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故人沦

一道深深的痕迹，遍布了血痂，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却咫尺天涯，曾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坐在她身后啊，伸手就能触碰的温度，却从未有勇气挡住风雨。这算的了爱吗？这配称之为感情吗？如果所谓爱就是如此低俗的，那我本不需要这样的东西。

紧紧捏着拳，两人之间的鸿沟，大到谁都不肯先向前一步，夜色如墨，微风忽起，整座小镇在这一刻变得平静安宁。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时间没有告诉我答案，只是让两个人背道而驰越走越远，看不到前方的曙光，并不存在的可能性。

我表白了，你会答应？试炼第一，我又能得到吗？总是想的很多，却什么都做不到，嘴角勾出一丝笑容，苦涩吗？还是说，这样的夜色，才会使人倍感凄美，心乱如麻，最不想在这个时间遇见你。可，你却来了。

“手...手还疼吗？你...你还好吧，怎么突然捏碎了杯子？这样，会很痛的...我...心里有些放不下。”

“你，既然这么关心我，怎么不第一时间冲过来看看，明明转个头，就足够了可你！可你...一走了之，手疼？不，手一点都不痛，疼的只是伤口。”

一句话噎在喉咙深处，我低下头，紧紧捏着，就这样分别了不好吗？两人尽量减少相见，慢慢的，总会有一方想明白了选择放手，是恨啊，是痛啊，可为什么每次一想到离，心就柔软起来，像被针扎了一样。

软弱无能的自己不再逃避，却干出了比逃避还要恶劣的事情，我改变了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还会成这样？所谓的逃避，又何尝不是一种前进，没必要在一起的两个人，非要在一起，这才是对的吗？

我不再认为逃避是错误的，这只是很多人的一厢情愿而已。人与人无法相互了解，我也曾想找到能理解我的人，可，太难了，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被人理解明白了，又能改变什么呢？大概，还是和之前同样，没有任何变化。

“你，你又何必这样呢？一次次的悲剧，伤害的，只是你罢了，只要放手，就不会再被痛苦蒙蔽，人心都是肉长的，经不起伤害，看开一些，起码，能好受点吧。”

“看开？我早都看开了，就算那时你说要分手，我也只是当做一句玩笑之言，难受过后，等待着你的电话消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是空的，微笑，大笑，苦笑，不在乎了，想明白了，可我的心，到现在还是无法释怀。”

风大了，呼啸地如歌如泣低鸣着，夜色暗了几分，我闭上眼松开手，风声凄厉，妖冶诡异的黑色树影摇摆不定。

“我...我，什么都说不了，你无法释怀，但又能怎样？我们就是生活在这样一个肮脏的世界里，欺骗，背叛，分手，出轨，这简直太正常不过了，既然选择活着，就要学着接受啊。”

雪下妍笑了两声，那如杜鹃一样的哀怨，我听不出一点高兴的情绪在里面，也是，如此的冰冷，又怎会惹人发笑？

“你还真是很喜欢教育我呢，你是这样的人吗？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你对别人指指点点，我认识的泽显飞，并不喜欢对无关紧要的人说废话，今晚的你，是抱有什么样的心态站在我眼前？我是不是你的，一个碍眼之人。”

“不！不是的，我...我才，才没有教育你！我..怎么会有资格教育别人，连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怎么有权力对别人说什么，刚才...只是突然想说些话，你别在意啊！我...我真的没在教育你。我！......”

她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表情，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我低着头，没有话可以再说了，我又能怎样？无力改变现状，她的心，我连触碰的资格都没有，只是会说些好话罢了，可雪下妍，她真的需要吗？早就知道了，她不是一个能被说动的女生，甜言蜜语，海枯石烂，这几年她都听烦了吧。

“还记得吗？曾经我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我问你，繁星为什么要捧着明月，你嘴唇动了很久说，这是应为星星喜欢明月，但明月终究还是只能被太阳照耀，那是唯一的，可以点亮暗月的光芒......那是，唯一的。”

“记，记得。是说过这样的话，但那时候还小，我，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想，这，这当时没考虑太多，只是凭着感觉说出了这句话，真的，很单纯的随口一说，我的意思是”

看着她笑颜凄美地望着我，后面想要解释的话全都忘记了，莫名的情绪，令人想飞快逃离这里，可腿不听使唤的僵在原地，如此风景，我又怎能逃避选择不解风情？

“陪我走走吧，就一会。”

心狠狠颤抖了一下，我抬起头，她还是那么平静，语气不变，如此的轻柔舒缓，像是她曾经演奏的动人旋律。

风越来越大了，月色早已被遮蔽，抬头一眼，只剩下数不尽的漆黑，长夜漫漫，还有多久，才能见到曙光？缓慢地转头，看向那如玉的容颜，静静地微笑，带着一点点哀伤。

“...嗯...好。”

空旷深黑的小路，周围尽是些声凄尖厉的古树，在这远离温暖家乡的异域小镇里，有个人陪在身边一起走着，那淡淡的柔情，令我烦躁无比的内心渐渐安静。两人没有靠的很近，一米左右的距离吧，避讳？还是不愿？是不愿，还是不想？这令人心绪万千的环境，心又怎能真的无动于衷？

淡淡的清香，不再是之前令人沉醉的幽香味，在风中不由自主地沉浮着，每一口气，都包含了她精心挑选的味道。深吸，我闭上眼，缓缓吐了出来。早已消失不见的夜色，荒凉的小路，千言万语压在心头，只是想说的时候，沉默了。

“那几年，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场过不去的悲伤梦魇，生活在异国他乡，长着与其他人不同的容貌，被孤立，被歧视，被看不起，种种的冷眼我都经历过来了，回到祖国，当时的所见所闻和我兴奋激动的心情，到现在还能体会到。”

“嗯。能稍微理解些，回到了自己的祖国，遇见了同样肤色同样语言的人，再加上之前的悲伤，全都爆发出来了吧，激动，兴奋，感觉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这种心情，能想到。”

雪下妍笑了一声，淡淡的苦涩。

“从我上了初中，很多很多事都变了，没有孤立，没有了歧视，我是班级的中心位，女生想和我成为朋友，很多男生给我送礼，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世界，可我却一点都感觉不到，我明白的，这些都是有目的，多年一个人走过，怎会被这些打动。”

她转头看向我，眼中闪烁的，是代表哪种感情的光芒？回头，不敢与她对视，心有些慌了，之后的话要说...右手紧紧捏住，想逃走，可身边的人，无形地抓住了什么。

“转学，从这所学校离开，想去找寻曾经存在过的那些，我失去了的，说来也可笑呢，人总是在失去很多之后，才会猛然发觉对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见到你，不认识我，你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我，还是想去看看。”

心脏用力跳动起来，她就在眼前，只用一步，就可将她揽入怀中，朦胧的暗月，冰寒的晚风，现在，还要考虑什么呢？只用一下，就可以得到，就可以得到全部啊！...可。

“其实，我不是你心中想的好女生，没有那么优秀，我忘记了你，忘记了曾经在一起度过的那段童年时光，只是那天在家闲翻的时候，才记起有这么一回事，我，并没有一直记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猛然抬起头，想说些好听的话安慰她，可看着那哀伤悲笑的容颜，所有激动心情全都冻住，低下头，我又有什么资格接受对不起？与你一起的那段童年时光，我早都忘的干干净净，对我来说，那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连被我记住的可能都没有。

“后来，我发现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也是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忘了，又凭什么奢求别人能记住？我好自私啊，我多么想让你记起来，哪怕我忘了，还是希望你能记住，可是，现实就是残酷呢。”

她抬起头，对着夜色温柔一笑，我有些颤抖地看着，身体火热起来，大脑告诉我不能再听下去了，这样会发生极为不好的事，泽显飞，现在还不是时候啊！你的心，真的能接受吗？

“慢慢的，我和你开始接触，很简单很平常，让你来我家，你来了，还是什么都记不起，可在树下，我睡在你肚子上，那种感觉，第一次体会到美好的感情，激动，跳动的心脏，让我想试着远离你。我说害怕他们，那又怎么可能呢？”

是啊，怎么可能呢，已你的身份和心态，对付那些男生是手到擒来吧。但我当时，没有这么想过，那样的激动可以抛弃所有的心理负担，可现在，我丧失了很多很多感性。身经百战的强者，不能被几句话和感情打倒。

“你这个过分的男生，在公交车上说出的那番话，意识到在我心中翻起了多么大的波浪吗？就那一个瞬间，满满的都是感动，想哭，可觉得不能轻易哭出来，我要维护自己强势的外表，然而，走着走着，还是。”

低下撇过头，身体不受控制地用力颤抖，都过去了啊，这些事，早都过去了，可你！你为什么要在这时提出来，我，我..我又怎么能接受的了？重重叹了一声，我摇摇头，火热不再，只剩下寒冷。

雪下妍的清笑声，我低着头，不敢看她，再不选择逃避的话，就真的会沉沦进去，泽显飞！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不能被几句话就套中啊！女人惯用的手段，不就是打感情牌吗？别再被骗了！紧紧捏着手，眼神开始冷漠起来。

她忽然走快了两步，站在我眼前，从未闪烁过的光彩，是带着苦泪的柔情，她白雪一样的脸颊在昏暗光芒下，绽放着静静幽香，夜风中的百合，美到无法形容的女子。

冰冷的对着她，颤抖的身躯恢复平静，不想再逃避什么了，看着她的双眸，想去看清楚更深的东西，庸人自扰的世间，谈什么天荒地老的爱情？只是她眼中柔情，却丝毫不减半分。心又悄然抽动了一下，好疼。

“在一起了，我们成为了恋人，那段时光，就算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那么美丽啊，只有短短几个月，可，可那对我，真是人生最美好的感情，不能见到你的周末，情绪，从未高涨过。”

“欢笑过后，在阴天一起淋雨，你照顾我就像父亲关爱女儿一样，没有体会到温情的我，对那种感觉，不顾一切的想要，你给予我的，是最好的。一起喝酒，一起宿醉，多想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可，再也没有机会了。”

“再也，没有机会了。是谁错了呢？又是谁将所有美好全都毁灭了？父亲吗？他欺骗了你，用你无法拒绝的感情拆散了我们，真是俗呢，我从未想过那些发生在电视上的俗不可耐的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也许，就是会一直出现，才俗吧。”

“当时，你只需要问我一下，我就会告诉你所有真相，可你！你却说出那么伤心的话，我...无法原谅，更明白不了你的想法，当我知道一切后，后悔，恨自己为什么不多问一句！年轻啊，什么都没经历过，才会受伤吧。”

“一个可以随意拆穿的谎言，却能将我们全都打进深渊，我左思右想，只得出了一个结论，没有命啊，命不好，谁都怪不了。可我不甘心，我觉得，有些事，只要好好弄清楚了，还是可以再续前缘的。然而，然而...这就是结果吗？”

“就算弄成了这样，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从未有害你的心思，知道的，以我对你的了解，都已如此了，你不是一个可以轻易相信别人的人，所以，我不怪，泽显飞君，就算你提出了分手，我也从未，真正怪过你。”

指甲陷进肉里，用力喘息着，我咬紧牙关，不想让刚刚被冰封严严实实的内心崩溃。

只是，只是......面对现在的她，我又凭什么无动于衷？

“你，你这又是何必呢？只，只要想开些，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能稍微想明白一点，就不会一直压在心里痛苦不堪了吧。”

沉闷的声响，我憋出了这句话，牙隔得生疼，再坚持下去，我感觉胃会难受到痉挛吐出来。

雪下妍笑了笑，凄凉柔美。暗月中，她脸色惨白，薄如蝉翼的樱唇失去鲜红血色，身子轻微颤抖，孤寂的人，暗下去的目光，剩下的，只有继续沉沦的人啊。

“对你的感情，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哪怕事实告诉我，这是伤人的法宝，我也毫不后悔，想，想再去尝试，可，都过去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不可能了......”

她慢慢走着，前方就是通向小镇的街道，长夜还有很久，只是这份情，再也感觉不到了。

站在原地，她走到街的另一边，某种情绪，逼迫我不能继续和她一起走。抬头，暗月朦胧，黑夜苍茫。

“痴心妄想，去接受这最美好的感情。我，不配得到他，想要舍弃这份情，可又舍不得。”

风声凄切，沙尘飞舞，在街道中，隔开了几个春秋！

冰冷如霜，是谁，伤了谁的心？

过往的青葱岁月，历历在目，喜颜欢笑，那曾一起度过的美好青春，一一在眼前浮现。

谁在感时伤怀。情易冷，人易变。

朦胧的双眼，看透了谁的心？

大雨开始落下，漫天呼啸的风声响彻世间。

两个沉沦人，四目相对，平静中，又含有多少炙热的烈焰。可是，谁都没有向前一步。

她笑了，在倾盆大雨中，容颜模糊凄美，雨水从她脸上悄然滑落，只是那一双明眸中，柔情不减。

隔街相望，望穿秋水。

“你，你这又是何苦呢？你的身体，能接受得了如此摧残吗，上次，就是这样，才住了很久的”

“没事，没事的。我不后悔。”

情绪冲破所有阻隔，是什么样的感情，不顾一切，也要对你表现出来！哪怕，再也没有机会。

“别过来！”

我停下脚步，全身颤抖，看着她在风雨中无力摇摆。

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殷红四散，洒落在大雨和她漆黑的校服上。

鲜艳妖媚的红色挂在她的嘴角，在那洁白如玉的娇颜上，是惊心动魄的美丽。

拿出手帕，擦拭完，转身，消失在凄惨的暴风雨中。

血丝在水里融化成点点花朵，为这悲惨渺小的情，点缀着哀伤色彩。

闭上眼，死心的神情，紧紧握住胸口。

不想让她流失掉。

被染红的，不只有你，还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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