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庆典

看着眼前绿油油的盘子，深绿、浅绿、嫩绿都有。夹起仔细看了看，摇摇头不想说什么。对面的千恋正笑着一口吃一大片......我真是没有这种资质啊。放下筷子靠在椅子上发呆。

“怎么了老哥，心情不好还是没食欲？放心吧~~别看全是白绿的，其实味道相当好呢，千恋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信心的，哥哥总是不喜欢吃蔬菜，还是要补充一些的。”

嗨呀，我的妹妹是超有脑子呢，总是会为我这个当哥哥的考虑，真不愧是能和我一起好好相处这么长时间的女孩。

“今晚是高三的毕业典礼，也是初三中考第一天吧，马上你也到升学的年龄了，准备好了吗？”

“咦~~~老哥什么时候会这么关心我了？明明都不喜欢回家直接在食堂吃的，千恋可不行呢，我还是喜欢自己做着吃。只是可惜了。”

嗯？可惜什么？千恋看了我一会压低眼帘摆了摆手。

“看来要哥哥明白一些东西真是天方夜谭，千恋也不说什么，好了，今天出事了吗，心情不好还是怎么了？总感觉你怪怪的，难得一天中午能回家吃饭。”

“没什么，很正常的一天啊，只是出了些小问题，真不会有什么，安心吧，哥哥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

清脆的筷子撞击瓷盘的声响，千恋双手放在裙子上稍微低头看向右方。不由自主的，我眼神沉下来低着头什么都不想看。

“哥哥的本事就是拿着枪指着别人吗？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恩怨，居然到了会不顾一切就要置人于死地，为什么？明明只是普通的同学，非要动杀心吗？”

张口想解释什么，可话到嘴边只剩下沉默，组织起的语言被莫名的情绪吞噬。什么都不剩。

“你也，稍微，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啊，那是犯罪！是要进监狱的！就算有你背后的家世保护着你，可，可周围还有那么多人，说出去了总是会影响你的声誉对吧！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我！...有不得已的理由，无法抗拒的情绪剥夺了我所有的感情，只想着要他的命，当时的心思，说出来也不会明白的，你还太小了。”

“千恋！已经十五岁了啊！马上就要成年了，怎么还能算小？就是如此，你也不能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啊！我知道哥哥很厉害，可...这种行为是不是有些太狂了？明明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不会有了，放到现在我还是不后悔之前的行为，哪怕失去你们所有人，该做的我还是会去做，这，就是我的想法。”

千恋双手重重砸在桌子上，站起身看着我。不想和她对视也带有一点不敢的情绪，双手放在桌子上不想回应。

“就算如此！你也没必要在很多人都知道的情况下选择杀人啊，没人知道这件事，你杀了就杀了也可以很好的收场，可！为什么那么坚持，要不是雪妍姐出面制止，你！”

“我考虑过啊，但在那种情况下我想什么都是没用的，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你是不懂的，真把人逼急了，没有武器都想打死你。当时的季夏风就处于这种情况下。我别无选择。”

“胡说！明明你把他制服后，还是有杀他的心思，在雪妍姐被枪指着的时候，你一定是想将季夏风开枪打死，对吧！雪妍姐最后制服了季夏风，你还是没有灭掉心口的火。”

苦笑一声，你说的没错，当时确实有杀了季夏风的冲动，要不然也不会开那一枪。不否认这点，但......是没办法的事情吧。

“这些你怎么知道的？也是雪下妍对你讲的吗？这女生对你还真是无所保留呢，我这个当哥哥的都很羡慕啊，没想到关系都这么要好了。”

“是没错，那天的经过雪妍姐都告诉我了，怎么？不行吗？你干的那些事还怕别人知道？真是服了，一股热血上脑就没有你干不出来的事！真是奇怪的男人！”

长呼一口气，抬头看着眼前的千恋，她有些生气，表情愤怒严肃，自嘲地笑了笑，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白菜。

“想问问，你是怎么看非云这个人的，他可是帮助你脱离苦海，给你美好生活的人呢，请告诉我！你是怎么评价他这个人。”

“我...没有感觉，这么说你会觉得我这人很恶心对吧，不知感恩不知回报，但我对非云真没什么感情，他常年在外不回来，本身就是我一个人一直生活的，从未把那里当做一个家，只是牢笼而已。”

嚼着非常美味的蔬菜，淡笑一声。千恋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坐下双手紧握着不放。

“这是理所当然的，应为你从没有将那个地方视为自己的家，只是为了走向下一个所谓‘家’的跳板，哥哥不会多问你的过去，肯定非常不美好吧，你不把非云当亲人看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这...那哥哥为什么还要问这种问题？！你既然理解，就没必要非从我嘴里得知真情对吧，千恋说过，是把你当成真正的亲人一样对待，这绝不是虚假的！请你相信千恋的为人！”

当然知道，我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小丫头还是没理解我问的是什么，恐怕觉得我不相信她，想赶她出家门吧。心里苦笑一声，哥哥怎么可能这么对待你呢！？

“当时你也在场，也听到了雪下妍的话是吧，她说季夏风的父母杀了我亲人一家，你知道是谁吗？”

“是非云一家吧，他是你表哥，死的是你父亲弟弟的一家，那个男孩叫泽天健对吧，是非云的亲弟弟，从那之后，他就剩你唯一一个弟弟了。”

“这连我都不知道，非云对我只说死了三个，就他一人逃了出来，我二哥叫什么我都不知道，直到现在连照片都没见过，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我不问，也不去想，更不愿了解那段往事。”

千恋沉默了很久，我一直安静地看着她不说话。心里想必有些计较了吧，你哥哥不愿重提旧事，绝对不是害怕或者不能接受。

“哥哥是怕再去深入了解，会真的杀了季夏风让他永远消失在世界上吧，那样的话，非云可能会真正失去所有的弟弟，这是你无法接受的，所以才会在最后关头收住手吧。”

长叹一口气，我的妹妹还是很善解人意呢。他曾说不杀全家的理由是什么，让我自己去好好想想，现在我也没想明白他抱有什么样的想法，就算确定那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就算我可以因为种种原因最后逃脱了法律制裁，可非云留下了季夏风就说明他是不想季夏风死的，至少不是死在我手里。所以我干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承认自己确实很笨，根本没理解非云的良苦用心。”

千恋笑着一直点头，继续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说白了，老哥对非云是非常有感情的对吧，从那之后一直把非云当成自己的亲哥哥看待，死的人就像是亲生父母一样，所以哥哥才会那么愤怒，当知道仇人就在眼前的时候，觉得是上天给的恩赐不能错过，所以才会选择不顾一切的动手。”

“我的妹妹脑子是真的很好用呢，哥哥我是吃惊的。差不多吧，当时有个东西就告诉我不能放手，这次是唯一的求证机会，怀着各种感情最后还是选择了去找季夏风。”

自己都觉得当时很可笑，但却没有一点点悔意，也许真当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明白那种痛苦和激昂的感觉。我，还是无法原谅季夏风。

“哥哥现在看开了吗？对那人还是恨得咬牙切齿吧，夺走亲人的痛苦，我想比被亲人抛弃还要难受吧。”

“不知道，也许都是极端的痛苦，只是表达的形式不一样吧，我恨，我当然恨了，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让季夏风付出代价，冤冤相报何时了很简单，将仇人一家全端了就好。”

千恋鄙夷地看了我两眼，飞快地吃完剩下的米饭。

“哥哥这人在外人眼中看起来真的很可怕呢，所以在学校才会一点都不受欢迎是吧，你也要改改自己的脾气了，虽然确实挺好，但我的意思你是明白的。”

“你是说我平时脾气很好，一般也不会有事能让我爆发，遇到很多令人生气的也能一笑而过，但某些问题一旦发生，我就会变得相当暴躁可怕，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在乎了。”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哥哥的脾气非常好，在家里还从没见你发过火，但季夏风那件事，让我对你重新有了认识，没想到自己的哥哥也会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苦笑两声，有些原则性的问题自然不能松手，要不然活着跟垃圾有什么区别？我想成为一个人，而不是披着人皮的兽。

“我总不能再放弃自己了，非云告诉我活着并不需要什么意义，活着这两个字，已经代表了很多很多。他用自己的人格向我证明了存在的价值。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气魄。”

“哥哥对非云如此崇拜吗？难怪他会把我托付给你，就是看重哥哥这一方面了吧。才会放心的。”

“你喜欢他吗？我对他的感情已经不能用喜欢来形容了，而是一种能为了弟弟不顾一切保护的哥哥形象，他永远是我心中的大哥，却又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去见他，更不敢”

“哥哥是否定自己的价值对吧，毕竟你从未做过什么！哦明白了，那天的行为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报恩！原来如此，你想为他做些什么。”

唉...只要说出来就瞒不住她的眼，这小丫头跟雪下妍有的一拼，到了高中，恐怕也是一个成精的人物。

“怎么说呢，千恋对非云的感觉是无所谓的，可有可无的人，没有他我想还是可以挣扎着活下去，从小到大就是这么过来的，真的觉得很无所谓，反正还会有这样的人出现。”

“明白了，所以你才会一直留在这里没有离开，这有你无法割舍的东西，和十四年来生活的环境完全不同，为了什么？”

“你自己去猜咯，反正只要不赶我走，千恋就不会离开这里的。”

站起身笑了一下，拿起靠背上的衣服穿上准备回学校了。

“怎么？这么早就要去？不对吧。”

“有必须要做的事，就算后悔，我也不会再退缩了。”

“为了什么。”

“证明自己的价值。”

到了学校已经快要上课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走的这么慢。

想的问题太多，已梳理不清各种关系了。躺在课桌上看着窗外晴空万里的白云，真是好高远啊。

......睡梦中被手机铃声震醒，朦胧间看到了教室前门站了个人，好像是雪下妍，她正拿着手机放在离脸稍远的地方。

快步走到我面前，从上往下看着我。

“中午跑哪里去了？我在食堂守了一中午都没见到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睡觉？！紧迫感在哪里？”

“什么？你说啥呢？紧迫感？有用吗？有啥事说吧。”

雪下妍深吸一口气，胸部随着喘息上下波动。唉~！长大了很多呢，一手可以握住了吧。

“把录音给我。”

“给，拿走。”

不想说多余的话，剩下的事不操心也不愿多思考，你们爱怎么做什么做，别扯上我就好了。

头也不回就离开，连期待着的谢谢都没说出口。还是不要抱有什么期望，要不然得到的只有绝望。

......

一个人漫步在通向大会堂的路上，就算是夏季还是感觉很冷，打了个哆嗦，马上就要进去了啊。

无心参观里面是什么样的，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困得打了个哈欠，好累。闭上眼进入了休眠状态。

还没等我入睡，就被一阵吵闹声惊醒，唉..这地方还是不好啊，算了，发呆吧。

眼神从微眯到睁大！那人，是雪下妍吗？！她扫视了一圈朝我这边走来。

“怎么样，打扮的还可以吧。”

穿着校服，黑丝**，黑皮鞋，只有白色内衬衣换成了古典花边袖的样式，在手腕绽放出洁白的雪莲，嘴唇涂着鲜红艳丽的唇膏，眼睫毛也修饰过，深黑的披肩发柔顺下垂。整个人看起来浓妆艳抹，却又清纯的无法形容。

太适合她了，这身打扮，丝毫没有妖艳感，反而衬托的更加高雅。

这个女人是研究过美学的吧。

“非常好看。”

“谢谢。”

她在我身边坐下，手扶着头安静的看着舞台方向。从那双眼中，我见到的只有平静如水。

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臣服在了她的气质下，闻着淡淡的幽香，闭上眼回忆着那并不长久的美好......

“要开始了，节目都演完了，别睡了，起来看！”

胳膊被雪下妍手指顶了顶，眯了眯死鱼眼看向了会场中央，听声音放的是任清吟和我对话的节选，将我的部分全都删除了。

“.........就是这样了，我没想到，真是令人痛心，季夏风学弟，我曾是那么信任你，把你当接班人一样的培养，而你却联合这个女生想将我推下台？真是无法原谅啊！”

季夏风不可思议地看着任清吟，对方死心地闭上眼低着头不说话。

“等，等一下小静！我...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任清吟，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会长整下台的，你简直欺人太甚了！”

“抱，抱歉，对不起夏风，我...真是对不起你，是我一厢情愿想让你成为会长才出此下策，所有”

“别跟我说这么多废话了，会长！我季夏风对学生会一直忠心耿耿，不存在想靠手段将您整下台的想法啊！”

我叹了口气，手肘着头。

“那就清楚了，任清吟同学违反学校和学生会规定，因此我宣布，将其开除学生会，剥夺所有荣誉，取消一切福利，大学按自己的分数报名。接下来，就是各位最期待的高三前辈们的表白活动了。”

此起彼伏地叫喊声吵得人一阵心烦，看着周围人兴高采烈的样子，我无奈摇了下头。

“我代表全”

一个男生突然冲上台直接抢过了韩静手里的话筒，在全高中学生和各领导的面前整理下服装。

我看了看身边的雪下妍，她正右手弯曲枕着头，略显严肃地盯着那人。

“各位！我是高三毕业的商震梁，可能谁都没听说过吧，也是呢，本身也不是什么优秀到可以记住的人。”

在坐的有些已经按耐不住了，轻微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啊”“就是啊”“快下来，别毕业了还给班级丢脸快”......

“请大家安静一下，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瞬间会场一片寂静，原因是他的语气太过悲伤，就连雪下妍都皱了下眉。

“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场上鸦雀无声只能听见一点点呼吸，我看着他悲惨地笑了一下，扫视完会场后，他兴奋地哈哈大笑两声，然后低头沉默了三秒。

就在我抬头闭眼朝着天花板的一瞬间，听到了什么被割裂割开地声响，那就像是，我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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