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尸诈

一张小脸羸弱苍白，趴在破败的棉絮中，便如风中的旋覆花一样，眨眼折枝。

候清附身，三千墨发如云铺洒，尖利的牙齿停在她的脖颈动脉上。

心底深处，仿佛在叫嚣着一种渴望：咬下去，咬下去！

小武吓的一骨碌缩在壳子里滚进了老鼠洞。

闲儿完全不知道危险的靠近，呢喃了一声什么，翻了个身，淡如樱的嘴唇轻轻擦过了候清的面颊。

那温润的的触感，让候清顿了顿，终是慢慢放开她。

默了片刻后，拿起她的的指尖放在嘴里，轻轻允了允。

那瘦骨嶙峋的感觉却让候清觉得十分突兀，把了把她的脉，更是眉心皱起。

先天不足，气血两亏，竟是……短命之像。

——

十五之夜，月上中天，至阴之时。

月光透过茅屋缝隙射进，屋中塌上身影慢慢站起。

墨发飞扬下，尸斑如入水墨色慢慢晕染开来，红眸如血，指甲暴涨，空气中黑色戾气夹着铺天盖地的尸气蔓延。

河对岸，当最后一片乌云散开，照亮了昏暗的墓地。

“啪嗒”

“啪嗒”

“啪嗒”

有节奏的声音在青石砌成的坟墓里传来。有的坟墓因年久失修，或是因为野兽的破坏已经坍塌，露出森森白骨。

“嚓”

“嚓”

骷髅慢慢转过，迎上皓皓月光，黑黝黝的眼窝似有绿光闪烁。

有几节零落的指骨随着坟墓传来的声音开始跳动，那方向竟然是朝着河边而去。

茅屋柴门打开，黑影电射而出，足不点地，立于河水之上，身上黑气红光流转蔓延渐渐笼罩了坟地，笼罩了整个村落。

“呜呜呜”

“呜呜呜”

坟地中传来丝丝低吼，似兴奋，似臣服。那立于河上的黑影手一挥，坟地眨眼归于平静。

门缝里，有一双芝麻小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一切。

——

午时的时候，闲儿才醒来，坐起身来痛苦地抚了抚额头。

她的身体，没有受伤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不适。可只要一受伤，一次比一次痛苦。

缓过神来环视一圈，屋中竟然没有候清的踪影。

闲儿：候大哥，候大哥你在哪里？

推开了柴门，清风徐徐的河边，有一人长身玉立，眉目淡如云岚，静静地注视着脚下清澈见底的河水。

闲儿：候大哥，你身体好了吗？

闲儿走到他身边，上下打量了一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闲儿：真好……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找吃的。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瘦的跟纸片一样，候清想，只要他一抬手就能将她捏死。

可是那清冽的水眸，却是比天边的星子海底的玉石，还要柔润纯真。

候清：你看，有鱼。

候清指了指河水，那里几条膘肥体壮的大草鱼正悠然自得地游来游去。

闲儿：哇！有鱼了！它们昨晚大概是跑到哪里去玩耍了……这下好了，你身体未愈，正需要补一补！

补一补吗？候清笑了笑，那笑中的潋滟光华似乎比天边的日光还要明媚。

将屋中的破篓子拿出来，闲儿便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溅起的水花浇了候清一头一脸。

闲儿从水中钻出来，看着他湿答答的样子笑得乐不可支，起了坏心，不停的用手捧着水向他浇去。

波光涤荡的水里，那少女小脸如花，笑声如铃，候清愣了愣，便直直地站在那里任她浇。

闲儿：候大哥，你身体好了，是要打算离开了吗？

闲儿将篓子中的鱼扔上去，便趴在岸边静静地看着候清。

候清：我本不是这里的人，自是要走。

候清蹲下身来，用手指擦了擦她面上的水滴。

候清：为何有此一问？

闲儿听罢，只觉得一股酸意直冲脑门，抽了抽鼻子，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滴在了候清手上。

闲儿：我……舍不得你。

候清想，往后万万年往前万万年，会有很多人对他说“我要杀了你”，也绝不会有人说，“我舍不得你。”

候清：那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活了十四年，与残月孤星、寂寂寒夜为邻，与萋萋鹭草、山间小兽为伴。

从未有人对闲儿说过，跟我一起走，哪怕胖丫也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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