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近黎明。有着“不夜城”之称的商业街,仍旧灯火通明。
在此起彼伏的喧闹中,雪诺正盯着马托兰最好的酒庄“德利仕”为斯弗科斯家族专供的佳酿发着呆。
他坐在一家表面上十分破败的地下酒吧里。
这个地方隐藏在熙熙攘攘的闹市区中,吸引着少数不正经的客人和一群花钱买醉的酒鬼们。
这里的酒和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不同,服务生也尽是些表面和蔼可亲事实上颇为强悍的大婶们,当然吧台上妩媚的调酒师小姐是个例外。作为斯弗科斯名下的财产,都让人觉得挂不住脸。
然而,他却很享受这种惬意而自在的独处感觉。
“今年,您也给塞拉·里托阿卡先生捎去邀请函了?”他腕表的投影上,一个朋友给他发了信息,“他似乎很忙,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连个见面的机会都不给。就算是长者,这种做法,未免也太傲慢了吧!”
“不,是我还不够这个资格。”雪诺微微一笑。他说的话,顷刻就转换成了文字,发到了那个人的终端上。
雪诺知道,塞拉是个极其具有个性的学者。他若是不高兴,那便是再大的面子也请不来,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每次都兴致勃勃地用各种理由前去谒见他。
在由上古时期便有的记载中,卡欧考瑞特大陆具有的神力,与名为“阿戈西”的圣树息息相关。圣树将其作为扎根的土壤,一起跨越过了各种各样世界。
相传,卡欧考瑞特的居民,原是其他世界的各种族迁徙而来。
这些移民们,据说受到了女神和圣树的特殊恩赐。
可是,哪怕在这样的史书上,在前言里,这些卓越的技术和文化成果,也会总被父辈们归结于世世代代不间断的开拓与勤劳努力。
没有人想过,卡欧考瑞特的人民,一旦离开了圣树的加护,魔术的力量到底会如何。
似乎这一点,根本无从考证。
雪诺对此有着怀疑的观点。
所以他想见塞拉·里托阿卡,这个在空屿名噪一时的大学者。
据传闻,他曾经是个杰出的叛逆者。年轻时期的塞拉,为求索圣树之谜,打破里托阿卡家族的禁令擅闯禁域并偷习禁术。明明理应被处死,却因在被整个家族围剿的战斗中逼退了除家主以外的几乎所有人,反而受到了家主的钦佩和重视。
家主将他纳入自己的圈子和群体,命令他亲自主持和研发的项目可谓不计其数。被他打倒了的族人都等着他研发失败,可他却终归是取得了令人意外的丰硕成果。他旺盛的精力和孜孜以求的精神,令他直到年纪很大、准备宣布退居二三线的时候,依旧有源源不断的人前去拜谒。
说到这里,还有件趣事。
塞拉退隐之后,因为有人隔三差五老去寻他,他便在自家门口挂起一牌子,上书:“老朽已经前往世界各处游历,不便见人。若要寻吾,还请偶遇。”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当然,没有人会傻乎乎地去偶遇啦!大家都知道,如果塞拉阁下不想见你,那即便是国王陛下亲临,也不可能见到本人的。
就像雪诺,他每年都会老老实实地,亲自把请柬送到塞拉阁下那位于砂之国边境的老宅里。
那座早已空无一人的红色洋房,永远都是那么整洁明亮。就连落地窗的窗帘布都纤尘不染,就仿佛这里的主人,只是偶尔出了个小门。
他甚至很想知道,映入眼帘的那杯棕色复古茶几上的咖啡,是否还停留在滚烫的状态里。他用绛紫色的丝带将红色天鹅绒的请柬绑在烫金的门把手上,临走还不忘施加“只有本人才可以领走”的咒文。
所以,当他听说“塞拉的养女来了”的消息时,简直目瞪口呆。
“里托阿卡前辈,什么时候领养了个女儿?!”
“正如我们所见,”一旁有着翠绿发色的亲信说,“至少她拿来了只有里托阿卡本人才能取得走的邀请函。当然,也有可能是破了您的魔术。不过,无论哪种情况其实都很有趣,不是吗?”
“在大学者塞拉•里托阿卡隐居的这些年里,我们都不再刻意去打探他的消息了。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很正常。”另一位男性亲信说道。
“我得去见见她。”雪诺惊讶得仿佛要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他纵身转进了一条专用密道,消失在一片混沌之中。
“斯弗科斯魔术盛典?从没听过。”卡露拉走在通往会场的走廊里,天花板上七色的炫影晃得她有点晕乎。
走廊的两侧,都点缀着宝蓝色火焰的长明灯,洁白如雪的瓷器灯盏之下,黑白格纹相间的地毯让她想起方才难忘的一幕。
是啊,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抓起来了!
她只是根据爷爷描述的地点,跑进一家奇怪的酒吧,向吧台的服务生递交了请柬而已。
结果,她立刻就被人从背后一把勒住。
想要喊出声,可周围喝得烂醉的客人们,正爬上桌头耍着酒疯,好似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依然一边胡乱吆喝着,说是要点陈酿5年的马托兰特级香槟。
俏丽的服务生笑盈盈地走上前,问他们:“要不要我玉手特调的马托兰彩虹鸡尾酒喏,特价甩卖,据说只要888块,就能来一小杯哦。”此话说完,几个大老爷们立刻就抢着把纸钞拍在桌上,还为了争她的回眸一笑而相互吃着醋。
那场面简直热闹非凡。
“你是谁?居然能拿着给塞拉•里托阿卡阁下的请柬。”身后的男子声音很冷,强有力的臂膀几乎勒得她无法呼吸。
“我是塞拉的养女……卡露拉……”说完她立刻感觉背后一空,直直地摔坐在地上。
“算了,你走吧。”那人摆摆手。
“真的?没有关系了?”卡露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有特殊能力,能对你的话进行辨别。至少你自己相信你自己没有说谎……”
“好!我立马走!”完了之后,她忽又想起……该走哪条路呢?
于是现在,卡露拉正东瞅西瞧地在长廊流连忘返。
啊啊,这么长的地毯,好像是用雪貂毛制成的!墙上这幅画,出自哪位大师的手笔?呼,那个摆设好尊贵好典雅,那到底值多少钱呀!
她就这么一路赞叹一路驻足,过了好久才发现,她依然走在这弯弯曲曲好似没有尽头的路上,这根本……就出不去啊!
提示呢?有没有提示啊?!
金色的壁纸上画着九个头的神鸟,鸟尾的九根羽毛刚好指向下一个拐点。
卡露拉顺势掏出手机,打开指南针。但无论左拐右拐,针竟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感觉自己,被刚才那个不怀好意的人给忽悠了呢!明明说好了,通过这个走廊就是会场了……!
“有人吗?”她开始大喊,“听好了!无论你有什么目的,绑架我,可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依旧无人应答。
恐惧驱使着她跑起来,颤抖让她觉得这一路的奔跑,就像是在跳一支难看的舞。
直到她终于看见了尽头。
“没事吧?”右侧传来担忧的声音。
卡露拉向右望去,发现自己身旁,正坐着一个有着一头罕见银色头发的美少年。他有着如此白皙到透明的皮肤和宝蓝色的瞳孔,一时间竟叫人望得出了神。
“哦哦哦,没事、没事儿!哈哈哈哈……”她迅速整理着自己的情绪,连忙将目光瞥向另一侧。
“盛典还没开始吗?”“不,主持人已经在介绍上场选手了。”少年如是说。卡露拉瞥了一眼主持人,发现那竟是个立体的投影。
“来观众席的,很少有年轻人,比如你我。”少年指了指四周,“这是一个老家伙们挑选弟子的盛会,你真懂行。”
“哈哈,我只是替人来这里而已……”卡露拉尴尬地笑着,指了指台上,“你怎么不去那里参赛呢?这不是个年轻人尽情表演的盛会吗?”卡露拉望着场上的俊男靓女,囫囵捡拾着那些个有身份地位的观众们,会私底下讨论的专业语句。
“我不去,而且每年我都坐在这,因为这个角度很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银发少年笑笑,“这是我们家族举办的盛会,我赢了,他们会喊犯规的。”
“您该不会是……”卡露拉突然有些慌张了。
“您猜的没错。敝人雪诺·斯弗科斯——现任家主柏森图·斯弗科斯的孙子,我的父亲名为阿尔加伏隆•斯弗科斯,您应当也听过吾父之名。很荣幸会晤您,卡露拉·安斯毕利辛小姐。”他友好地伸出手。
“不不,这礼节太重了,我可承受不起!”卡露拉慌忙摆手。
可银发少年根本不予理会。他握住卡露拉的手,感到了她手心里沁出的冰凉的温度。
“观众席严禁施法,要不我叫人给你拿杯热茶?”
“不不不,真的不用了!实在是太谢谢你了!请别这么客气也行的!”卡露拉一副被吓了一跳的模样,反而让雪诺笑了起来。
“别担心,我不会下毒的。”
“喂,我不是这个意思!”卡露拉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大喊,结果引来邻座的阵阵白眼。
她只好怏怏坐下,感觉自己就要乖乖地被这个家伙牵着鼻子走,直到盛典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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