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命运的十字路口上,有三条路。回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背后查渣先生那边的办公处,呼喊声越来越大,战场也变得激烈。
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迂回溜走的道路实在是让我选不出来,即使这所谓极寒的北风,和我同样温度,但是我怎么可能听不到那撕心裂肺的呼喊?我又怎么可能听不到那逐渐远去的脚步?我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呢?
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了起来。这种熟悉的感觉——就像与生俱来的本能,向侧面弹出之后,我滚到了那个正在瞄准,仿佛所有的北党军人那统一、通用的这个姿势——石像一般僵硬,就和原来的皇族卫兵一模一样,有序,却又死板……
“哈!”一脚踢在了他的梳着整齐短发的头上,他握住的福-2一阵不稳,手也不受控制地扣下了扳机。子弹向天空飞去,这也代表着那名女兵,西莱斯特——的暂时安全。夺过手中的枪支,感觉一个顺应我身体趋势的弧线就在我的视野里出现,就像什么神迹似的。“啪“的一声,枪杆子狠狠地打断了他的右脚筋。
“呃!”这名北党党员肯定已经觉得天旋地转了吧。我明白的,我不喜欢这种命运不在自己手中掌控的感觉。我自然也很清楚,他现在对我有多么愤怒。
塞缪尔使劲拽住了刚才压在他身上的“统治阶级”,就像抓住了河中被冲走的难民抓住的救命稻草一样,偏要将稻草也一并拉垮。我的行动更为方便了,而这一场小型的争斗,最终我还是倒向了南军游击队一边。不……,他们真的是南军?蓝色的制服,那可是在原来的皇国地区非常罕见。就连蓝色的布料,都是极为少见的物品了。他们好像刚刚自称,西部联邦——
“咳咳咳唔……”随着一阵放血的声音,看似柔弱的萨缪尔趁着我与这名对于战场仍显稚嫩的青年互打的时候,他一刃切开了这名倒霉鬼的颈动脉。他死了,死的很清楚,也很不清不楚。
随着一阵簌簌声,然后是尸体被办理原地,陷在雪里的拍打声——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我自己,柯芬娜尔,是不是曾经遭受过失明才会让听觉在感官里占据如此大的一部分。现在,我向北看看,再向南望去,天气晴朗,远处查渣的小屋也在视野里勾出显眼的轮廓。
塞缪尔站了起来。他在士兵当中算是矮小的,但依然比我高出一头。这身高并没有压迫感,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容——即使想提醒也做不到,这个场面略显惊悚——刚刚脸上还洒着热血的人,就已经摆起了温和的笑容。这场面,就像是一个荒诞的梦境,有两个人死在身旁,却没有一丝感觉。
“你好,我叫塞缪尔,塞缪尔 迪克逊。感谢您搭救西莱斯特。啊,当然还有我。”
“这个到没有什么,举手之劳罢了。”我也暂时停下了赶路的脚步,无来由地便觉得想与他攀谈几句。
“那个精彩的锁喉!那可不是举手之劳?”明明是一个西联人,但是却很懂各个皇语的弯弯绕含义嘛。弯弯绕,我喜欢这个词——总是可以表达比作者本身更多的意思,别人却可以有千万种不同的理解。很多词语也都是这样,仿佛皇国的作家一个个都是狼心狗肺一般,在琉城,他们的意思可以被解读成千百种“反金思想”,自然的,他们自己也被刻画为各种生动形象的动物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们会喜欢说皇国语?这难道不是,很久以前就已经停止教授的语言了吗?”我仍然充满了疑问,虽然说语言只是交流的一种方式,但是看到西国联邦的面孔说出这种话语,还是不由得感叹时过境迁。
“哈哈,这件事情还是别提了……,你可以去问西莱斯特,也许她会告诉你。”
寒暄完全不在意星星点点的枪声作为背景音乐进行着。西莱斯特已经消失在了视野里,似乎没有想到她想去搬的救兵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我暗自想到,给这个奇奇怪怪的小队一些惊喜,似乎也不错。
“你们……”我张口欲问她们,还有那个所谓的“幸运”营到底有何目的,最后被沉默所无情的打断。没有强烈的感情,没有暴力地中止,仅仅是无声、寂静的沉默。我已经……不再是……不再是……皇国的……
“嗯?”
“啊……没有,我一时忘记了我要说什么了。你们的“幸运”营,还安好吗?”
他脸上露出一种充满信服的表情,就像是与北团团员去争论他们的信仰一般,对于怀疑甚至没有一丝厌恶,有的只是纯净的信任和虔诚。“很好,一切安好。你看,明明皇国人也说不好皇国语嘛!”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被认为是皇国人了么,明明……
“想不想去营部小坐一会?虽然战斗激烈,但是“幸运”营的医疗可是远超那些北军。我们会有上好的咖啡和茶招待你的……”
我突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在此无端的攀谈。攀谈固然是好的,一旦多了,就使人失了方向,而就更不会前进了。
“这就不用了,我先走一步……南是这个方向吧?”
即使再确认不过,我还是想要问一句。
“是,没错。”
“再会。”
“再会。”
靠近了查渣先生的小屋,星光剑在窗户内迎接了它的主人。窗户有可能是被狂风吹开了,让这里看起来像一个无人居住的废弃小屋。这样也好吧,也避免了这扇来之不易的窗户被子弹射穿的命运。剑似乎更冷了,大概是寒风所致。
一声巨响。有可能是步兵炮开火了?当然,也有可能仅仅是那枪声被无限放大了,谁也说不准呢。西国联邦——也已经插手到了皇国之中了吗?
抱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心情,思绪如同在悬崖边上采花的杂技演员;随时都怕思考到不该思考的部分,又时刻都思考着那些不该思考的部分。我离开了这个混乱的小镇给这个世界带来文明的最后边界。这么说来,查渣先生是不是也算平常远离尘世的人呢?就像皇国的一些书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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