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长歌叹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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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天地苍茫论英雄(4)

君山山顶,湘君祠。伏魔大会会场。

三教儒道释,七修刀剑枪弓气拳奇,六外道琴棋画数合医,评点天下风云阁,百通百晓幽梦楼,以及朝廷所设,总理一切江湖事务的止武司,一十九家,齐聚于此。

“哎呀终于齐了,可真是让我好等啊。”白玉楼看着环坐四周的各家代表,一合手上折扇,对着刚刚落座主席的李阙叹了口气,“侯爷,既然人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那是书山圣司吧?”“都说书山圣司玩世不恭看来确实如此啊……”

我去我什么样跟你们这群中老年人有什么关系啊?白玉楼看着对面窃窃私语都懒得掩饰的几家掌门,努力维持着自己脸上不露出鄙夷的神色,今日与会者并无凡俗,与翠空顶之会自然也是不同。与会者皆是一派之长,虽然确实儒门地位为最高,但今日江湖只论江湖事,儒门再强也不过是十八家之一,也不比其他家特殊。

“哈,圣司急了,那我们也就直接开始吧。”李阙干巴巴地笑笑,在主席上拍了拍手,清清嗓子站起身来,“今日诸位掌门能来,赏小侯一份薄面,小侯感激不尽,不过天时有限,我们还是早些开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自然全凭侯爷做主。”白玉楼右前方,神农君方杜若微微一笑,轻声答道,周围几家也是一派附和,方杜若之名望,说是十八家中最高也不为过,附和者多也很正常,毕竟绝大多数都是纯粹的武夫,巴不得有个主心骨。

似乎是察觉到了白玉楼的目光,方杜若转过头,看着正用折扇遮脸的白玉楼,淡淡一笑,点了点头。白玉楼一愣,苦笑着撤下扇子也点点头以为回应,在场众人之中就算算上武莘亭和凝雪霁也是他最年轻,更是不能失了礼数。

看来这群武夫是要以这老药罐子为首了啊。白玉楼别开视线,与一旁不远的鱼忘机视线相对,鱼忘机叹了口气,也冲他轻轻点点头。他二人下了那么多局,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只需一个眼神也就够了。方杜若在武林之中素有盛名,倒也不是坏人,只不过为人迂腐了些,不过倒也不是坏事。

但不是坏事也未必是好事啊……迂腐才更容易偏执被利用……白玉楼在扇子后面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既然涉及到了李氏武氏,要想不出幺蛾子是根本不可能的,朝堂之凶险远胜庙堂,其中关窍,可不是纯粹武夫所能玩明白的。

所以真正麻烦的人啊……白玉楼和鱼忘机又对视一眼,视线齐齐投向了大厅里的最末一席。青袍的文士羽扇轻摇,一脸的悠然自得。

不过……还是先看看再说。心思笃定,白玉楼冲着鱼忘机挑挑眉,放下了扇子。

“既然方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魔教死灰复燃的消息,大家想必也都该知道了。”李阙环顾自周,见没人有异议便又清了清嗓子往下说,“我知道三年前夺天之战的情况,不过几家联手就铲平了魔教。但是现在的魔教今非昔比,根据天策卫的消息,魔教此次根基立于龟兹,复燃不过短短六个月,西北大漠与龟兹境内教众便已经有近十万之众,我境内各地州府也都有发现魔教分坛,短短半年光景,魔教已经遍地生根,若是不早日革除,只怕危及江山社稷。”

“所以小侯在此恳求各位助小侯一臂之力,为我大周天下,铲除魔教这祸根!”李阙言罢,蓦然后退一步,躬身拱手竟是大礼相请。见此大礼,列席者也纷纷起身回礼,李阙乃是金枝玉叶,他的大礼又岂是这群江湖草莽能受得起的?谁受谁是大不敬。

“侯爷客气,我等皆是大周子民,如今朝廷有命,我等听用就是,侯爷这般相请,倒是折煞我等了。”方杜若第一个起身,抢在白玉楼之前回道,一语出,周遭掌门也悉数称是。

老药罐子不错啊。白玉楼挑了挑眉,不过……在场众人之中最该注意的那个还没动,他倒是也不着急。

“方谷主所言甚是,为朝廷尽心尽力,自是我等本分之事,如何劳得侯爷相求?”百里乘风发现几乎全数目光又汇集在了他身上,微微一笑,一摇羽扇轻声答道,天下第一谋五个字说来轻巧,但是风云阁的排名从无差错,智谋第一四字,整个江湖又有谁敢小觑来?“百里不才,愿供侯爷驱策,为大周靖平贡献绵薄之力。”

不过,老药罐子再狡猾,要比这位天下第一谋还是差了些啊。白玉楼冷眼看着似乎隐隐有所不忿方杜若,轻轻一笑,这倒也和他们两个所想的一样,九州武林十六家平起齐名这么多年,自然谁也不服谁,再加上有些门派之间彼此还有矛盾嫌隙,指望他们精诚合作根本不现实。

而既然不能合作,自然就会分成几派,而李阙和武莘亭无论是谁想要领导整个十八家的伏魔联盟,都必须要展现自己的手段与能力,或者……展现他们与有手段有能力者早已订好的同盟关系也未尝不可,毕竟就算是纯粹的武夫,趋利避害还是会的。

“是啊侯爷你需要我们说一声就是了。”“铲平魔教理所应当!”“百里少阁主说得对!”

“百里老弟年少有为,此番伏魔之行,看来是要多多仰仗老弟了。”方杜若淡淡一笑,“百里老弟号称天下第一谋,有百里老弟在,魔教定然只能束手就擒。”

“不敢不敢,魔教能猖狂如此,背后定有高人相助,绝非是易与之事,百里岂敢妄断。”

“说了这么多,能不能说点有用的?”司空凰有些听不下去了,毕竟听这俩老狐狸互吹互坑也没什么意义,这位弓府大小姐又是个天生暴脾气,说实话能一直忍到现在对她而言也已经很是不易了。

“哈,司空姑娘着急了,”原本还在看戏的李阙干笑了一声,拍拍手让视线重新聚回了他这个主办人身上,“今日我等齐聚于此,所图乃是铲平魔教这武林毒瘤,魔教势大,朝廷鞭长莫及,因此需要我们十九人精诚合作,才能铲除魔教,还武林以安宁。大敌在前,还望各位不计前嫌。”

不计前嫌?白玉楼折扇一扬,遮住了自己嘴角翘起的讥诮,江湖中人最重不过意气面子,虽然在他这读书人眼里愚不可及,但整个江湖皆是如此。且不说他不知道的仇怨有多少桩,也不用说拳气二宗的百年仇怨,就说近的他知道的,半个月前拳宗有一位长老离开拳宗加了丐帮,虽然修为不过五脉有余,但放在谁都看不上的“天下第一大帮”里也能排个前十,被尊为一方供奉。但是由于身怀拳宗心法,被拳宗派人打上门去废了一身武功还断了左臂,原本江湖事江湖了此事合该到此为止,但是拳宗派去的门内执事大概是杀红了眼,一行八人顺手屠了人家丐帮一整个分舵三百人,除叛宗长老外三百人中修为最高者不过三脉巅峰,整个分舵血流漂杵。而这个丐帮分舵,乃是摘星阁长期的合作伙伴,摘星阁秘法所需的珍奇药物材料,有半成都是由此处分舵供给,分舵一毁如断奇门一指。更不用说丐帮虽不入流,九州一半的黑市却都由它操管。摘星阁秘法所需大多都是珍奇禁忌之物,自然与丐帮合作甚远,这个梁子,可就不是拳宗一两个执事的命能化消的,而形如此类的仇怨,在场各家彼此之间也不知有多少,只有三教势大,这种江湖仇杀之事最多只能波及小宗,除三教外,又有哪家可以说自己是真的清清白白?

但是……也不是没有弭平的办法。白玉楼微微叹息,就看朝廷,无论是李家还是武家,能不能拿出足够打动各家的利益了。

“说到底,诸位恐怕是觉得魔教之祸未及中原,所以才能这般悠闲,还有功夫互相挖苦,还有闲情逸致计较那点鸡毛蒜皮。”白玉楼一拍扇子,略略提高了声音,“日前我儒门曾给各家各派发了请柬,最后翠空顶之会却只有四家出席,想来也是如此,魔教远在天边,怀揣如此想法者,我猜不止方谷主一人吧?”

方杜若斜过眼,上下扫了白玉楼一眼,开口时满是不屑,“儒门?不知阁下是儒门哪支哪派哪位高徒,可在天下英雄面前代表儒门?”

“谷主不可……”李阙方欲喝止,一柄纸扇在他面前摊开,止住了他的话头,白玉楼看着方杜若,竟然还是不愠不恼,眉眼含笑。

“书山墨海,白玉楼,见过方谷主了。”

“原来是圣司当面,是方某失言了,圣司见谅。”方杜若的面色柔和了一些,就算白玉楼是书山圣司,儒门最讲礼节,他是长者,从礼数上来说便有冒犯也是无妨,“不知圣司方才之语何意?魔教远在龟兹,我等细细决议,有何不妥?”

“圣司想说的是,是你们以为魔教远在龟兹。”百里乘风摇着羽扇,微微一笑,“方谷主你们觉得魔教尚是肘腋之患,是因为你们神农谷情报闭塞,就且抛开翠空顶魔教围杀五大派一事不论,各州府皆有发现魔教分坛,大周境内教众最少也已经有近十万人之巨,如此规模,可否称之为心腹大患啊?”

“魔教之祸,果真已经如此?”

李阙笑了笑,神农谷历来不涉及江湖纷争,因此对这种情况一无所知倒也正常,“所以方谷主,魔教已成心腹大患,我们就不要再耽误时间了,今日诸位齐聚于此,想来非是来此吵架的,魔教一日不除,我等寝食难安,不若暂且放下成见,精诚合作,无论又什么过节,拔除魔教再算不迟,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我等既然齐至,自然听凭侯爷调遣。”方杜若叹了口气,冲着李阙微微躬身行礼,“是方某不识大体,侯爷赎罪。”

“方谷主说笑了,”李阙轻轻回礼,“既然无人有异议,那么,伏魔联盟,正式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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