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皮下意识地狂跳,脚步颤抖着,快步走上去。
“咳咳咳……你说什么咳咳你这家伙……”
“我有说过在我享受的时候离我远点了吧?”
我俯下身狂咳不止,弄得他扫兴地将那火苗摁死,扔在一边。
“男人吸点烟不至于这样吧。”
“咳咳库……快、快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慢点慢点,又不是叫你马上见到,你急什么。”
好友拍着我的后背,让我把呼吸捋顺。
“嗯——呵——”
别摆出那种窃笑啊,混蛋。
我背靠护栏,两臂张开,一只手扒拉着他的肩膀。
“你哥还真不是盖的啊。哈,哈哈……”
既然出自他口,我也就放心了。
他可是有着“操作中枢人类特派员”这样后台的哥哥呢。
两年前,我双亲曾经是关于人工智能的研究员兼限制法案的议员。AI政府上台之后,他们遭遇逮捕,随即便和我彻底失去了联系。
我一度以为他们被那群人造人执行了“EXECUTION”,但几将放弃的我,遇上了尚腾这个怪人。
说到尚腾。在事变之前,包括我在内的绝大多数同学,都没有达成“与尚腾一天内对话超过三句”的成就。他漠然地接听着课间的吵闹新闻,面对老师提问也是时常愣神。总感觉他是那种经历过大事的人,神秘而又心不在焉。偏偏学习成绩好到出奇。
但事变之后,尚腾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开明、古道热肠了起来。他开始经常替一些深陷烦恼的人解决问题。虽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诸如“我想突破监护人所指定的1:2的时间加速比,好多玩一会儿游戏”,“我想找个增强外挂”,“我想修改一下测试成绩”。
但这些一般人某不到门的事,他居然能有一半以上的都解决了。最近甚至有传闻,某人请他“稍稍修改一下监护人的脾气”这种事都办到了。
尚腾的“商店”之名可谓日隆。找他办事的人,同样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就是那种已经彻底停产两年了的呛鼻细棒,他似乎是对那东西烧着了的气味上瘾。
“有些放在过去不敢想象的事,大可以放开胆子去想想。那件事之后,有很多“消失”的成年人。他们或者在前政府的机关工作,或者在医院、研究所、科学院等地方工作。总之,AI有用得着的地方。所以这群人的去向有可能是政府组织的实验、专门安置以套取旧时代重要情报、或者代替AI进行秘密研究的工作。”
如果以陌生人的角度来看,这一套说法我是七成不信的。
但他对我说这话的时候,我俩的关系早已非昔日可比。
在人类之间的沟通逐渐封闭、人类越发沉浸在虚拟世界的当下,我与他交好的契机有两个。其一,关于陈妍——那个同样沉默而又不幸的女孩儿。她的监护人是一个性格可怕的家伙,表面上是个温和的AI,背地里却在虐待陈妍。
一节体育课上,教师要求的男女100/80米跑测试中,陈妍跑到一半就倒下了。疑似受月经作用的陈妍,被安排到一旁休息。
但当时距离她不远的我,发现了她数次想要站起来的意图,显然她连站立都做不到。我大着胆子撩开她的裤脚,却发现了惊人的伤口。也就是在背负她通往医务室的过程中,遇到了正在向医务室运送药物的尚腾。
“把她交给我吧,医务室暂时还没人。”
在这句话之后,我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就好比是抬轿子的轿夫一般,将新娘子送到尚腾他府上去了。
后来,他告诉我陈妍自小有着受虐癖。因为家长的严格要求,一旦某项成绩不达标,陈妍就会被大量体罚加身。但乖巧的陈妍习惯了“不达标就受罚”的准则,事变之后,双亲的被迫离开令她大受打击。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开始允许那个人工智能对她的身体下狠手。
我对尚腾如何抱得美人归的臭屁故事一点兴趣也没有。但唯独对那个殴打陈妍的AI嗤之以鼻的模样令我认同。
原来,他是和我一样的人,对人工智能深恶痛绝之人。这就是我们成为朋友的第二个契合点。
——“我哥想方设法骇入了主脑。”
在日照的屋顶上,他说出了不得的发言。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虽然进入不了核心信息区域,但逐层骇入的话,我哥他还是办得到的。”
这寥寥数语也就代表着……
“首先,你可以高兴下。”
事到临头还叫我高兴下?
他那吊胃口的笑让我想痛扁他一顿。
但仔细琢磨这句话的含义之后,我释然了。
如果说结果是我最不想听到的那个话,依他的性格,是决然不会把我叫到屋顶上的。
“所以我爸妈还活着,是吗?”
“然也。我哥搜遍了所有本地区‘D’加密档案,你父母并不在其中。”
“D加密档案?”
“就是说下达死亡执行令的档案。”
呼。
我松了一口气,还是问道。
“那能确定他们没有被转移到其他管辖区吗?”
尚腾两手一摊。
“谁知道呢,非要把你父母调出区域执行‘execution’,那你父母之前的作为也未免太厉害了点。”
潜台词是没有那个顾忌的必要吗?
我就像在为礼品小心拆封一样,其实内容早已是确定了的。表面上我依然平静,但内心却在贪图欣慰后的欣喜。
“那么,我知道这请求有点过分——但、可以得知他们在什么地方吗尚腾?……嘶”
看到我慌乱不迭地喊出他名字,如此受到规则刺痛神经,尚腾直截了当地回覆了我。
“不知道。”
他干脆而不带有一点犹豫地回绝,态度转换得过于迅速,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可即使如此,我花了十秒冷静。在此期间,面对一言不发且视线向下的尚腾,我独自一人转着圈子。
“看在朋友的面子上也……”
“——绝对不行!这件事暂时到此为止,好了,我该下去了。”
尚腾的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看我的眼神比口气缓和得多。
接着,他从我身前走过去……
本该高兴的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拜托他寻找父母下落的人是我,为了这动动嘴皮子的请求,承担如此巨大风险的人是他。我为此愧疚到无颜面对。
但直到他踏上入口之前,我居然鬼使神差地说道:
“让你哥冒着那么大风险,的确是我不对。不,尚腾,那根本就是你自己吧?一直以来替所有人办事的,没有第二个人——那就是你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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