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鲜血

鲜红色的血液从颈部动脉喷发出来，一把刀正插在他的左咽喉部向右切割，那如喷射的泉水一样散落在面前的观众评委席上。直到那人的身体倒下后，现场才爆发出恐惧地尖叫声。

坐在我旁边的人站起身，目光呆滞地愣了几秒，俯下身连滚带爬地逃离出座位跑向了大门口，有这些人带头，学生们都蜂拥地向会堂外跑去。

尖厉声，呕吐声，踩踏声......充满了整个空间。转头看向了雪下妍，她正微笑着注视舞台中央的尸体，表情还是那么平静，没有一点惊慌失措。

“啊啦~~真是可怕呢，没想到居然会在高三的毕业典礼上来这么一出，心里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在这种场合下自杀？博取观众的眼球吗？”

“你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感觉啊，怎么？不害怕吗？你镇定的就跟无事发生过一样，真是很难相信你会抱有这种心态和想法。”

雪下妍漠然一笑，稍微抬起头又枕在了手背上。

“自杀，无异于对自己最大的放弃，这种行为本质上是人为了逃避某些东西才会去做的，既是如此，就不应在人多的地方出现，这是常识。”

“可我听说过很多自杀的人都”

“那些人一定没有成功吧，他们心里都是在想有没有人可以挽救我，谁来阻止我啊，我不想就这么死了，谁可以满足一下我虚荣的内心呢？这些都是没理由的自杀，只是为了让人注意到而已。”

深吸一口气，我有些喘不上来的情绪憋在心里。这就是雪下妍，抛弃大部分伪装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世人眼前。冰冷，淡然，无趣，虚假。这就像是她的全部一样。

“很多人自杀被救都后悔当初，可有些人就算活了还是想着自杀，只有这很少一部分人才是真的想死，我承认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也没有勇气。”

“啊啦~！太宰治这人你一定听说过吧，促使他自杀的理由是什么？你是否有好好了解过他的人生？隐藏在虚假表面里的真挚灵魂，却得不到任何人的共鸣。无助，痛苦，绝望，希望，失望，结束。”

笑了一声，我靠着柔软的靠背双手放在扶手上，场面已完全失去了控制，连很多老师都跑的不见人影了。喂喂喂，你们可是长辈啊，后辈都没完全离开呢，你们却吓得都跑了？这算什么？

“我不想现在与你讨论这种生死的哲理问题，太宰治究竟为什么而死不知道，他的人生经历和感悟我们只能靠资料来看，没有什么可信度，无任何讨论价值。”

“嘿~~真是奇怪呢，可能这就是绝望吧，他问的问题，谁的答案对他来说都是错的，只是他想最后听一听临别的哀悼，才会问出那句话。”

雪下妍换了个姿势，成了左手枕着头，我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美味香气，手轻柔抚摸过秀发，好滑好柔顺。似妖精一样奇怪的女生，却看起来和人没有区别。她的魅力，就是在这种时刻才能体现出来吧。将黑发用手端起，细细地在鼻尖嗅了下。

“泽显飞！不要轻易在这种场合摸我头发，真是让人有些烦躁，脏手就不要随意触碰啊，难堪的。”

“就是要在这种场合下，才可以好好触摸你，感受别样的气息，你总是会在这种特殊场合，表现出与一般人完全不同的性格，恐怕这才是稍微真实的雪下妍大小姐吧。”

她很轻地笑了一声，要不是会场极为安静我都不一定可以听见。呼...还能待在这里的人，要么无所谓地看着笑着，要么就是在指挥和联系外方，根本没人注意到观众席上还有我们这些人。

“气氛一下变了，别说学生会，就连那些省市领导都有些惊慌吧，毕竟没几个人见过真实的血液喷射，这可跟电视上的砍头完全不一样呢。现实的刺激感，让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雪下妍柔和地抚摸过自己的左手，放在左脸颊上感受着什么，手指轻轻按了几下。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一直待在这是干什么？你要想走我就陪你一起走了，只要说一句，咱们立马就行动，我可对这种场合没什么好感。血液，令人讨厌的东西。”

“呵呵~~~你是一点都不害怕的吧，要不然早跑了，相比于那些惊慌失措选择逃跑的人，你不是一样选择了待在这里了吗。”

“我是想看看后续会怎么处理，已经没什么可注意的了，走吧，我们也随着大部队离开，一会警察什么的来了，肯定会问还在场的学生，我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哼~！我可没这种想法呢，再说你张凡叔正在那里指挥，我们要走只需要和他说一声就好了，哪个警察敢难为？泽显飞不会连这点都没想到吧。不过真的，今晚这一出恐怕没人想的到，真是太刺激了呢。”

雪下妍稍微伸出舌头在鲜红的嘴唇上舔了一口，这个动作就连一直注视她的我都有些不寒而栗。这个女生不是在隐藏，而是根本没有恐惧在里面，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怕，还觉得无所谓就跟看戏一样。为什么？她会这么淡定？

“不要麻烦他了吧，我们毕竟也是当事人，警察肯定会优先考虑还在场的各位，甚至会怀疑我们与他自杀有关。不想牵扯这么多，就算可以无事离开，我也不愿多费那些没必要的口舌。”

“你看！鲜血是喷到了评委席上的，就说明有些老师和领导肯定身上沾染了血迹，这不就是对他们教育工作最大的否定吗？谁都不会想到！今晚会有人在这种场合下自杀吧！！”

怎么回事？！雪下妍好像有些激动起来了，虽然还是安稳地靠着手也扶着头，可我总觉得旁边这人有些不太正常了。是错觉吗？还是！她真有什么感情或者...爆发了出来？！

“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反正明天休息，我们也可以出去再吃些东西或者好好玩玩，走吧，别在这种场合继续待下去了，已经结束了，人都死了，马上他的家长和一堆人都要来的。你不是最讨厌这样吗？”

“啊啦~~！这可一点都没有哦~~！人家对这些都是很无所谓呢，所以我说了！泽显飞！你对我的了解太少了。”

扶着头的左手食指瞬间抵到了我脖子上，她眼神调笑，内部的冰冷寒意怎么都掩饰不住。好可怕的女生，她这是要告诉我什么吗？还是略微地调戏，表达一下心中的感情？！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是很少，也确实如此，可你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不会想杀了我吧，哇~..好可怕啊！别这样好吧，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建议，还没想和你起正面冲突。”

“哎呀~~~你这话！你想和我起什么冲突呢？放心吧，我可没有那么多无趣的想法，玩弄你的全都倒是挺不错的选择，杀了你，那就太无趣了。”

雪下妍站起身，右手抬起我的下巴，她淡淡地温和笑容看起来却没有一点暖意，无数的寒冷感从她的指尖流淌进我的肌肤，很久很久，那双眼深处的黑暗深邃到无法退散。这样！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

“别这样呀泽显飞，笑一下呢。你看我！一直在笑，而你呢！神情严肃那双眼像是要吞噬我，别这样~~~人家是女孩子，你不可以吓唬我呢，快！笑一下啦~~~！”

苦涩地咧嘴干笑一声，连自己都听不出是什么情绪。握紧她冰冷的手，用力甩开，我手捏着她的脖子将她直接推倒在前方的靠背上，雪下妍腰部弯了三十多度的看着我，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我给你说，别以为可以轻易控制我，你不是之前那个雪下妍，我也不会是之前的泽显飞，两人之间，还是不要有什么过分的行为，尤其是今天这件事爆发之后，你是什么样，自己心里清楚。”

“啊啦~~哎呀~~~怎么了嘛~~~突然就对人家动手动脚的，好可怕呢！我只是轻柔地抬起你的下巴，而你却差点要折断我的腰，干什么嘛~~人家哪里惹你生气啦？！改还不行嘛~~？”

心里难受的疼，握着她脖子的胳膊瞬间用力，雪下妍表情有明显地挣扎痛苦，可还是恢复了之前看我的温柔神情。转头嗤了一声，松开她脖子坐在椅子上翘起腿。

“啊呼...啊呼...啊呼，真是毫不留情呢，也不可能会留情，你就是这样的人泽显飞。我早都发现了，你不是普通人眼中看起来那么平和安静，对人也很好。其实内心里，隐藏着不甘束缚的恶魔吧。”

“说的你好像跟正常人一样，再说了，这个世界有正常人吗？都是自我认为很正常而已，就算被大家公认的正常人，也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对这些我早都无所谓了。”

根本不是大问题，就算你是雪下妍也一样，这个社会生来就不平等，一切的公平都是骗人的谎言。善恶美丑，只不过虚假的情绪悸动。我，只想走出自己的路。

“呵，你是真的变了啊，虽然早都发现了你心里不为人知的一面，可经过那件事后，你又和非云正式接触了，无法想象你在那一年中变成了什么样的怪物，不过！肯定是我期望的那样呢。”

“是吗？！那可真是荣幸呢，之前你说过，我们之间明明可以走的更远，现在还这样想吗？就算没有你父亲的阻拦，我们真的可以好好继续走下去？”

“当然了，两个人都不会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对方，怎么就不可以走下去！？泽显飞！你就是想的太多了，却总是说不到点子上，自己去好好想想吧，你问的白痴一样的问题。”

看着她冰冷地笑意，我不屑地哼了一声，人终究只是人，不可能站在上帝的视角去看其他人的内心，两种思想思维模式的碰撞，结果告诉我没有擦出火花，只剩下猛烈撞击后产生的伤口。

“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抱歉了雪下妍，我还是无法接受你的思想，在干什么？你想将我当宠物一样的饲养？别太自以为是啊，就凭你？有这种能力？将我完全压制？不太可能吧。”

雪下妍左手手心撑着头，还是那淡漠到极点的微笑。我真是很讨厌这种笑的方式，虽不带有任何的嘲讽意味，可那看起来就跟，就跟无视...垃圾一样，那是上位统治者看底层愚民才会有的同情眼神。

“当然是可以的，不信我们就拭目以待呢。泽显飞，你觉得你逃脱得了我的手掌心？”

实在憋不住了，我嘲讽地笑出了声，转过头看向了窗外的夜色，浓墨都无法形容，那是深邃到无尽的黑。真是太美了啊，也只有这个时刻，才会有如此惊心动魄地澎湃。

“那就不必多说了雪下妍，你我之间就不要再扯之前那莫须有的感情了，各自经历了一年多的变化，告诉我们的答案就是，不可能走到一起。我想你也认为如此吧。”

站起身，看着商震梁的尸体，那倒在一滩鲜血上的肉，如今也开始腐败了吧，当你的血液流干，就无法排泄任何杂质，等待的，只有慢慢地腐烂。

“准备离开了吗，那周一见了，晚安泽显飞。”

“呵！就别说这些虚情假意的话了，你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也差不多该去了解了。我们总是在相互欺骗对方，说着什么适合与不适合的假话。”

“可人生就是如此呢，你说他为什么要自杀？是考的不好让父母失望了，还是自己不满意分数，又或者要和女友两地相隔，再也不见了？还是”

“说这些有用吗？死人，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就算有再多的人去追捧，到最后当事者也无法说出什么了，谁都没法阻止这残酷的现实。这才是我认可的。死人，是没有任何资格。”

手插兜迈开步伐，一步一步离开了这地方，令人窒息的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味，漠然地站在台下看了一眼那具尸体，转过头。

“泽显飞，你就不想再听听我说什么吗？留在这里的理由，我不顾一切也要...的理由，你什么！都不想知道吗？就算”

“不想，再见了。”

走出会场大门，连呼吸的空气都是如此轻松，沉寂，沉默，我什么都说不出口。繁星点点的光辉闪耀着每一束不甘被淘汰的光芒。

人活着为了什么？

不如去看看活着带给你了什么。是什么让你发出了对人生，活着的思考。又是什么，支撑起了你曾经活下去的勇气。

失没失去，又得到了多少。

用心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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