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高塔

“那么，总之，叶子，我们先去楼上看看情况吧。”

图书塔的第六层和第七层之间明显有所不同，就像波罗的海和北海的交界一样，六七层明显不相兼容。

更重要的是，很明显上六层就是我熟悉的图书馆，这座塔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把市立图书馆顶了起来。向下一眼望不到边界，而向上走却符合我的趋光性。在我的头顶上的书架上安安稳稳整整齐齐的书，似乎说明了这塔中有着类似反重力的存在——六七层之间会不会就是这两种力的二维平衡界面？

此时日光已经偏离了塔的正中心，而“星屑”的旋转也已经停了下来，似乎沉降在了六七层的交界上。就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结界存在，它们并未在竖直方向上往塔底做自由落体。这一切，似乎都说明了，偏离常识的一些事情正发生在这个世界上。

而在这座塔里，尚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灵异事件。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所以我希望叶子能和我一起行动。

在尝试性的原路返回中，我发现——六层与七层之间被透明的“墙”封住了。是的，当我沿着台阶一步一步向上行进，突然，我的头就好像撞到了天花板。

确实有着，看不见的“墙”。

“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胸针么？”我把右手摊开。

一丝迟疑后，叶子摘下她的胸针，放在了我的手上。

和叶子的手相触碰的地方，传来冰凉的触感，刺激着我的神经。可能，叶子也觉得紧张吧。

我捏住胸针，用相对尖锐的一端扎向“墙”。出乎意料的是，仿佛穿过了一层薄膜，在胸针完全穿过某一平面时，突然不受控制的传来一股牵引力，把它拽离了我的手。它沉在了玻璃碎片之下，可望而难及。

我不好意思地冲叶子笑笑。

叶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借你的时候就没打算要回来。”

“找你借的时候也没打算还你哦。”

没再直视叶子的眼睛。我稍微转了转身，让叶子在我的视野里偏移中心。

触摸“墙”的时候，流体的质感，却坚不可摧。猛力用手砸了几次，每次都在触及“墙”大约二十厘米左右我的手被一股怪力弹了回来。当用手指伸入“墙”的时候，仿佛被旋风裹挟，又仿佛被溪水浸泡。大约四厘米左右，我明显感觉到了阻碍。考虑到了强行突破，容易造成不可控制的后果，我并没有直接用身体进行猛力的撞击。近距离的观察，我发现玻璃屑几乎全部安静的落在这一层“流体”上，而万一我破“墙”而入，可能会导致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玻璃划伤。

而抽出我的手的过程中，我明显感受到了刺痛，不过没有身体表面的反应诸如流血一类的。

叶子，似乎一直在安静的看我。

见我的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叶子抿了抿嘴。

我摇摇头。

似乎...上不去了。

天气绝对称不上暖和。没有水。没有食物。

我吞了吞唾液，来缓解一下喉咙的干燥。

叶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仿佛眼前的魔幻世界与她无关。她到底有没有意识到现状的糟糕啊...

“诶，司命先生。”她顿了顿，头部微微向左侧倾。

“你就不怀疑我？”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按照推理小说的标准剧情，犯人最好趁早出场。眼下的情况如是，如果把我排除在外，那答案当然显而易见。

“我啊。曾经听过一句话，当心与理性相悖，正确往往选择前者呢。”

更何况，这种情况，恐怕你真的也是受害者吧。

修眉微提，她好像有点惊讶的样子。

“嘛...怎么说，我这个人，第六感什么的还是蛮准的吧。对于你，就好像知道你绝不会害我一样，我有点怀疑不起来啊。”

叶子啧了一下。

“耍帅在这里可行不通。看你不太聪明的样子，现实会让你失望哦。”

我笑笑。

“笑什么嘛。”

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复叶子的小问题，选择了沉默。叶子也没有说话。过了大约两分钟，

“你不怀疑我么？就吸引力来说，你对我来说可能更大一点。”

我反问了叶子。

“这个时候应该说‘被你这样的人表白好恶心’之类的话吧。”叶子用右手食指抵在太阳穴上，摆出认真思索的样子。

“好好给我发好人卡啊喂！”

“你，你不配吧。”

气氛似乎柔和了一些，现在这样似乎也不算糟糕吧，哈哈。

......

在短暂的商议过后，我们决定，先在第七层找找线索。说不定有什么机关，能让我们瞬间脱困什么的？

这座塔真的很奇妙。

直观感受一下第七层塔轮，这就像是一个圆环广场。当我和叶子走出旋梯，踏足这片广大的区域时，叮——就像某些电梯到达的声音，而后，世界突然安静了。我的眼睛告诉我，塔身是不透光的，而塔顶投射进来的阳光也微乎其微。在楼梯上，除了仰视，其余的地方都仅仅从勉强视物到漆黑一片，可现在，就在我以步速每秒1.5米左右迈出楼梯的一瞬间——就像舞台上的主角，聚光灯永远随之而动。这一层，明明没有任何光源，在我眼里，确是一片光亮。我可以清晰的看到无数本疯狂翻动的书籍就好像被人合掌压住一般，又整整齐齐摆回了书架；巨大的石质塔身平滑顺直，就好像刚刚看到的不规则运动全是错觉。于此同时，旋梯部分暗的让人发怵。而这之下的塔层，变得更像是充满魅力的无底深渊。

立足之地方显光明。就好像在浏览一个具象化的精妙程序，当观察时便细致展现，离去时便模糊处理。

“这里看起来蛮有趣的。”在我身后传来叶子略显放松的语调。

有趣？这里的一切都如此怪异，就算是梦境恐怕也不能如此瑰丽神奇......

这个女孩子，冷静的过分啊。

就算是我，在见到这样的景象也有片刻的失神，在见到不合常理的场景也会忍不住双腿打颤。我在紧张的时候会想很多毫无作用的东西，虽然看起来我的分析头头是道，但那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分散注意力的手段罢了。可叶子，仅仅是写意地如常评论，仿佛尽在掌握，游刃有余。这实在...不可思议。

“你就不......”

“不？”

我没有问出来，而是转移了话题。

“我的意思是，孤男寡...”

从叶子的目光里，我有那么一瞬感受到了“这人是个垃圾吧”的意蕴。我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叶子双手抱胸，黛眉微蹙，紧紧盯着我的眼睛：

“诶，思想龌龊！”

丝毫不掩饰对我的防备和鄙视了啊！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什么事发生的话我会保护你的？”

“为什么用疑问句啊，这样的态度也无法弥补你的形象哦。”

“总而言之，这里这么多书了，我们先在书里找找，或许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吧？”

叶子一扭头，不置可否。

我没有直接询问叶子对塔的看法，而是换了个方式柔和询问。毕竟，我也不想把气氛搞僵。不过，叶子明显是女孩子的反应。这么说，果然她表现出来的冷静只是巧合，或者我对她的了解不够么？

......

......

罗密欧啊罗密欧

你为什么叫做罗密欧

否认你的父亲

抛弃你的姓名吧

也许你不愿意这样做

那么只要你宣誓做我的爱人

我也不愿再姓凯普莱特了

...

啊 换一个姓名吧

姓名本来是没有意义的

我们叫做玫瑰的这一种花

要是换了个名字 它的香味 还是同样的芬芳

罗密欧要是换了别的名字

他的可爱的完美也决不会有丝毫改变

罗密欧，抛弃了你的名字吧

我愿意把我整个的心灵

赔偿你这一个身外的空名

......

命运通过死亡证明其伟力

美丽的爱情至死不渝

是否以死作为结局

才能铭记

这一刻就是诀别

你看着我走向刑场

背后是一片荒凉

我愿

我愿

我愿不管世界的真相

只求忘情的痴狂

......

终焉之时

以塔为始

临在之际

无人可知

卑微的人

你有何德

渺小的人

你有何能

可知绝望之时

......

当鲜花被采摘时 花调谢了

库索急忙摸着自己的脸庞

这是苍老的面容啊

...

库索死了 没有叫出爱人的名字就死了

库索短暂的一生 都在爱里针扎

万能的神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祂看向伊南娜

伊南娜弯下腰把库索抱在怀里

眼角流出了泪水

如钻石般上的眼泪从她的眼里落下

落到库索的脸上

库索的充满血污的身上

......

美丽的青春女神

青春之泉将枯竭

美丽的青春女神

常青之树将腐朽

美丽的青春女神

遭受暴乱与离散

你拥有的

将要失去

你追求的

将要远离

无话可说

无物可依

无人可思

揭开你的面纱吧

不幸的神

......

一切隐而不显

一切将来未来

此刻执着之谜

此刻贪恋之爱

惟愿不成悲哀

......

这些，什么跟什么啊。

没有分类，只有一架一架的书。书架上的书的封皮都是纯白一片，里面的内容嘛，如上，不知所云，什么都有。我能认出来的，也就是罗密欧这种家喻户晓的了。毕竟刚刚说完，叶子就像青春与美之神一样，我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虽然如此，这些文字确实印在了我的心里——

没来由的，我的心，如针刺蚁噬般的，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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