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静

幽暗的地下迷宫中，恐怖的血色火墙徐徐燃烧，将一切企图靠近者无一例外的通通化为灰烬。

此刻，在血色火墙环绕的圈子中，一束火苗正静静地燃烧着。

不似外围火墙那恐怖，令人颤抖的血色。火苗是普通火焰的橘红色。

小小的火苗燃烧着，时不时会突然抖动一下。同样身为火焰，面对着外围的【洗礼】之火，它显得太过弱小。

但不论多么弱小的存在，总会有它存在的价值。比方说，火苗上方散发着奇特香味的黑焦状物质。

黑曜盘坐在一旁，手中拿着牛腿的尾部。一动不动，时不时会转动一下手中的牛腿。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显得有些无奈。

业火太过于霸道，牛腿只是稍稍靠近了点就把皮和将近一半的肉给烧没了，余下的这点也有不少成了黑炭......

该说真不愧是炽天使的【洗礼】吗，明明只是一些火星子罢了，刚刚居然让自己都感到了一丝被火灼烧的炽痛。

还好这里的空气在业火的烘烤下，已经干燥到可以钻木取火的程度。

真想不到，构成迷宫的墙壁居然是一种树。在树，也就是墙壁的内侧，有着极软极湿的树心，咬一口，味道居然还可以过得去，跟草的味道差不多。

正好，可以拿来凑合着当面包吃，顺带着用干树皮生一下火。

那些巨牛估计就是靠吃这些生存的，那锋利的牛角足以轻易刺穿这些作为墙壁外围的树皮。虽说有着比纯种野狼还要凶悍的野性，但牙齿扁平，没有用以撕裂生物的犬齿，完全的草食类生物。

草食类，为了让它们能在这终年没有人烟的地下遗迹中生存吗。为了作为这里的守护者消灭突然闯入的外来客，让它们拥有如此狂暴的野性。

但......他们到底在守护着什么呢？

黑曜就着“面包”啃着“黑炭棒”想着。冥冥之中，他感觉这个迷宫仅仅只是一部分，作为这座地下遗迹的一部分。

......这股味道......不得不说，真是令人怀念。

到底有多少年没有吃到这种味道的牛肉了？记不清了，自从自己掌握了烤肉的技巧...不，在轮到一些厨艺白痴干活的时候...准确的说，是...那次战争后吗......?

“嗯——！”

黑曜刚咬到一半动作突然一滞，但紧接着又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比起刚刚啃一口撕一口，现在他的动作反而显得优雅了许多。微闭着眼睛，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刚烤好的牛腿，一边小口地咬着手中的树面包，再慢慢地咽下去，像是回味似的舔了舔嘴唇，随后继续小口小口吃着。

静静的，非常地静。如同，暴风雨来临前那般静。

............

“眸————！”

一声又一声磅礴有力的吼声回荡在幽暗的迷宫中，打破了迷宫黑暗中如同死一般的静寂。

砰！砰！砰！砰！砰！砰............

“眸————————！”

巨牛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发出整齐而有力的牛蹄声伴以及气势恢宏的群牛吼声，跟在那独自一头走在前面的巨牛身后，呈半圆形向着迷宫的一处收缩而去。

领头巨牛的速度非常缓慢，业火的火星子几乎把所有气味都烧尽隔绝了，但他还是闻到了些许，野性比起其余巨牛更加凶悍的他自然已经燥热难耐，但却显得尤为冷静，还自然地转头以眼神定住身后仅仅因为看到黑暗中的血色火光就忍不住想要冲破队型的牛。

“眸——！”

一头巨牛终于忍不住了，在看到眼前的血色火墙后，就不受自身控制地向着那道血色冲去。

刚超过领头的巨牛，它的角就莫名其妙的变形，随即它的身体各处都开始出现黑色的焦状物质......

但还未等业火灼烧到它的心脏时，它就被一只堪比它半个脑袋宽的巨角刺穿了喉咙。

巨牛淡淡地看了它一眼，转头看了看身后的牛群，一脚将其踢到身前的火墙中，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片灰烬。

它死了，并不是因为它莽撞冲向火墙，而是因为它冒犯了队伍领导人的威严。

被面前的事件所警告，队伍中再没有冲动者。

不仅仅是生物本能对生的渴望，还有对面前巨牛的恐惧与服从。

追随强者，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在这只有生存法则存在的黑暗迷宫中，只有绝对的强者才能统领这些完全由野性本能支配大脑的怪物。

强者，必须时刻保持强者的威严，不然绝对无法在怪物中立足。

在警告身后的牛群后，巨牛继续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前足以让他发疯发狂的血色火墙，巨牛的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就如同，暴风雨来临前那般静。

............

黑曜咽下最后一块树面包，微闭着的眼睛微微张开了些，随即又闭了下去。两手放于膝盖之上，胸口均匀地一起一伏，仿佛，睡着了般。

巨牛的眼神中出现一丝波澜，随即恢复平静。

火墙上的血色，开始变淡了。

业火，又称索命之火。任何生物一旦沾上，在将身体洗礼到只剩灵魂之前绝对不会熄灭。

但正因为如此，它只能燃烧有血有肉的生物之躯。离开南宫枫后，只是作为火星子的业火无法灼烧血肉以外的物体。

正因为如此，这座迷宫才没有被它烧尽。

但此时此刻，它的能量已经濒临衰竭。黑曜之前扔进去的五百多头巨牛尸体所转化出的热能，已基本被消耗殆尽。

火墙那恐怖的血色渐渐变淡，随之体积也开始跟着缩小，最后渐渐化为无形，消失于虚无之中。

“眸——————！”

“眸————————————！”

嘭————！

领头的巨牛大吼一声，紧接着其余所有牛跟着一起大吼起来。一道磅礴有力，一道如翻江倒海，两道巨声完美地重叠在一起，让得整座地下遗迹都随之颤动。

压抑了野性太久，它们全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其释放出去，哪怕下一秒就会死在敌人的刀剑上。

但首领没有下达命令，它们也只能随着首领一起大吼释放压力。

黑曜依旧没有睁开眼睛，静静地打坐在那，仍然没有一丝要动的迹象。

砰！砰！砰！砰！

巨牛缓缓地走着，蹄子落在地上发出与之前音呗几乎一样的响声。他明白这名入侵者的可怕，但他走过来时没有显得小心翼翼，丝毫没有任一丝恐惧。

当他走到这名入侵者前大约五米时，停下了脚步。

“眸———！”

一声对他来说不大不小的牛吼声，宣示着他的到来。

对方脸上那仿佛睡着，却带着一丝不怒自威的表情终于开始有所抽动，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黑曜盘坐在地上静静地打量着这头将近六米高的巨牛，眼皮向上挑了挑。

巨牛此刻也在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黑发少年，当他与那双仿佛无尽的黑暗中滑进一道血光的深邃眼睛相对时，头不自觉地往下低了些，眼皮微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二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各自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唯一显得不协调的是，太静了，场面显得太过于静了。

就连巨牛身后狂躁的牛群此刻也显得异常地安静，并不是因首领的命令，从刚刚吼叫完看到盘坐在中央的黑发少年开始，它们就变得异常地安静，就连压抑了许久的野性此刻也显得不复存在般。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凝聚了，有的巨牛甚至蹄子不自然地向后缩了缩。它们不敢违抗首领的命令，但求生的本能此刻却变得无比的庞大，连作为它们第一本能的野性都被盖过。

黑发少年缓缓站了起来，双手放于背上，将两把短刀，扔到一边。

“眸————！”

“眸————！”

巨牛转动脖子向着四周巨吼一声，身后牛群也随之吼起，但这次音呗只能勉强跟他拉平。

像是得到了信号般，牛群四散而去。如同一群发疯的疯狗般，在他们的四周横冲直撞。

黑曜脑袋向四周转了转，周围迷宫的墙壁纷纷被撞没了。此刻，他正身处于一片大约方圆五百多米的圆形空地中心。

空地周围，无数头牛将它们那锋利的牛角顶向他们，围城一圈。

黑曜转过头来，一脚将短刀踢到一边。向着面前的巨牛，一笑。

巨牛右上牛蹄向后甩去，做出即将进攻的准备。

被打破了的静，此刻将呈现异样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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