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七章（二）

不过一会儿，千秋和骑士团的第十圣骑士塔穆赫·坦也先后来到了安全区。沙哈一边和爱莉可西丝协调着迷雾内外的行动，一边指挥着安全区内的布防；众人强化了结界外围的魔法屏障和魔能追踪延展，又在周边的树丛中布置了一些简易的机关以备不时之需。

“沙哈大师，您幻象的魔流轰击差点要了我的命。”千秋轻嘘了一口气，伸手掸了掸长袍上的尘土。

沙哈尴尬地一笑，诚然，他并不是真的相信千秋会真的被自己的幻象两手空空地轻易击败；但从前者一身的魔能灼烧痕迹上，他也不难推测出刚刚千秋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恶战。

另一边，塔穆赫·坦走到了“北极星”妮可莱·阿玛黛伊的身边，重重地擂了一下胸口：“不愧是第四圣殿的继承人，阿玛黛伊小姐。”

沙哈看向塔穆赫，他的精铁护甲已经彻底残破，身上深灰色的皮肤上也布满了深深浅浅的魔法灼烧的伤痕。

圣骑士“北极星”仍然一脸倦相，她坐在木桩上，对着兽人骑士微微一笑，“即便只是我的幻象，还是很荣幸能够与您一战。执行官大人。”

“只剩下斐达罗了。”沙哈望向浓雾的东侧……“希望他能赶在斯芬克斯之前找到我们……”

如果想要对付一个半神级的怪物，沙哈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请来另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半神级”的“怪物”了。当然，在萨尔拉多世界上，隐居或者遗留的“半神级”并不在少数；但沙哈毫不怀疑，在这些造物里，自己最能“搭得上话”的，就是巨龙大贤者斐达罗·德拉格松。

斐达罗的父亲德拉格堪称是神一般的存在，甚至是精灵的天文历法也将他编进了黄道的星座之中。在上古的众神之战中，魔族的奴仆龙族们被成批地献祭给魔神以补充能量，并在最后魔族败退时遭到魔神的舍弃而流落在东部大陆南方的山地之中。而后来，魔神重新打开地狱裂隙企图再次奴役龙族时，正是魔焰巨龙德拉格阻止了魔族的企图，带领龙族击退了魔族的入侵。

而斐达罗本人更毫无疑问地是龙族最强大的大法师，和父亲一样身为半神的他拥有着几乎无穷的战斗力。在几百年前，龙族领地的地狱裂隙再次遭到攻击时，斐达罗一人迎战恶魔军团的高级将领：狂暴之子泰拉法，并且几乎——甚至如若不是毁灭魔神亲自出手相救，这个“几乎”就可以省去了——杀死了对方。

沙哈不知道斐达罗在幻境之中遇到了谁，以至于会耽误如此之久——那很有可能是伊菲·洛芙琳夫人，在元素属性上，伊菲的魔法正好压制了斐达罗的魔法元素；也有可能是自己，因为在对阵斐达罗这样的元素大师的时候——至少沙哈本人坚信——一个同样等级的魔能大师总是有着更大的胜算。

“因为魔法元素只是魔法能量的投影而已嘛……”

“……抱歉？”伊菲猛地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沙哈。

自己刚刚的声音可能……是太大了。沙哈无比悔恨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立即想起了伊菲·洛芙琳夫人在自己的面前完全是——完完全全是——另一幅样子这回事。

伊菲走近沙哈跟前，轻声对他说道：“我还以为只有初级学生才需要被提醒‘魔法能量只是魔法元素的运动效应’这个事实啊。”

沙哈耸了耸肩膀，同样低声回复：“伊菲，恐怕你对‘事实’这个词的认识一直有点小故障，你没有发现到这一点吗？”

洛芙琳夫人嘴角微微一撇，她走到沙哈面前，嘴唇几乎贴到了后者的耳朵：“我所见到的事实是：你总是能遇到很多乱七八糟的小女孩——你就不考虑一个正常一些的性.伴侣吗？先是那个还没成年的精灵吟游诗人嘉德丽雅，又是这个已经结了婚的冰霜守护者——”

沙哈猛地咳了一声，他忙不迭地压低声音以避开众人的注意：“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你这个白巫婆……我的伴——不不不，我和米米恩只是——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幻境里遇到米米恩？”

伊菲后退一步，与他四目相接。的确，伊菲·洛芙琳夫人在自己面前向来完完全全是另一幅与平日全然不同的样子——沙哈敢和赌弈之神坎维图斯·舍恩打赌，恐怕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看见过这个“萨尔拉多最温柔的精灵女性”的这种表情：目露凶光，鼻翼颤抖，嘴角压低，咬牙切齿——而且还不止一次。

“你什么都不知道！”她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紧接着，“伊娃的圣杯”毫不引人注目地击上了沙哈的裆下。

昏天黑地的痛楚几乎让沙哈没法继续保持直立，他脚底一滑，险些跌在地上；伊菲伸手扶住了他，并且一边应付着众人的询问，一边又照着沙哈的左腿捶了一杖。

“伊菲，你停下，现在不是谈这——”

“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伊菲一手架着沙哈的肩膀，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法杖，“那么什么时候才是你觉得‘适合’谈这个的时候呢？五千年前？两千年前？一千六百年前还是两百年前？”

“伊菲……”每一个都绝对——绝对不是，沙哈这样想着。

五千年前，叛逆地离开精灵之都而四处旅行的沙哈认识了美丽的伊菲·洛芙琳夫人；两千年前，两人一同四处奔走，协调各方，将人类带来了萨尔拉多世界；一千六百年前，沙哈和伊菲在中部大陆东海岸定居，建立了白鹿塔，而两百年前，沙哈正式和嘉德丽雅订了婚。

“伊菲……你现在听我说……”

“我听你说过的太多了！沙哈！”白女巫轻声却愤怒地在他的耳边用精灵语说道，“而你从来都是相当于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我——”

突然，就像是在拯救他一般，魔流矩阵里，爱丽可西斯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沙哈，我在追踪那股可能是斯芬克斯的魔流波动！它正在改变路线——”

然而，沙哈很清楚，每次她的声音变得急切，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它改向你们的方向前进了，在你们七点钟方向。我重复一次！七点钟方向！”

“啥？——！”

精灵王子用力撇了撇嘴，“为什么会发生的总是我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啊？”

沙哈一把拉住洛芙琳夫人的袖口：“伊菲，我们必须要先解决这个斯芬克斯，然后再……”

他大喘了一口气，接着，沙哈大声招呼起安全区里的众人来：“疑似斯芬克斯来袭，西南偏南方向，正北7点钟。”

洛芙琳夫人脸上狰狞的表情一扫而光，她一边一副惊讶和警觉的样子，一边转身向安全区的西南防线小跑了过去。

在沙哈看来——这恐怕是在现在的这种紧急状况下，唯一能让自己感到轻松的事情了。虽说斯芬克斯突然来袭，但相比而言，暂时安抚了伊菲相当于为他排除了一个更大的隐患——

——伊菲猛然回头，饱含着怒意的双眼狠狠地瞪了沙哈一眼。

他顿时变得无比清醒：不，无论是斯芬克斯还是什么其他的事情，一切都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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