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与你同程

“呵！哈！”

斜阳的光倾射在练武场上，照亮了空无一人的水泥地，麦蒂尼脸上迎着阳光，却丝毫感受不到刺眼，对于她来说，只要来自天际的光芒尚未消逝，皇家骑士便不能停下脚步。

忽地，周遭的草丛传来一阵翕动。

“谁？”

枪尖指向异响处，显得干净利落。

草丛中徐徐探出一个头，头上顶着象征王权的金箍，在夕阳下格外耀眼。

“艾丝……艾丝阁下？”

“嘘！小点声，别让父亲知道我又偷偷溜出来玩啦！”艾丝伸出食指，抵在唇尖。

麦蒂尼单膝下跪，右手捂在自己的心口，行最基本的骑士礼。

“你就是那个麦蒂尼啊！听说你是最勤劳的见习骑士，每次训练到傍晚，大家都回到了寝室，只有你一个人还在这里加训。”

“公主言重了，骑士是追随圣光而战的职业，太阳的光芒还未隐落山头，我又怎能停止训练呢？”

“了不起！”艾丝嬉笑着朝她竖起拇指，随即拉开身旁的挎包，走到麦蒂尼跟前，将一个盒子递交到了她手上。

“这是？”

“便当，”她拆开盒子，饭菜仍存余温，一时间香气扑鼻，这是来自皇室的，上好食材特有的味道。

“吃吧，可别饿着骑士大人的肚子。”

“这……不是不是，绝对不行！我不过是一介平民，万万不可接受公主阁下的馈赠……”

“嘴上这么说，你那一脸饥肠辘辘的表情可出卖了你呢！”

“啊！”麦蒂尼连忙捂住嘴。

“没关系的，吃吧，比他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就该收获他人没有的回报，不是吗？”艾丝开怀大笑。

“真的没问题嘛……”女骑士小心翼翼拿起一块肉块往嘴里塞。

“唔，好吃！感觉心都化开了呢！”

“嘿嘿，你先尽管吃，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就要被父亲大人骂了！”公主准备动身离开。

“我送您回去吧。”

“不需要啦！在我自己家里，我难不成还会走丢吗？”

骑士远望公主的背影沐浴在光芒下慢慢缩小，直到肉眼再也瞧不见。

“艾丝阁下真是个善良而又温柔的人呐。”

嗯，我也不能落后，总有一天，我要成为守护这个国家的皇家骑士！

秉持着这个信念，麦蒂尼第无数次甩手挥动长枪，她在演武场上看过了巴鲁国的晴天和雨天，在实战的沙场上看过了巴鲁国的春夏秋冬。

那天以后，艾丝与麦蒂尼似乎结成了什么约定，每当训练结束，她都会来找麦蒂尼，有时是送便当，更多时候则是找她来谈心。

“皇宫里的生活实在太无趣了，连个能聊天的人都没有！麦蒂尼，你愿意和我交朋友吗？”艾丝慵懒地伸着懒腰，把头靠在麦蒂尼的肩膀上。

“能……能和……公主阁下……交……交朋友，麦蒂尼……倍……倍感荣幸。”

“瞧瞧你，一紧张说话就结巴！我们都什么关系了，你早不用恭恭敬敬的样子啦！我们是朋友，朋友哦～”

“咳咳，”女骑士清了清嗓子，调整好气息。

“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交朋友的对象是我呢？”

“因为你和所有骑士都不一样。”

“我？”

“没错，你在见习骑士团中是出了名的训练狂魔，这点我早有耳闻。无论刮风下雨，总是要等到夜幕降临时才离开，明明是一介女孩子，永远比任何人都要强，我很佩服你这样的人，同样也很想深入了解你，究竟是什么力量驱使着你想要不断变强？”

“要这么说的话，算是一种名叫‘守护’的力量吧。以前，家里遭到了魔物的袭击，正巧我出门在外而免受于难，可惜亲眼看到家人的尸体，仿佛有上千万吨的痛楚一下子全积压在我身上，那时的我比死去的家人还要痛苦，正是那段时间，我明白了只有不断变得强大，方能击败敌人，守护好所爱之人。可惜，我已经没有家人能够去守护了，唯一值得我去守护的，就只剩下这个国家，这片哺育我长大的土地。”

“原来是这个原因吗？对不起……”

“艾丝阁下不必道歉。至少现在，和您……和您成为朋友以后，我更加坚定了当初的选择。”

“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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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光透过窗子，使屋内的视野勉强变得可见，这样一点光芒，无论如何都驱散不了屋内大片大片的漆黑。麦蒂尼端坐床边，一口一口动作细腻地替艾丝喂饭。

艾丝心情格外不错，嘴角扬得很高。

“公主阁下，是有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麦蒂尼，你还记得那个夏天吗？那个太阳尤其炎热，蝉叫得尤其响的夏天。我十三岁，你十五岁。”

“当然了，我一辈子不会忘记那一天的。”

那一天，说是麦蒂尼人生当中最重要的转折点毫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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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呵！呀！”

全身心锻炼枪技的麦蒂尼压根没注意到一个壮硕的身影悄悄绕到了自己的身后。一双大手拍了拍她的背，才将她从自我沉浸中拉回。

“诶？托姆洛将军！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没有注意到您……”

“瞧把你吓得，”托姆洛一把将麦蒂尼推向前，瞥了眼指挥台：“快上去，有好消息要和你宣布。”

“好消息？”她将信将疑被将军推上了台，一个人站在台上发愣。

指挥台的暗门缓缓打开，门后站着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公主阁下？！”骑士连忙下跪行礼。

托姆洛将军拉住她的右手高高举起，扯开嗓子大喊起来，响声几乎让在场的人全部停下训练，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台上。

“我以将军之名，于今日正式授予麦蒂尼皇家骑士的头衔，同时担任卡罗尔·艾丝嘉文公主贴身护卫。”

台下的见习骑士们熙熙攘攘乱作几团，直到艾丝手捧装着象征皇家骑士的板甲亲自递到自己手上时，她感受到一股责任实实在在落在了自己身上。

就如当初艾丝把便当递到自己手上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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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丝公主自幼学习宫廷政治，与哥哥扎基的王权主义不同，她主张将国家的权力交到百姓身上，皇室应该服务于人民，只有大家过上衣食无忧，不必为生计去堵上生命危险狩猎魔物，使得冒险者这样的职业由真正富有挑战精神的勇者去追求。

当然，说起来容易，让一个封建专制的君权国家做出如此之大的改革，未免太难太难了。

“麦蒂尼，听说东南部地区因为飓风袭击引发了洪涝，我正准备上书给父亲，建议他组织修建堤坝，分流河水，同时开放一些公共场所来疏导难民，你有什么想法吗？”

“回禀公主阁下，麦蒂尼不过是习武的骑士，对政治实在没有研究。”

“别这么说，你总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吧。”

“我……觉得……也许……可以对洪水进行疏导，引流至较干旱或者说人口较少的地方……”

“好主意！我这就写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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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阁下，虽然今天的宫廷晚宴特别兴奋，但到了这个点还不睡可不行哦！”

“麦……麦蒂尼……我感觉背上……背上好难受。”

“怎么回事？我看看！”

翻过身，艾丝的背上生出了些许黑色的颗粒，皮肤出现轻微溃烂，伴随有棕黄色的液体渗出。

“到底……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痛……”

“别急，我马上叫宫里的牧师过来！”

突发的病情不久便传遍宫中，一时之内，宫廷上下人人自危。

黑色颗粒逐渐扩张变为硬块，病情甚至丝毫没有缓解的意思。

“宫廷牧师们已经抖尽所有解数了，实在查不到公主的病情。”牧师长哀声叹气。

“带着我的女儿离开皇宫吧，麦蒂尼，说不定民间存在医治这种疾病的方法。”

“国王陛下，让公主远离皇室，这样真的合适吗？”

“我的主意，无论怎样，治好艾丝的病是放在第一位的事情。”

“您放心，假如没能把公主阁下健康地带回来，请您随意处置我。”骑士将手心置于心脏的位置，单膝下跪，这一跪代表骑士的忠诚，代表至死不渝的守护。

一场显而易见的宫廷阴谋，可惜无助的她无法找到任何证据来指向皇室之内最深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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