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贝路,507号……”库洛一边飞快地走着一边浏览着街道上的门牌号。当他走进一个路面下塌的巷子里时,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巷子里飘出劣质啤酒和垃圾的酸臭味,他捂着嘴快速地从这里穿过,走到前面那幢二层小楼时他停了下来。这哪里是米露可在信中开玩笑所说的小别墅,别说二层小楼了,这只是一个带有矮小阁楼的危房。
库洛钻进这个院子里,看到原来是牛棚的位置现在空空如也,只是摆着三块木条。走进一看,竟然是三个排位,那是金牡丹、波斯菊还有五月玫瑰的墓碑。不知是舍不得还是无人问津,总之她最终也没把它们卖出去。
房子的门上挂着三个布满了绿色锈迹的铜铃铛,铜锈把它们紧紧地粘在一起,它们再也不能发声了。米露可把院子和门前打扫得很干净,可是她也没有把它们摘下来,或许她觉得这破旧的风铃也挺漂亮吧。
库洛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他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决定再敲一下。这次他终于听见了门那边传来的微弱的声音。
“门没锁,你拧一下就开了。”
库洛打开了门。屋子里面没有比外面暖和太多,不过更加干净整洁了,也没有街道上散发的异味。屋子里没什么家具,只有一张破烂的沙发和一个木质桌子。好在屋子本身很小,采光也差,显得没有那么空荡荡。
米露可抱膝坐在沙发的角落里。比起上次的初见,这回的她看着干净了好多。她穿了一身蓝色的防寒运动衣,一头淡粉色的头发比上次见到更长了
“我知道你肯定要来。”米露可发出蚊子一样大小的声音,她使劲抬起头来,烧红的脸蛋和布满血丝的眼睛便展露在库洛的眼前。她望了望眼前模糊的影像,头又一下子垂了下去。
“真抱歉啊,我在那封信寄出去后不久就成了这个样子,没办法拿起笔呢。”
库洛连忙打断她的话,走过去用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烫手的温度让他的眼泪一下子滑出眼角。
“怎么会…”
“那三头牛死了之后,我就把打针吃药都停了,拿剩下的钱买了这件新衣服,怎么样,看着挺漂亮吧?至少比…咳,咳…比之前那次漂亮多了。”
“都怪我,我应该早点来的。等你身体好点,我接你回南方去住!我现在就去买药去!”库洛带着哭腔说到。
“别折腾了,我知道自己逃不过才停药的。什么幸运儿啊,就算真的存在,又怎么可能是我呢……”
“不行!你别说傻话了,这回必须听我的!”库洛抹了一把眼泪,“药店在哪?”
“你先抱我上阁楼吧,带你去看看小机。”
库洛见拗不过她,便抱起了那个无力而沉重的身子上了楼梯。阁楼上的空间比屋子里还小,温度也更低了。斜切的天花板中间露出一块难看的不规则形状的空洞,米露可在屋顶上面固定了一层玻璃,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天窗。可她毕竟不是什么能工巧匠,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常年漏雪漏风,雪水在阁楼的地面上结了一层冰,除了在角落的那一小块空间。
米露可在那一小块地方用原来喂牛的草料为小机铺了一个小窝。而此时小机也正慵懒地趴在窝里,看起来和米露可一样无力。
库洛抱着她坐在了小机的窝旁。她伸手摸摸小机的身子。库洛看着这一幕就像一年前的初遇一样。只是今天的人和猫,都比那时孱弱了太多。
“你说,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么?”米露可问道。
“没有。”
“那为什么会这样呢?”
库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话了,或许太阳的温暖本来就不属于每一个人,毕竟在这个城市,大多数人都住在没有什么采光的房子里。
“我好想睡觉啊,睡着了就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别说傻话,我好害怕你睡着了。让我也摸摸它吧。”库洛说罢,也在那灰色的皮毛上伸出了自己的手。不过他没有抚摸小机,而是把手搭在了那只满是冻疮的冰凉的小手上。
“库洛哥,能再抱紧一点么……我,咳,冷……”
库洛已经哽咽得说不出来话了,他紧紧地抱住米露可,坐在寒冷的房屋让他的屁股和脊背都陷入一种难捱的麻木中。
而那怀中的女孩,此时眼前模糊的景象发生了变化。她看见这个简陋的阁楼变成了铺满白瓷砖的浴室,而身旁依偎之人则变成了装满了牛奶的浴缸。她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缸中,享受着这只属于自己的牛奶浴。她撩起一点儿,泼在身上,开心地笑了。
不一会儿,浴缸不在了,白瓷砖墙壁也不在了,她置身于一片牛奶的海洋之中,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她尽情地在这白色的海洋里游啊游,身体周围围满了草莓、榛子巧克力还有香草布丁,它们围着她,唱啊,跳啊,和她也一起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在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限的温暖。
(写于2017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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