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四十分左右,陈深带着受伤的李小男敲开了伊然家的门。伊然刚去见完宋昊回来,看到受伤的是李小男,也吓了一大跳,连忙拿着纱布和医用药品给她包扎,都还没搞清楚状况,不过自己敢肯定跟陈深脱不了关系。看到李小男强忍疼痛的脸以及额头不断渗出冷汗的时候。
伊然:“你怎么把她也牵扯进来了,你明知道她没有自保的能力”
陈深:“我,这不是找不到你人嘛,又事情紧急实在没办法了”
伊然:“那也不能”
李小男:“小然,我没事,陈深是我,我哥嘛,只要陈深平安,让我做什么都行。”
李小男的话语令伊然动容。她知道李小男并没有把陈深当哥哥,只是因为陈深跟她说如果不做哥哥就做陌生人,所以她才退而求其次。
伊然:“小男,我知道你爱他”
李小男的泪水就那么顺着脸庞流下来,晶莹剔透,无声无息的。伊然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赶紧掏出手帕,给李小男拭泪。不多时,伊然端着水盆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陈深焦急地迎上来,听到李小男吃了药已经睡,总算松了一口气。屋内的气氛却一时变得沉默,两人望着对方,都没再有任何对话。陈深接过徐碧城手中的盆,转身去了厨房。伊然看着陈深的背影,忽然说了一句
伊然:“陈深,如果没有我,你会娶她吗。”
陈深愣愣地站住了,失措地回视她
陈深:“你……说什么?”
陈深是个极善掩饰的人,这一次他却完全没有任何掩饰,他错愕又悲伤的眼神像是秋天的薄雾。伊然看得清晰,眼中亦蓄满了泪水,上前两步从背后抱住了陈深,颤抖道
伊然:“小男那么好,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你应该会娶她的吧,会的吧?”
陈深沉默着,长时间的内疚和无奈几乎湮没了他。伊然的泪水几乎湿透了陈深的衬衫
伊然:“陈深,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不比她少。”
陈深端着水盆,听着伊然略带委屈和倔强的声音。摇头笑了笑
陈深:“那你可要好好爱我了”
伊然放开陈深,直视着他说
伊然:“陈深,我爱你胜过爱我的信仰。”
这几天又发生了一件大事,而此时的陈深和唐山海虽然都对这次行动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但他们也只是一种感觉,而不知道怎么知道准确消息的徐碧城却为没有办法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而着急得不知所措。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电话依旧没有回应。徐碧城知道,她必须要冒险行事了。 所以放下电话以后,她便匆匆走出电话亭,拦下一辆黄包车,坐上对车夫着急道
徐碧城:“红磨坊咖啡馆。“
徐碧城走上黄包车的时候,陈深以及唐山海他们的车子也准备向目的地出发了。一直到他们出发,阿强才打听出他们行动的消息。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苏三省的时候,苏三省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苏三省:“下午三点去红磨坊咖啡馆抓人?抓什么人?“
但阿强只是摇了摇头,“不清楚。好像是唐山海供出了什么情报,军统有人会在那儿接头。”这话苏三省当然一听就明白了。他轻哼一声才说
苏三省:“我算是明白了,他们处心积虑把唐山海拉回行动处,就是为了替他脱罪。如果他戴罪立功,影佐哪里还会记得我的功劳?”
看着苏三省有些生气的样子,阿强站在一旁更加有点无措。
苏三省:“还愣着干什么?”
苏三省:“去红磨坊。”
他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山海就这么轻易地脱罪。在苏三省准备前往红磨坊的时候,徐碧城已经到了离红磨坊咖啡馆只有一条街的地方。然后她提前下了车。徐碧城把口罩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观察着附近的地形。这时行动处的汽车已经驶到这条街上,徐碧城赶紧躲到街边一个灯柱后面。她小心翼翼地望向车子,恰好看到第一辆车中后排的陈深和唐山海。那一瞬间,徐碧城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看到唐山海的眼眶仍然微微肿起,她忽然有点儿心疼。唐山海的目光也随意地扫过人流,却没有看到她。不过徐碧城却没想到她被毕忠良注意到了。在她望向行动处的车子时,第二辆车中的毕忠良也望着车外的人流,而伊然也罕见的没和陈深一辆车。此时徐碧城的身影在伊然眼前一闪而过,而毕忠良的目光也扫了过去,徐碧城迅速转过身去。虽然毕忠良只看到徐碧城的背影,未看到她的脸,但还是疑惑地皱了皱眉。徐碧城也意识到不好,迅速混入人流走开。徐碧城你可真会添乱啊,伊然看着消失在人流里的徐碧城咬着嘴唇想。
徐碧城刚走到街道转角处,却意外地看见陶大春站在了自己面前。
陶大春:“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儿,你这是来送死。”
对于陶大春的出现,徐碧城虽然有些意外,却丝毫没有动摇自己的初衷。她坚定地看着陶大春
徐碧城:“别拦着我,老陶,否则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徐碧城说完,便越过陶大春径直离开了。她知道她必须要做点什么,谁也无法阻拦。和徐碧城办事的坚决不同,李小男办事的方式就柔软多了。在唐山海这边紧张万分的时刻,李小男却在调戏看守她的汪伪特务。她走出家门,从桌上拿起两个苹果,将其中一个苹果咬了一口,然后走到那个来不及躲藏的汪伪特务面前,将另一个苹果递给他
李小男:“是苏队长让你在这儿的吧?现在我想去逛街,你能帮我叫辆黄包车吗?”
特务接了苹果以后,完全就被她拿下了。黄包车叫来以后,特务就听到李小男悠悠地对黄包车师傅
李小男:“走,去红磨坊咖啡馆。”
磨坊咖啡馆的老板也一定想不到今天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来他这里。事实上不仅是咖啡馆里,就连咖啡馆的周边也埋伏着许多行动处的人,他们都紧紧地盯着咖啡馆的一举一动。行动处的车子停到咖啡馆门口后,毕忠良、伊然和陈深、唐山海下了车。毕忠良环视了一遍周围地形,他注意到咖啡馆对面是“胡开文笔墨文具店”,从文具店二楼,恰好可以俯瞰咖啡馆门口的情形。看完以后,毕忠良便开始安排任务
毕忠良:“陈深,你在街面负责机动围捕,记住,抓活的。山海,你到咖啡馆里找个角落位置等着,跟陈深里应外合。小然,你跟着我”
伊然:“注意安全”
陈深:“放心吧,我答应过你的”
毕忠良交代完任务以后看向刘二宝。后者会意,立马上前一步,用衣服遮挡着,将一支枪交到唐山海的手中。看着陈深和唐山海朝咖啡馆走去,毕忠良伊然与刘二宝走进了咖啡馆对面的文具店。他们当即上了文具店的二楼,在最有利的位置监视着咖啡馆里的一举一动。唐山海率先走进咖啡馆,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陈深也戴着墨镜站在街边一个邮筒旁,那个有利的地形让他方便观察咖啡馆里的一举一动。在观察完咖啡馆的情况以后,陈深的视线扫到街上时,看到了压低帽沿、戴着墨镜的苏三省正好闪身进了一家茶馆。
陈深:“苏三省也来凑热闹了。“
扁头立马警觉地四下张望
扁头:“在哪里?他又想来抢功劳啊?在哪里?我去把他赶走。”
陈深却示意他不必在意,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手表上的时间。此时是下午两点半。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那股莫名的紧张和不安,越来越强烈了。唐山海却完全没有那种紧张感。他坐在咖啡馆里,点完了咖啡,还看了一眼旁边促膝交谈的小情侣。舒缓的音乐自留声机内传来,久违的小资气息让他有些放松。但是这种放松没过多久便被紧张和不安取代了,因为他看到给自己端咖啡的人是徐碧城。
徐碧城:“先生,您的咖啡。”
穿着服务员衣服、戴着口罩的徐碧城紧张地走到唐山海面前。
唐山海:“还能见到你,真好。”
徐碧城:“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徐碧城说话的时候,眼泪都快掉了下来。在他们两个对视的那刻,听到徐碧城的话,唐山海一开始眼里是有惊喜的。他当然不会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徐碧城,虽然他对她百般挂念。但是唐山海瞥了一眼咖啡馆对面二楼的毕忠良,立马收敛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地低声对徐碧城说
唐山海:“你不该来这里!快走,我很快就能出去,我出去就去找你!”
只是唐山海不知道,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工夫,一杆德国毛瑟98狙击步枪正在对面二楼里对准他。那是毕忠良一早就安排好的专门对付他的家伙。此时咖啡馆对面的陈深也发现了他们的异常。原本他就一直觉得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错误,他急于营救唐山海,却不及细想这情报当中的疑点。陶大春隐瞒另一名接头者的身份,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接头者根本不是军统,而是中共。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所有的枪口对准的将是自己的战友。这个可怕的设想让陈深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此时他又忽然在这里看到了徐碧城,顿时更加紧张起来,他着急地思考着对策。不过还没等他思考出来,他就听到一旁正在为他剥花生的扁头忽然大呼起来
扁头:“朱珠?她怎么来了?”
陈深抬头发现朱珠正坐着一辆黄包车来到咖啡馆门口,付钱下车。朱珠对在这里看到扁头也很疑惑,“咦?你怎么在这里?”所有该出现在的不该出现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楼上的毕忠良看了看突然出现的朱珠,又望了望咖啡馆里的唐山海。此时他虽然还没有认出那个服务员就是徐碧城,但是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唐山海的眉头也皱得很紧。
唐山海:“你快走,外面都是行动处设的埋伏。”
徐碧城:“我是来告诉你,老陶向陈深隐瞒了真相,今天要接头的人,其实是中共的地下交通员。”
这个消息让唐山海诧异得瞪大了眼睛
唐山海:“什么?”
徐碧城:“山海,我们不能连累无辜,你现在就跟我走。”
徐碧城急切地看着唐山海。她原以为这个消息能让唐山海放下思想包袱,跟着她离开,但是唐山海皱了一下眉头,却轻轻地对她说
唐山海:“你能来救我我很高兴,但是走不了的,外面都被包围了。你走吧。”
徐碧城:“你必须跟我走,这是最后的机会。”
徐碧城有些着急地看着他
徐碧城:“从洗手间翻窗出去,我在外面等你,老陶会在附近的龙江路75弄弄堂口接应我们。”
徐碧城说罢离去,不给他再争辩的机会。唐山海目送徐碧城的身影消失在工作间的帘子后面,眼神中满是不舍。他不是不愿意走,他只是舍不得而已。她既同情中共,又想营救自己。他知道自己可以继续留在那里,直到中共的出现。可是那一定不是徐碧城想要的结果,更不会是陈深想要的。
他忽然就想到在牢房门口他问陈深的那句话:“我倒是在想,如果要抓的其实是个好人,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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