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毕忠良：“让钱秘书立刻去唐山海家找人。假如唐山海不在，直接扣押徐碧城。”

三路人马都在进行着围追堵截，拿到“归零计划”的陈深更是不敢有半分懈怠。他迅速驾车驶向孤儿院，将“归零计划”交到汪老太手里，之后匆匆离去。这个时候唐山海已经提着箱子，带着怀抱“归零计划”的柳美娜来到了渡口旁。漆黑一片的河道中间停着几艘小船，有一条船上还亮着灯。唐山海听到有人吹了声极短的口哨，立刻向口哨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依稀看到了陶大春的人影。唐山海让柳美娜在原处等他，自己则疾步走到了陶大春的面前。

唐山海：“马上送走这个女人，先在苏州把她安顿下来，再设法送往香港，告诉她，我会去找她。”

陶大春：“是她帮你拿到了情报吗？”

唐山海点了点头。

陶大春：“你为什么还要去找她？”

唐山海：“只是骗她的，以后可以告诉她，我已经牺牲了，让她不用再惦记我。”

陶大春看到路灯下柳美娜焦急的脸，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陶大春：“你这样做太冒险了，就不应该留活口。”

唐山海明白陶大春的意思，却还是下达了命令

唐山海：“按我说的送她走，这也是碧城的意思。我现在必须马上回去，不然万一毕忠良找到我家里，碧城就会有麻烦。”

陶大春终于不再反对。

这个时候陈深再次驾车来到刚才别住唐山海汽车的地段，他停车观察了一下地上的车轮印，然后继续上车，驾车撞向了一盏路灯。路灯倒下，车头被撞瘪。陈深下车确认之后，才弃车步行向后走去。毕忠良和刘二宝的车跟着奔跑中的阿四缓缓地行驶在街头，恰好在街口与步行而来的陈深不期而遇。

毕忠良吩咐停车。陈深被车灯照得睁不开眼睛。避开狂吠中的阿四，他走到毕忠良车旁。毕忠良打开车窗问陈深

毕忠良：“你不会两条腿出来追人的吧？”

陈深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

陈深：“开车来的，但还是让她跑了。”

毕忠良显然不相信陈深的话，冷哼道

毕忠良：“你不会连柳美娜一个女人也对付不了吧？”

陈深：“她还有同伙。”

毕忠良：“谁？”

陈深：“没看清，但肯定是个男的。”

毕忠良没再说什么，示意陈深上车。车子驶过拐角处时，可以清晰地看到陈深那辆撞歪了电线杆的汽车。后排的陈深镇定自若地说

陈深：“我的车就坏在前面。”

毕忠良将视线瞥向路旁，点了下头。陶大春站在小船里，发动了小船的马达。唐山海扶着柳美娜上了船，将她的行李箱放好，接过她手中的“归零计划”，让她先走。柳美娜吓了一跳，没有想到唐山海不跟她一起走，神色也开始变得紧张。

柳美娜：“为什么你不跟我一起走？”

唐山海：“现在我得回家去，如果毕忠良找不到我，徐碧城就会有麻烦。”

柳美娜：“你不是说你跟她只是搭档吗？你还管她做什么？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打算跟我一起走？你就想利用我拿到情报，然后就把我丢开，对不对？”

唐山海：“美娜，我是个军人，我必须有始有终地完成任务。我们只有先活着，才可以有生活，有爱情，有梦想。现在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听我的，你先走，好吗？”

柳美娜：“可是为了你，我把什么都丢了。我不能连你也丢了。我们一起走吧，我求你。”

陶大春再也忍不住了，掏出枪来对准了柳美娜，话却是对着唐山海说的

陶大春：“还跟她啰唆什么，老子一枪毙了她。”

唐山海拦下陶大春，沉声说

唐山海：“不关你的事，我来处理。”

陶大春：“没时间了。你不会真对这女人动心了吧？再啰唆下去追兵就来了，大家都得死。”

柳美娜惊恐地望着陶大春，此时岸上传来一阵由远而近的狼狗的狂吠声。 毕忠良的人显然已经追到了江边，柳美娜这才有点儿慌了。唐山海迅速以围巾蒙面，对陶大春吩咐

唐山海：“立即开船。”

渡口的岸边此时漆黑一片，冰冷的江水在黑夜的映衬下恍若一潭死水，散发着阵阵阴冷的寒凉。陈深、毕忠良与数名特务已经随狼狗阿四赶到，阿四冲着唐山海的船狂吠不止。

毕忠良立刻命令特务向船上开枪，刘二宝和一名特务跳上一条小船，向唐山海的船追去。子弹在黑夜的掩盖下失去了准头，但开枪的速度十分密集，许多次唐山海都能感受到子弹贴着他的头皮打了过去。

唐山海借着夜色的掩护，也在向岸上开枪。一颗子弹打在毕忠良身边的墙壁上，陈深立即呼喊

陈深：“保护老毕。”

然后迅速拉着毕忠良躲到一堆货包后面。刘二宝的船追了上来。柳美娜伏在船中瑟瑟发抖，声音都带了哭腔。她看着将她护在身下的唐山海说

柳美娜：“我们会不会死？”

陶大春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峻，厉声对唐山海说

陶大春：“不行，你得赶紧先走。”

柳美娜哭着拉住唐山海的手，眼中写满了不舍，却还是催促道

柳美娜：“山海，你走吧，别管我了。”

此时刘二宝驾的船越追越近了。刘二宝模糊看见船上有一个黑影，直接开枪射击。柳美娜一惊，奋不顾身地扑倒唐山海，子弹击中了柳美娜。她发出一声痛呼，倒在了唐山海的怀中。 唐山海脸色大变，紧紧抱住柳美娜，他感觉到了鲜血的温热。又一梭子弹射来，击中了油箱，船明显有些开不动了。

陶大春：“我得拦住他，你设法赶紧走。”

说罢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向刘二宝的小船游去。毕忠良和陈深一直观望着黑暗河面上的战况。这时又一拨特务跑来，分坐码头上的两艘小船向河中追去。唐山海一手抱着柳美娜，一手尽力掌舵前行。柳美娜的脸色苍白之极，再也没有往日杜鹃花般的艳丽颜色，她的嘴角亦有鲜血流出，呼吸变得粗重。

陶大春潜泳至刘二宝的船体下方，对着船的底部举枪射击。三声沉闷的枪声过后，刘二宝发现船在快速地渗水，不由面露惊慌，胡乱地朝船底开了几枪。

柳美娜：“山海，我是不是活不成了？”

唐山海抿紧了嘴角，直视着前方对柳美娜说

唐山海：“不会的。你应该只是伤了肺，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上了岸我就送你去医院。”

柳美娜垂泪，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她趴在唐山海的耳边轻声说

柳美娜：“山海，我知道我们走不掉了。”

唐山海有些不忍，看到这样的柳美娜亦是心如刀绞

唐山海：“不会的，美娜。”

柳美娜：“你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唐山海望向刘二宝的船，见那艘船已渐渐沉没，但有更多的船追赶而来。他们的船几乎已漏光了油，再也开不动了。

唐山海：“我不会丢下你的。”

柳美娜突然笑了，摸着唐山海的脸说

柳美娜：“有你这句话，我就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要是你真心爱我，就给我一枪吧。我不想落在毕忠良手里，会生不如死的。”

唐山海：“你说什么傻话？”

柳美娜缓慢地伸出手来，痴迷地看着唐山海的五官，仿佛是害怕自己忘记，要牢牢刻在心底里一般。

柳美娜：“人总是要死的，但我不要你跟我一起死。我反正是活不成了，能为我最爱的男人而死，我觉得这辈子，值了。”

唐山海感动地看着柳美娜，将她搂紧。他不停地亲吻着她的头发，第一次，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一丝哄骗地对她说

唐山海：“对不起美娜，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柳美娜看到唐山海的枪就放在船上不远处，她伸手把枪拿来，交到唐山海的手中，对准自己的胸口。她惨笑道

柳美娜：“其实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但我宁可死在你怀里，也不要被你抛弃。”

唐山海震惊地看着柳美娜，眼中亦蓄满了泪水。

柳美娜：“快开枪……别让我有机会反悔。”

唐山海深深知道，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他看到了船舱不远处的油布，缓慢地将手伸过去，奋力扯开。

刘二宝弃船跳入水中，他奋力向唐山海的船游来。他还未游到，便听到船上传来一声枪响，接着他看到一个人影跳入水中不见了。船上柳美娜双目微睁，已经断气。她静静地躺在船中，仿佛在安详地睡去。刘二宝等特务驾着小船靠岸。刘二宝一步跃上岸边，对毕忠良报告

刘二宝：“两个男的跳水跑了，柳美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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