样，我绝对关家里几天不出门的！”

当她们在议论着这些的时候，没有人知道，瑞萝在那条小巷里受到了怎样粗暴的对待；也没有人知道，当她带着满身伤痕回到“家”时，被“母亲”和“哥哥”怎样的冷嘲热讽；更没有人知道，为了争取今天仍旧来上学的权利，她受到了亲生父亲怎样的叱骂——“你瞧瞧你，都这副模样了还敢去上学？真给我阿普顿丢脸！你要是敢踏出这门一步，就别再说是我女儿！”

最终，瑞萝还是来到了学校，没有迟到，没有旷课，没有早退，如果不是身上的伤，看起来就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赫弥尔检查完人数，从那几个议论纷纷的女生旁经过，嫌恶地皱了皱眉，将名单交到了格瑞丝手中。

“温妮莎没来上课。”赫弥尔略显颓丧地说。

格瑞丝感到有些好笑：“没关系，她有更厉害的人教导，用不着我的。”

赫弥尔摇头：“我是说，她今天一天都没来上课。”

格瑞丝目光微凝。

今天的课，瑞萝非常积极，不管是问答也好、示范也好，她都第一个参与了进来。格瑞丝问她身体要不要紧，她也只是微笑着摇头，只是偶尔动作幅度过大牵扯到伤口，眉眼间还是会流露出令人心疼的痛楚。

下课之后，赫弥尔照旧像一条小尾巴一样缠着格瑞丝为她开小灶，当终于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时，看到了矗立在办公室门口多时的瑞萝。

“瑞萝同学？你找格瑞丝老师有事？”赫弥尔问。

瑞萝有些意外赫弥尔居然记得她名字，随即露出羞涩的表情，说：“我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想要请教一下老师。”

“哦……”赫弥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瑞萝挥手。

赫弥尔转过身去看似要离开，忽的又转回来，十指相触，脸上露出和善的笑意：“那个，瑞萝同学，可以的话，请尽量把问题压缩一下，不要太耽误老师的休息哦。”

瑞萝忙不迭地点头：“啊……嗯，我尽量！”

赫弥尔颊边露出两粒甜甜的酒窝，挥挥手，这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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