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冷原

“小弥……大人？”殷目看着坐在地上的小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过去那个对世间一切毫不在意的，他们无爱会憧憬的对象，此刻竟然因为一个人类的死亡而沉浸在悲痛中。

而何浅也被小弥这出乎意料的举动给弄懵了。过去他认为神都是些无血无泪的混蛋，而此刻，小弥的举动冲击着他的三观。当然，他并不认识阿秋。

小弥直直地看着阿秋，双眼的光黯淡下来，视线变得模糊，周围一切好像都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殷目。”她轻声说。

“小生在，小弥大人。”

“这就是悲伤吗？”

“或许是的，小生也不清楚。”

“何浅。”

“干嘛啦，不知所谓的神也有这些悲天悯人的情感？难道这个女孩跟你有关系？”

“悲天悯人的情感？你那股奇怪的愤怒，我好像也能体会到一点。”

小弥支起身。

愤怒，不光是对着杀死她好友的人。更多的是对自己之前制定计划的时候，那种自以为是的想法的愤怒。明明不需要两边同时进行；明明有别的方式寻找黑兽；明明隐约意识到对方的目标是自己；明明更需要严密地保护周围的人；明明，有很多事情还不在掌握之中，却自以为是地制定这种计划。

数千年前那一次刺杀，不也是自以为是的结果吗？经历了那么多岁月，自己居然完全没有成长。想法如是，对人类感情的认知也如是。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愤怒。

两处祭坛，两个女孩，二选一的选择，结果留下这样自以为是的苦果。

过去她所不了解的感情，此刻没来由地涌进心里。生与死，她曾经无比看淡的东西，这一次降临到她熟悉的女孩头上时，居然激起内心如此强烈的情感波动。

小弥继续喘着气，过去从没有这样无法控制自己，各种思绪还在搅动大脑。

“小弥大人，请不要太过伤心。小生已经确保了这个女孩的灵魂没有被黑兽吞噬，接下来我们可以去地府把她找回来，并让她复活。”

“你在这里，却没有阻止他们献祭？”小弥看着殷目。

“计划优先，你知道的。”

小弥摇摇头，找不到责怪殷目的理由。因为这是她的计划，而殷目也的确是一切一计划优先的人。

不过殷目毕竟研究人类罪业那么久，懂得一些人类的情感。她从机械身体中掏出一个小小圆球，递给小弥。

那是名为思念球的，可以平复人们情绪的小道具。

小弥接过来，握在手心的时候，玻璃球中间立马映出阿秋甜甜的笑容。

“阿秋……”她将思念球捏在手中，突然想到什么，瞪着千羽，大吼到，“你！你们不是只献祭刚满十六岁的女孩吗！为什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攻击这个女孩！”

“呜，小弥大小姐！真的不关我的事……挑选哪个女孩，都是镇元子大人下的命令，何况，这一次我根本不知情……”

小弥放下阿秋，飞奔到一身红色的千羽身边，一拳打了过去。

“啊啊！”千羽大喊。

又是一拳过去，千羽忙护着脸，大声求饶。

“喂喂！你干什么？这种小女孩你也下得去手？”

“小弥大人，请等等，等等！”

何浅跟殷目齐声说着，赶上来劝阻。

“啊啊，好痛好痛！不关我事啦！啊啊！别打了，小弥大人！”虽说是地仙，抗击打能力比人类要强得多，但也经不住小弥的一顿老拳。而千羽的身体，也被打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年轻。

“呜哇哇哇——”最后，像是小女孩一样，她突然一阵大哭。她身体，乃至整个面容，真的变成了十岁左右的小萝莉。红裙子现在披在她光溜溜的身上，跟一张床单一样。

“喂，够了啊！再打就是虐待儿童了！”何浅顾不得疑惑，跟殷目一人拉住小弥一只手，把她拉开。

“呼……呼……”小弥吐着粗气，像是要把胸口淤积的愤怒全吐出去。

“呜哇哇哇——”变成小小圆圆的萝莉脸的千羽，用手不停擦拭双眼的泪水。

“小弥大人，这次还真跟这个女孩无关。不过这女孩身体还真有趣，越打越年轻，有机会真想拿到小生的实验室去研究研究。”殷目用尽力气，才止住小弥。

“平时不是挺冷静的？目空一切的神呐，居然这样打一个小女孩？真是不知所谓！”何浅发现小弥身子虽小，力量却极大，不得不整个人把她抱住，等着她慢慢冷静。

“小弥大人，这一次献祭，跟之前不同。那个人的目的，很明显是冲着你来的。”现在几个人中间，只有殷目还保留着一如既往的理智。

小弥的视线逐渐清晰，头脑慢慢降温。

“对，跟她无关，都是那个镇元子老头干的好事。几千年了，依然幻想着跟我作对。”

打都打完了，才说跟千羽无关。

千羽的体质，是所谓不死鸟的奇妙体质。她越是受到攻击，身体就越恢复得年轻，越变越小。而且一旦受到致命攻击，甚至会全身燃烧，变成婴儿，从灰烬中重生。

她今晚就经历了从御姐彻彻底底变成萝莉的过程，现在一脸鼻水与泪水的她，已经找不到一丁点御姐的影子。

“那个镇元子在哪？你们族群现在都在哪？”小弥大声喊到。

现在身高上，小弥高了千羽一大截。她这样厉声训斥，就好像是做母亲的训斥不听话的女儿一样。

“呜啊啊——”

“别哭了……”何浅也没好气地说。虽然杀了黑兽，却并没有报仇成功。现在跟自己仇人有关的家伙，居然变成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妹妹，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大人他……”

“还叫他大人？”殷目在一旁调侃。

“额，镇元子，他在冷原的地下。自从数千年前的战争，我们失败之后，我们就脱离了幽冥界，除了一部分留在人类世界，大部分都逃进异空间世界。而那些所谓旧日的神族接纳了我们，让我们定居在冷原。”

“又是异空间！”小弥咬着牙。

“小弥大人，不用我提醒，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幽影规则不允许幽冥界的人踏足异空间。那是过去休战约定所定下的。但他们呢，却可以肆无忌惮地踏足我们这边，真是可笑。上面的人，都已经享受安稳享受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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