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进展

“……果然，就算有了阿萨兹勒的技术支持，矿石病还是矿石病啊……”

华法琳小姐叹了口气，仰面躺在了床上，像小孩子一样抓狂地胡闹了起来。

我重新把半褪下露出肩膀的衣服穿好。肩膀上的结晶物被去除了，异物感和疼痛也得到了缓解。

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做这样的实验——用我的身体提供样品，让阿萨兹勒的技术结合华法琳小姐的经验，在我身上以最好的方式实施，祈求能找到治愈矿石病的方法。

我知道这样的舒适很有可能只是暂时的，一天后……甚至可能不到一天，结晶物又会再次生长出来，就算华法琳小姐的医术精湛如此，也依旧只是缓解性的工作而已。

不过这不是我们关注的事。

“结果怎么样？”

“不知道，看情况吧，运气好的话应该能坚持一天半左右的时间，那样的话下次就可以考虑更大剂量的投入了——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么？”

“除了别的长晶体的地方还在疼以外，没有。”

“那就好……”

她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傻傻地看着天花板。

在那次我稀里糊涂的告白之后，我们又回到了之前的关系——大概，至少在我眼中华法琳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那样，或许在有些时候她会刻意向我隐瞒一些感情吧？反正她也是个不坦率的家伙。

墙上的挂钟响了，咚咚咚敲了十一下。

华法琳小姐从床上坐了起来，用力伸了个懒腰。

“到点了，我们走吧，回来再做一次检查。”

“嗯。”

在切尔诺伯格，对我们而言不存在超过一个小时的休憩安宁，就算晚上睡觉也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每天的十一点，就是现在，是华法琳小姐和奈音家里约好了见面检查和询问情况的时间，一般这会持续两个小时，紧接着下午一点半左右的光景，她又要去到阿萨兹勒，与那里的医生交流技术方面的问题和改进方案。

我是不太理解那些高端的内容的，毕竟华法琳小姐也没有教我，但总的来说，忙必然是逃不开的。

当那个女人带上肩章背上挎包，她就不再是那个会和人插科打诨的华法琳小姐，而是拥有着足矣撼动这个世界医学界根基的都市传说级别的人物——血先生。

奈音的状况一如既往。由于矿石病的原因，她被限制走出家门，只能在家中，最多与熟人交往。

像她这样严重的情况，一般而言为了保证安全应该早已被政府隔离处理——这个年代医生不多，华法琳小姐这样的血魔医生更少，矿石病还没有治愈的方法，会采取这样的措施也并非完全无法理解。

但奈音的家庭似乎并不允许她被采取这样的措施。

“所有治疗，必须在这里进行，在治疗结束之前，无论是奈音还是你，都不允许离开这座宅邸半步。”

不知是否是出于富有人独有的死要面子，这样荒诞而且蛮横的要求在金钱的扶持下也变得有理有据。

华法琳小姐是不在乎钱的，这是她一如既往的行事作风，我深知这一点，也正因如此，我才会对她的欣然接受感到奇怪。

奈音的房间装饰很简单，丝毫没有我印象中富家大小姐该有的那种发腻的洛可可式甜味，甚至可以说恰恰相反，无论是房间的构造、地板墙壁天花板的颜色，还是墙上的挂饰、床的式样，甚至床上摆放的洋娃娃，都显露出一种半新不旧的气质。

华法琳小姐和奈音的爸爸讨论的时候，我就会在这里陪着奈音。她比我想象的要成熟得多，明明看上去也和我才差不多年纪，有本是应被挂上娇生惯养标签的小姐，奈音给我的感觉却更多是与华法琳小姐截然相反的安静温和。

“你也是矿石病感染者吗？没想到在切尔诺伯格，居然还有可以在外面自由活动的感染者。”

“……是华法琳小姐心比较宽而已。”

我鼓着嘴耸耸肩，这是实话。

“血魔医生带着感染者学徒……怎么看都是避世而居的类型吧，居然大摇大摆在街上横冲直撞，怎么想都很奇怪啊！这种事情不是华法琳小姐做得出来？”

“噗，听起来很好玩啊。”

在我气鼓鼓地碎碎念的时候，奈音却噗嗤一声笑了，她抱着双膝坐在床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真好啊……有这么有趣的人陪着你。”

“……嘛，某种意义上我也……额，不讨厌她就是了。”

“如果陈还在切尔诺伯格的话，你们大概会很合得来。”

“陈？”

“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吧，嗯。不过她现在出去留学了，好像是去了警官学校？之类的，我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奈音仿佛自言自语着，扶着脸颊看向窗外，眸中掠过一丝落寞。

我小心翼翼看着她。

“一个人呆在这座宅子里，很孤单吗？”

“嗯，有一点。”

她转过脸，冲我咧出一个微笑。

“但你能陪我玩，我很开心哦，凯尔希——慢慢的，我觉得已经可以把和她之间的秘密代号告诉你了也说不定。”

“秘密代号？”

“嗯。”

*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初次见面。

我叫塔露拉。

*

“不把她送到阿萨兹勒真的没问题么？”

“……暂时，而且就算送去了那老头子也做不了什么，到底他根本不会医术——把那瓶试剂递给我一下可以吗？”

“这我倒是知道……哪瓶？”

“蓝色的。”

“给。”

“谢谢。”

蓝色的试剂混合到了红色的试剂中，噗地飞腾起一团白雾，此时试管中的液体已经变成了另外的颜色，但却不是紫色，而是一种更复杂的，仿佛无数种色彩混合揉杂，却又不彼此侵蚀浸润，于是展现出一种斑斓的光感。

“……好像还不够稳定啊，下次还得继续加大血浆的用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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