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四 告密者

……

娜塔莉给我们讲了她这四天里在皮里诺家中的遭遇，主要关于她的身份危机问题。

她自述她在第一天时尚且一切正常，但第二天有人识破了她就是几天前混入皮里诺家族女仆团的人。

“你叫……娜塔莉娅是吗？我好像听人说起过你。”

当日，娜塔莉正在清扫餐后的残渣，一道清脆如鸟鸣的女声打碎了午后斜阳间的寂静无声，身后的人影若即若离地距离她半身宽度，一双圆眼仔细地瞪着她的背影，像是要看穿她血肉、直通她的骨髓。

“嗯？你好？”

娜塔莉回头瞥了眼，礼貌性地问好，手里的活没停，她没想太多。

“我也是才来不久。我听几位前辈说，你姐姐原来在这里打过两年工，她们还见过你几面呢。”

娜塔莉繁忙的双手在空中停滞稍许，她的视线微微一僵，“嗯，是。我……我初来乍到，也需要前辈们多多照顾呢。”她略带尴尬地一笑，“叫我娜塔莉就好，你呢？”

她咽了口唾沫，紧张感好似不安分的种子在泥土下蠢蠢欲动，娜塔莉偷偷掐了掐后背肉，疼痛让她稍稍冷静下来，她心想自己也得学着从容地带人接物才是。

“莎拉。”

她的个子娇小，头顶也只达到娜塔莉的嘴巴高度，脸上有些小雀斑，但皮肤白皙细腻，黑色的短发乖巧地拥簇在耳畔，细细的眉毛恬淡地修饰着圆圆的大眼睛，少女外观不错，看起来起码是商贾家庭出身的小家碧玉，这样的漂亮人为何会跑到别人家里给人帮工，原因不得而知。

女孩的视线一会盯着地板，一会儿又落到她身上，她的心思明显飘忽，娜塔莉一眼看不透她的想法，只能一边工作一边试着和她处好关系，她没想太多，只觉得自己尽量低调做人为好。

“娜塔莉，问你个事儿，你不要觉得我……针对你什么的。”

“嗯，你问吧。”

莎拉紧盯着地板，似乎自己也在犹豫要不要讲出来，僵持几秒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前两天节日祭典的时候，我也参加了，我记得当时你已经在女仆团里面了，还是走在最前排呢，还记得吗？”

“这、这件事啊……”

为什么这会被她发现啊？

娜塔莉只觉脑子里“哐当”一声巨响，虽说女仆团里不少前辈也知道这件事，但她有给出理由“因为我想亲眼看看上等人的宴会”，而且当时刚好当时有个人休病假，她才有机会顶替上去。皮里诺家族很大，在不少地方还有分家，娜塔莉以为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样子，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

“这个……是前几天……当时有个人休病假，我去顶替的！你、你可以问几位前辈，或者问问女仆长也行！我有给她们打过招呼……”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我说的是……是……”

要质问她吗？

莎拉同样摇摆不定，就算是娜塔莉也猜得出莎拉正在纠结着某些事。此刻，在莎拉小巧玲珑的脑袋瓜里，宛若北大西洋飓风般的思绪正肆虐狂舞，因为在她的脑海里，她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幕：

那时所有人都聚集在后花园，但她没有，因为她刚好被人叫去到二楼的书房帮忙带个东西，就放在靠窗的桌上。也就在此时她在窗边看到了后院发生的一切，包括娜塔莉背着昏倒的我，从后院溜了出去，全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事让她接连两天心神不宁，直到今日她碰巧在硕大的宅子里和娜塔莉四目相对，她都不敢想自己能找到答案。

她忽然有些恐惧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温柔的高个女孩。娜塔莉也很奇怪莎拉在紧张些什么，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娜塔莉的笑容很柔美，就像冬日刺破层云的一抹暖阳，但哪怕是笑脸在莎拉看来也是无比恐怖。

“我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她心想，小女孩的胆怯逼迫她最终把所有想问的问题咽进肚里，她顾左右而言他，“没、没什么！那个……我、我还有事，走了！”

……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她识破了你的？她这不是压根没问出来吗？”我剔了剔牙，问道。

相比我的迟钝，倒是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卡芬一语道破天机，她啃了口刨冰：“你不是说你偷听过皮里诺老爷谈话吗？你也偷听到那妮子给皮里诺本人告密吧？”

娜塔莉点头，她的神色中居然有种莫名的解放感，像是在感谢终于有人帮她说了出来：“对、对！就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啊……什么？真是这样？！”

我惊得差点没摔倒地上。

“那、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赶紧逃跑了？可能皮里诺家的追兵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对！这都过去两天了，要来肯定早来了……”

“你先听我说啊！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娜塔莉话锋一转，“皮里诺并没有相信她，不然我早被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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