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北黨黨部軍訓

“喂喂，渣子你今天去哪里啊？”

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从一个穿着不太整齐的人口中说了粗来，一股比查渣更浓厚的北方口音甚至都带上了煎饼摊的味道。

“书记办公室啊，怎么了，我想为人民办事了。”

“哦，忘了通知你了，今天有北军的军官来给我们训练呢。”轻松快活的空气，就弥漫在这些恶魔中间……嗯，也许查渣不是。

“嗯？那这是你的工作不到位啊，我没收到通知哦，小李同志。”

查渣用余光向我这边瞟了一眼，目光略感焦急。我已经躲起来了，在两个破烂的皮箱的夹缝中往里看着。今天糟糕了呢……堵在了这个人多的地狱门口。他把眼神又转了回去，使劲的掐着小李的肩膀，好像能把军官掐回前线似的。他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也许这是他做北党党员的第一次计划不在控制之内吧？他手上的笔记本中的笔就要滑出来了，但是他紧紧的抓着笔记本的另一端，即使这样很费力气，但他不愿放手。

不愿放手。

“啊！不要这样，同志！痛痛痛……”现在才发现那个小李同志细皮嫩肉的，根本就不像一个北党党员嘛……倒是像一个皇国时期的小书生，鼻梁上架着个无框眼镜，查渣一掐，刚刚那股流里流气的气息也就没了。今天应该是休息日，也许是因为北党党员总是在周日上班吧。

仔细地观察这这个小李，却发现她甚至不是一个男人。褶褶皱皱的棉服中间，一个个补丁象征的是贫穷的过去。棉衣里面的工作服领子很高，像城堡上高耸的塔楼，忠心耿耿的保护着它们的主人。灰白色的棉服中间，零星地露出着些纽扣，有粗心地开着的，也有慌忙时扣上的；脸上玩闹的笑容没曾衰减，让聚过来越来越多的北党党员散发着来自内心的微笑，仿佛杀人不再是一个违反皇命似的。哦，皇命对于她，又有什么重要呢……

阳光照射区变化很快，查渣先生的语气也有一丝的松动，霎时一股放松的气氛传过人群的那边去了——书记都松口了，就不必再紧张了。他们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像是革命同志般的凝聚，顷刻就分成了四五个团体。讨论声一刻不停，时不时地望向远处的一条大路。那边就是北军的军官来的地方么？

等等。

那不是铁头堡的那个队长？

他正坐在一匹棕鬓马上，背后挎着那杆福-2式步枪，发出了清脆而又远扬的马蹄声。我靠着墙，深深的感到无力。这，我本不该遇到这些事情，我应该——

“砰！”

议论声随着一声富有北方腔调的“集合——！”下而烟消云散，查渣和小李，还有其他北党党员又紧密地站在一起了。就像待宰的羔羊，就像很久以前流行的下跪着的斗兽场奴隶。他们站着，精神上已经跪下了。

查渣，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他是书记，应该是这个地方最大的官职。马阳镇里，他应该是可以住上大房子的……想到他昨天晚上的谈话，我心中一暖。

是……好人呢？

那条路上持续地响起踏步声。先是两列步兵，大概有着一百多人，接近一个连的兵力。

紧跟着的是一门火炮。她被放在马拉的木板车上，彰显着这个连的实力。她旁边的军官就应该是连长了，双手紧抓着缰绳；军帽下整齐的头发不时地摇晃，凌厉的眼神仿佛随时能从手下人里挑出错误一般。跟在连长后面的也是一名军姿笔挺的，那应该就是副连长或者随军的什么附属单位了。

他们缓缓地踏进大院子里。说实话，讲作一个小广场也并不为过。

连长后面的军官发话了，就连躲在雪堆后面的我都可以听清楚他的声音。

“今天是一月一度的军训日了！你们当然也会随时被调往与敌军的对峙线中，冲锋陷阵。你们必须时刻准备着，抓紧枪支，随时朝着侵犯人民的敌人开枪！”

“哦！”

查渣喊的起劲。小李也是。

后面的一匹马拉着一个小车，里面装满了福-2和福-3，甚至还有几瓶木瓶的酒。每个党员都去拿起了一支枪，随后站回原地。

“下面是体能训练！……”

我收回了目光，爬到了一栋小砖楼的背面，找了处阴凉的地方呆着。

“风水好啊，这里……”阳光打在了铁头堡方向的山头，随之反射这一大片地方，也就带来了整个马阳镇的生气。

我……我又和风水有什么关系？我……

又是一阵剧痛袭击了我的脑海。正如打开了通向地狱的大门一般，恶魔的低语、悲哀的呼号，心灵的阵痛……

“呃……”

眼中的世界又变得模糊了。我知道思考所带来的后果，可是我止不住我的思考，止不住本性和理性的冲突。给查渣添麻烦了……又给别人添麻烦了……

远处歌声的飘渺，引领我去了沉睡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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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觉得身体有些发热了。太阳直直地照在我的身上，让本来睡的安心的我被热量叫醒。和之前几次不一样，这次没有梦到奇怪的东西，而只是昨天没有休息，身体的自动反应罢了。

我松了口气。我很怕痛的啊。

我又往他们的院子里看了看，那些士兵正在不耐烦的纠正一遍又一遍正在瞄准的北党党员的握法，不停地摆动着枪支。

查渣是第一个射击的，远处的一块稻草做的饼应该就是射击目标了。刚睡醒，被阳光直射的眼睛有些模糊。那是几环？……

“砰！”

“六环——”

哦，原来还没有开枪呢。大概距离靶子五十米的距离，其实也不算太远？？

查渣拉栓，熟练地装填了下一发弹丸。

“砰！”

“七环——”

查渣的手在随着微风颤抖，他自己也许都没有注意到。

“砰！”

“八环——总分二十一环——”

这也许是军训的最后一步？打完了枪，他也就解散了。小李接过了步枪，对着查渣挥手，而查渣径直奔向书记办公室，没有回答小李。小李目光一闪。

糟糕，查渣被怀疑了！我在仔细观察其他人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切换到类似客观的视角……这也是在铁头堡我能逃脱的原因。

小李也打完了，分别是九环、九环和八环。一共二十六环的成绩，令一些士兵也叹为观止。

“啧啧啧，你看看那个女党员，一副书生样到还是打得不错呀。”

“是啊是啊，要是娶一个这样的这辈子也值了啊，还能帮忙一块打架呢。”这名士兵一看就是个战场上的老油条，使劲啐了一口痰到地上。

小李听到这句话，略微有些尴尬的冲他们笑笑，他们也尴尬的笑回来。

我现在应该干什么呢？查渣也没说我要干什么，我只能自己行动了。

柯芬娜尔，动起来，动起来！

弯下身子，从小楼的侧面，一个横跳越过砖墙与楼之间的空隙，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踮起脚尖，点在雪上，缓慢地前进，就像山中的狐狸一样轻巧。

“你看看人家打的多好，每发子弹都在进步！你再看看你，当了……”

危机感突然出现。我一闪身，躲在了一截老树根背后。

“士兵了，就要打仗，认真、专心致志地去打，不能出大的差错……”

“排长，您所言极是。”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就响在我的头顶。哦，我的天哪——他们背对着我，坐在了树桩上！我屏息凝神，不敢出声，慢慢地、慢慢地伏在了雪面上。“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根本就停不下来。

心脏必须平静下来……否则，心脏就会被他们停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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