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咖啡,谢谢。”我直截了当的说到,而跑上跑下的他却有些不是滋味,把端上来的咖啡自暴自弃般的咽下去了。那吞咽声甚至连我都觉得他一口喝的太多了。
火车的蒸汽带着黑色的煤渣挥洒在刚刚亮起,雾蒙蒙的天上。我急忙闪开了,而那个小伙子却直面煤渣,甚至有些煤渣掉到了咖啡里也没有在意。他的脸好像瞬间苍老了一岁……他,已经对污染麻木了。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知道……诶?
他胡乱的抹了抹脸,一道黑一道白在他脸上显得很是滑稽。他咂咂嘴,似乎在品味只有火车上才能供应的咖啡。他似乎在考量着,怎么打开两人之间的话题。
但是我希望他赶紧下去,给我躺下去的机会。他却一直在犹豫不决,嘴张开又闭上,只发出轻轻叹气的声响。我都忍不住先开了口。
“所以,你来这里干什么,这是车顶,很冷的。”
他面色奇怪,说:“哦,这个……,我来看日出。”我找了一个勉强可以依靠的金属板坐下了,给他腾出一个向阳的位置,让他好欣赏日出。他冲着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好像在祈祷什么,希冀的眼神,却被安放在一个本来应该在学府里学书的穷苦青年的脸上。我心中有一丝不忍,有一丝愤怒,但我却找不出来它在我心中哪里停留。只能说,这是我的直觉了。我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亲切而又庄重的感觉,但是我却无法得知他在说些什么。我不是孤儿吗?我不是……不对,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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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你还好吗?”他站在我面前,疑惑的看着我。我感觉丧失了我的逻辑能力和语言能力,脑子里像是刚刚被灌满了浆糊,沉重的令人无法思考。
“还好……”我回答。突然我发觉我的警戒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了,哪个本来应该站在车顶另一边的青年已经几乎站在我的面前。我迷迷糊糊的站起来,看着他伸过来扶我的手,我心中警铃大作,心跳急剧加速。不是异性的手在作怪,而是我的……怎么讲,血脉,本能的抵触这这样的接触。“不能握手,不能妥协!”
“我们国家的荣誉让我们永远不能妥协!”脑海里又一片乱麻,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发生在他来之后的。
“拔出剑来,拔出剑来!”
我的理智已经近乎消失。没错,就是他,让我一个人呆着就好了,你给我下去!
我在他惊恐的目光下从身后挥出星光剑,阳光照在剑身上格外刺眼。
“你是怎么带着剑上车的……”“你给我下去!”
我左手捂着疼痛欲裂的头颅,右手握着星光剑,冲着他晃了晃。
他急忙道:“我这就下去,这就下去!”
他顺着扶手下去了,我也把剑放在车顶上,躺下,无力的喘着气。
太阳在这个时候彻底升起了,而来看日升的人却被我赶下车顶。我心里多少有些对不起他,但是我的自尊却不允许我承认我有时十分敏感这个事实。他也许只不过是好心好意的来帮助我,也许只是遵循内心所想的……
没错。
我也只不过是遵循内心所想的罢了。
眼前的景色如同整个世界大病初愈,亮度也被缓缓调升,回到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亮度,视线也渐渐平稳。即使我心中有那么一点期盼,那个小伙子也没有再次登上火车的车顶。没错……他最好再也不要上来。
我就独自一人吹着冷风,等待着下一个站的到达。冰凉的剑冻得我有些发抖,比冷风更甚。无论我怎样去温暖它,它回应的讯号永远是冰冷的拒绝。我知道,剑一旦凉下来,就很难恢复到正常的温度。我也一样。
心如剑,已经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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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已经从西方的地平线上缓缓落下,夜晚的最后一丝痕迹也被抹除。无意识的坐着,看火车反复吞吸着烟雾,令人不禁想要尝试一下吸烟的滋味。
几个小时的时间就这样度过,在火车艰难的爬过一座山头时,我偶尔能看到一两队游荡的巡逻队——啊,就在火车前方不远,我已经看到铁头堡的山头了。赤红色的山头配上覆了雪的砖块,让有可能进攻的敌人无所遁形。车速渐渐减缓,我低下头去,避免被车站上吊着的一些钢筋砸中。嘶哑的声音又吼了起来。“铁头堡!……铁头堡!”车站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明显比前两个站要多了许多。铁头堡,既算是要塞,又是北国重要的矿产产区。在这里的山区,时不时就能开采出煤矿,铁矿抑或者其他运用广泛的金属。
添水和加煤仍然是必要的操作。矿车那刺啦刺啦的声音突破了重重人群,一直响到火车头的那个方向。
进客闸门打开了。我不想多惹麻烦,便顺着货厢的壁板躺下去,百无聊赖地等着火车前往下一站。
在人群靠北边一点,有一把长椅。那是每个车站都有的,一般都会有一两个老头在那里高谈阔论着他们曾经如何英勇无畏地在前线作战,或者他们曾经离皇帝如何的近——但是这些自欺欺人的说辞是苍白无力的,他们只不过是尝试掩盖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的这一事实。皇帝?……的确,皇国,是曾经的大陆上的霸主。骄傲的铁骑在大陆各处纵横着,甚至连东国和西部联邦的使者都不得不低声下气地伏在皇帝的圣座下。然而,现在的北国和南国却实在是丢了皇国的脸面。
啊,这次铁头堡站也许是正在向前线输送兵力,坐在长椅上的不是老态龙钟的,而是满脸胡茬的。他们分明是正在服役的军人;手里咔嚓咔嚓的来回拨动的枪栓,和统一的绿色服装,又再次证明了他们是北国士兵的身份。
“唔……是士兵啊。”我再把头低了一些,藏在了一个袋子的后面。我叩叩袋子,里面发出了莎莎的响声,是沙子。那这一车货物全都是军用物资了?也许可以找到一些管饱的军粮?在琉城,我可是凭借着自己天生的优势才勉强熬过,那些街头不得不一日一餐的流浪人口,也就不得不被北国的警察驱赶到城外去,也有许多人被拖走,一路上留下了暗红的血迹。他们也并非毫无意义的牺牲;至少他们用身躯让我辨认清楚了北国警察机构的人心,还有步枪的各种型号。
我小心地用星光剑剖开了一个封的十分严密的袋子。我使了使劲,它也就不再抵抗,乖乖地破了个洞,从中露出了半截军粮的包装。我撕开一包,配上不知为何用袋子装的饮用水,美美地趴在车顶。这真是令人可喜的一餐,没想到搭上的运粮的军车。吃了大概1/3块,我就停下来,把这包和另一包揣在了怀里。至于水,对于冰雪漫天的环境来讲,是暂且不需要的。听着外面士兵的闲谈,感受着饱腹感,觉得有些小资本阶级情调了。
“队长,你也真是,你这杆旧福-2要留到什么时候啊。”嗯,福-2算是很老的枪了。皇国的枪,能不老么?我眯了眯眼。
“小子,你懂什么。当初我爷爷为了皇国打仗……”虽然我看不见那队长的脸,但是言语中的自豪却是不可以掩盖的。
“小声,被听见了要枪毙!”刚刚抱怨福-2老的那个士兵好像用手肘肘击了一下队长,一阵小声抱怨和训斥随之而来。声音渐渐有些听不清了。
我向车厢边上靠了靠,希望能听清楚些。毕竟现在听他们说话已经成了我唯一的娱乐手段,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放过呢。
“当初我爷爷为了皇国打仗,手里从将军领过了当时皇国最好的福-2步枪。你不要看我手里这杆有些破旧,真要打起来是和当年一样好使。”声音里透出些许自负,但如果真实情况如他所说,那他还有点嚣张的资本。
“那么,队长你这杆……”
“这就是当年我爷爷那杆,虽然枪管有些偏上了,配上发松的枪托和最新的刺刀,能和福-4打的一样好!”
福-4,北国军备部开发的新步枪,长得比福-2和后来的福-3短一些,却又打的准。唯一的缺陷就是能装的刺刀短了,不过火力上的优势完全可以弥补这些不足。热兵器的时代,没有弹药拼刺刀的事情毕竟是少数。原来秀城的警察局长就配过一杆这个,只不过是个关系户,打的没有手下拿福-3的准了。
“福-4?您老就不要说笑了。您这杆福-2怕是不能再用几天咯,宪兵一查你没用福-3,指不定哪天去局子里喝杯茶,谈谈思想什么的。”另外一名士兵一边嗑着不知道哪里搜来的瓜子,一边说道。
“我倒是想喝茶。就福-3那个劲,我拿捏不准。枪杆子比福-2短不说,刺刀又粗又短,根本没用,连战壕的土都铲不动。精度也就高一点点,就是不好打。”这语气里带着训斥的意味,虽然我听到了些知识,但是也不全可靠。皇国的旧枪,能比北国几年后的枪还好那么多,这思想也就只有根深蒂固的保皇党说的出来了。
“我爷爷当初,可是混精锐步兵营的!”
“精锐?队长,哪个师啊?”其他几名士兵都带了些嘲笑的口气。
“二一——”队长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他好像也蓄力似的想要说出这一句话来。
“二,一,一,精,锐,步,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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