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跳吧

一秒。

两秒。

三秒。

......

“果然不行么。哎。要我说，司命先生就是不过如此的男人吧。”

可恶啊，被小看了。男人被说成不行，那可不行。

“不过也不出我的预料就是了。毕竟，这个能力的范畴仅在这个空间之内吧。跨空间运输果然还是不行啊。”

我可以肯定，不是我的心念不够坚定。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啊啊啊啊，糟糕透了啊，司命先生。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叶子的话看起来可能有些抓狂，可落在我的耳朵里，却似是在随意地谈论今天晚上吃什么这种轻松的话题一样。

“这么说，果然只能走最后那一条路了么？”

她笑笑。

气氛逐渐凝重起来。

她抿了抿嘴，轻声说。

“你也知道吧。巴别塔是个什么地方。”

巴别塔

“啊。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了。”

巴别塔是我转化出来的。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了。而关于这座塔，我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

传说，人们齐心协力建造这座通天之塔，上帝变乱他们的语言，用非暴力的方式终止了这次人类的联合。而巴别塔边意味着，变乱。

你只能颂扬祂的名，只能依祂来行事。这是我看到这个故事的第一反应。可我没有忘记，这令人绝望的寓意。

是的。我在逃避。

这是一座变乱之塔。

这是来源于我的直觉的，我所创造出的变乱。

这是命运。

这是大势。

我，无力应答。

我恨我懦弱。

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想。

我恨我不能反抗。

我无力。

我...我很混乱。

我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来。

“司命先生。”

叶子对我，宣判。

“可能，我们无缘再见了。”

我不甘心。

“只是可能罢了...”

叶子笑。

“我没见过这么悲观的人，刚刚见面就知道我们今后的故事一定是悲剧结尾。”

其实是苦笑。

还有...当我没有成功登上最上面的通神之门时，结局便注定了。

往下走，只能是地狱之路。

绝对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从这里出去。

踏出这里的时候，就是，就是——

离散之时。

我们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的确，我们才认识了不到三天。可我对她似乎有着某种执念。

就算是就此分开，我也不应该这么不安。我还有我的人生，她也有。为什么我如此，如此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呢。

这是没办法的事，这是注定的事，你能留得住一时，留不住一世。这是心中恶魔的低语。

不，不。

我告诉我，别相信它。

是的，哪怕仅仅在此刻，我选择了相信了我的预感，放下了我的思念。

我最最挂念的，原来是你。

我，此刻，完全没有想着从这里踏出一步。

哪怕它就此变成我的囚笼也好。

这一刻，巴别塔变成了广阔的世界，每一本书，都变成了路上的行人。

在我的身边，站着我的亲人。

我成功的说服了我。

我想在这里度过余生。

我一挥手，就出现了数不清的食物。我一点头，就出现了数不清的幸福。

这是我心中所想的世界。我清楚的知道，每个人心中想要的，都会得到满足。

我成了这个空间的神。

我，全知全能。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我。

除了叶子。

“看吧，叶子，我成功了啊。”

我面带喜色。

她看着我，面带微笑——

眼神淡漠。

仿佛能冻结这段美好时光的冷。

仿佛能吞没这个幸福的世界的冷。

仿佛能揪住我的心的冷。

我如是感受到了——

她并不开心。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司命先生，你恐怕误会了什么。”

冷清的声音。

“我，尚未喜欢上你。”

刺痛的话语。

“你给我的，其实并没有问过我。”

可这是你表现出来的。

“比起这些，我想要的是真实，我追求的，是自由。”

......

“我......”

我，不能挽回。

我，早已知道结局。

我，已经努力过了。

我，应该接受别离的结果。

我，应该说服自己。

或许，以后也可以再见。

可我，接受不了。

我不同意。

我拒绝。

我不。

但，没用。

可眼前的女孩啊，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劈开了冻住我们的冷。

“司命先生，你很有趣。

“我向你承诺，以后我们绝对绝对会再见的。

“就算你不愿意见我，我也要见你一见。

“不过，今天呢，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叶子，结束了末日的宣言。

我，不寒而栗。

还有，还有好多疑团没有解开啊。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你恰好出现...

为什么...

世界已经崩塌了，就像凋零的花。

就像水波轻而易举，揉碎了月光。

变回了我给自己设定的安全屋。

变回了，寄托我回忆的，离散之塔。

它没有崩塌，那是我最后的倔强和挣扎。

我不愿放弃，就算这心中的执念只如星星之火。

我，还有这最后的防线。

我木木地站在原地，任由叶子拉起我的手。

分不清是叶子在说话，还是我心中的天音。

“天堂不会为我们敞开大门。人世不会任由我们驻留。我亲爱的司命先生，你到底为何有这么哀伤的祈求？

“巴别就在眼前，我们不应该逃避。那可能仅仅是你的妄想，我不忍再让你如此挣扎。

“这个世界脱离真实，不过是印在脑海中的幻相。

“这场名为人生的旅程，不过是接续记忆的错觉。

“时间空间的绝妙交响，不过是生活的方便称呼。

“...

“这样的生或死，皆是我的永生。

“阿门！”

我们来到了扶梯前。

我不再害怕，明知前方即是地狱。

可所谓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万里。

这次可能，就是我们唯一的去路。

此刻或许，就是我们决绝的结局。

她抬头，目光仿佛透过了阻碍，直达天穹。

那是深深的一吻。

却仅仅浅尝辄止。

那是别离的前奏。

却如此令我沉醉。

随后。

“请好好度过你的余生，司命先生。”

只是，我不知道，这是我的想象，还是真实。

“跟着我，跳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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