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黄昏总是来得很快,透过窗户远远眺望那团团包围的群山,日光蒸发起的水雾渐渐消散。天空中漂浮着柔和的,暖和中却又含着些许凉意的浮光。
郑号锡静静地坐在病床上,他一手握着纸杯,一手捏着床头柜上花瓶里的花。他似乎在发呆,又似乎在思考。
他是一个很闷的人,一件小小的事就能让他感到他特别苦恼。但相反的同时,他又是一个把任何事情都抛之脑后的人。他矛盾不堪,和自己打着仗。
当他对自己失望的时候,当他从那凶浪中挣扎出来浑身冰冷湿透时,当他从那即将到来的长眠中醒来时,他对自己说:
“这是最后一次了。”
可是永远的都没有最后一次,有的只是下一次。
林沅妤,让他有了可能的下一次。
郑号锡闭上眼睛,心情复杂得就像一堆乱码,连自己的看不通透,更别指望理清楚。
林沅妤:喂。
林沅妤的声音突然响起,就像一记警钟一般,郑号锡在瞬间睁开了眼睛。他望向她,带着些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林沅妤:你想什么呢?
林沅妤拿着一张单子走近,她低头看了看柜台上还未吃的药,稍稍蹙眉。
林沅妤:不是说了要按时吃药吗?
林沅妤:别是有了相好就有了相思……
她半开着之前的玩笑,然后将要递给郑号锡。
郑号锡愣了一下,有些失笑。
郑号锡:不是说了我不认识吗……
他接过药喂进嘴里,然后慢慢地喝了好几口水咽下去。动作行云流水,不卡不顿,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说是配合,倒是不在意更为贴切一些。
林沅妤下意识地叹了口气,她看着郑号锡,或许是觉得悲哀,她安慰他。
林沅妤:会好起来的。
林沅妤:再坚持一下。
郑号锡:……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只好沉默。
林沅妤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草草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临走前,她问。
林沅妤:老师那边要我帮你请假吗?
郑号锡:……谢谢。
林沅妤点头,转身欲离开。
郑号锡:那个……
她回头。
林沅妤:嗯?
郑号锡看着她,眼里倒映着光,那般平凡昏暗的光在他眼里却像是揉碎了的大海,一往而入,深不见底。
他又一次露出了他最擅长而又最不擅长的笑容。
郑号锡:明天还来吗?
林沅妤迟疑一番,最终摇了摇头。
林沅妤:我可能有事……
林沅妤:抱歉啊……
郑号锡面色不变,他抿了抿唇,看上去有些无奈。
郑号锡:那好吧。再见!
见他没有生气,林沅妤也没多想,便直接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郑号锡一个人,他保持着那个无奈的表情足足一分钟,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窗户打开着,黄昏的风从外面吹进来,将他的思绪吹得老远老远。
然后,伪装被卸了下来,他仰起头,感受着落寞的阳光,他抬手,指尖泄出的光打在皮肤上,是凉的。
就像他的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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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街道上,黄昏的光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模糊的黑影。道路两旁铺就了金黄的落叶,树叶用它们已然逝去的短暂年华装点着街景。 矮小的民房鳞次栉比,是平凡不过的景象。
金硕珍走在小道上,头顶压着黑色鸭舌帽,他双腿修长,身形挺拔,步伐很快,他的目光快速地扫过路过的人,却始终没有林沅妤的影子。
他皱了皱眉。
他掏出手机来,扯下帽子理了理头发,下意识地侧身偏过了头,却蓦的看到一个身影,就像是电影的胶片在慢速回放一样,那人的身影在林荫道下不快不慢的前进着。
金硕珍愣了一下,双眸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满是灵气的眼睛。
突兀的对视使他们都静止住,林沅妤怔怔地停下脚步,远远看着金硕珍清澈冷淡的眸子,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包,里面的文件轻而易举地同样被她捏在手心里。
林沅妤:怎么忘了这尊大佛……
林沅妤满腹惆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天爷是诚心在搞她吗?
而同样的,金硕珍远远只看见林沅妤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表情中带着郁闷。
金硕珍再次皱眉。
遇到他很郁闷吗?
他从鼻子里哼出气来,直接朝着林沅妤的方向走去。
金硕珍:林沅妤。
他的声音依旧冷冽。
金硕珍:想好了吗?
林沅妤:我……
其实林沅妤有所顾虑,如果她只身一人,她会很爽快的跟着他离开。可惜不是这样的,她走了,林沅允一个人,又该怎么办?
还有……
林沅妤看向金硕珍,带着商量的语气。
林沅妤:能不能……再等我几个星期?
林沅妤:就这么走了,太仓促了……
这些话是金硕珍意料当中的,他沉静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林沅妤急忙拉住他。
林沅妤:哎哎哎!你怎么走了?!
金硕珍:我没有理由要等你。
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眼底就像一潭死水,又淡又冷,雾沉沉的眉眼浓重如墨。
金硕珍就是这样的人,对任何人都冷漠疏离,有关系便靠近,无关系便远离。
他一向十分分明。
林沅妤仿佛又看见了初见时的那个金硕珍。
她心里很清楚,就此一别,她和金硕珍便是陌路人,再也不会有交集。
但内心的自傲与追求让她不要放弃。
就这一步,就这仅仅一步,之后她会获得巨额报酬,她会和妹妹还有哥哥过上无忧的好日子,她不用再提心吊胆地生活,她不用再看任何人的眼色,她……
可以得到很多很多。
多年积压在心底对于名利金钱的追求促使着她立刻答应。
她心里的魔鬼告诉自己——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那一刻,她几乎没有考虑她会失去什么。
林沅妤:有的!
林沅妤:我会跟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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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那一角,金泰亨浑身是血,面前是金奶奶的尸体,他呆呆地望着,痛得浑身都在发抖。巨大的精神冲击让他双眼发黑,他瘫坐在地上,地上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从咽喉里发出类似于小兽一般的呜咽。
为什么……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他咬紧牙关,巨大的痛苦让他将舌尖的嫩肉咬破,口腔里的血腥味更浓。
他怕了,他终究还是怕了。
那弥天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心身,沙哑而低沉的嗓音从嗓子里漫出。
冰冷彻骨,如坠深渊。
金泰亨:为什么……
金泰亨: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抬手怔怔地看着那满手鲜血,黏稠而刺眼。
他做错了什么呢?
其实他什么也没错。
难道不是吗?
错的是这个世界啊……
他终于抑制不住地发疯般地嘶吼起来,他双手抱头,声音里满是绝望,滚烫的眼泪像线一般流下。
而此刻,之前林沅妤对他说的话萦绕在耳边。
林沅妤:你就是个祸害!
林沅妤:你怎么还没死?!
林沅妤:你会有报应的!!
那般锋利恶劣的言语化作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金泰亨的心——
是他自作自受啊。
从一开始,他就是错的。
他爱错了人,终究是得到了报应啊。
他大笑,笑得眼泪不停地流,那强烈的隐忍的悲痛将他的双目逼得血红,任谁看上一眼,都会看得出来,它承载着汪洋一般的悲哀。他的脑袋突然一阵剧痛起来,他用力地捂着脑袋,痛苦得仿佛要将脑袋拧下来。
终于,他生生被痛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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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中,金泰亨梦到自己坠入了一个绝望的深渊——
而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恍惚间听见有人在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喊救命?”
他在心中念到——
“因为不会有人来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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