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做梦,但即使在梦里,他也好像醒不过来,好像已经睡了好几天了。在梦里,他又回到了森林里,但是除了寒冷和饥饿,还有一些东西在跟踪他,一种奇怪的生物,几乎是人,但不完全是:不知怎么地变形了,它的嘴投出一种奇怪的斜睨,它的身体凹凸不平,不规则,拖着它的一只脚。它总是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从来没有追上他,但他似乎也无法摆脱它。他能听到它从他身后的树林里穿过。每隔一段时间,它都会发出痛苦的叫声,声音如此尖锐,以至于他只能继续前行。他走了多久了?他吃了周围地上能抓到的东西,然后继续往前走,双脚着地,半睡半醒,直到突然他拐错了弯,发现前面的路被堵住了。那个生物就在那里,就在他身后,在他逃跑之前。它像玩具一样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扔了出去。他摔断了四肢和树枝,重重地摔了下来,随着他的死亡,他周围的森林逐渐变白。 只是他没死。他所看到的,在他周围,是一片空白,令人不安的白色,充满了缓慢的嗡嗡声。然后白色慢慢分解成刺目的光。在他的两边,模糊的形状开始形成,分解成头,头上盖着白布帽,脸藏在呼吸面具后面。他看到,在这些头颅下面,覆盖着尸体的衣服溅满了鲜血。他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血是他自己的。 他意识到其中一个头在说话,发出低沉的隆隆声,尽管他不明白它在说什么。它停下来,另一个脑袋开始发出类似的声音。他们怎么了,他想知道。然后,我怎么了? 然后一组手指在他的眼睛上挥动。他试图跟着他们,但只能稍微移动一下,他的眼睛总是移动得有点晚。一个脑袋俯冲下来,靠近他的眼睛,突然变得清晰而痛苦。 “他应该是这样的吗?”头问道,声音透过面具被蒙住了。然后其他人的头也在那里,突然向他逼近,脆脆的,好像太近了。也有一连串的动作,大喊大叫,然后一切都变得太慢,一切都奇怪而缓慢地移动,仿佛在水下。 这是真的,他突然意识到。这真的发生了。然后嗡嗡声突然增加,这个想法从他的手指间溜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梦,另一个噩梦。在梦里,他坐在椅子上,但动不了。没有什么能限制他,没有什么能阻挡他的胳膊和腿;他根本动不了。不,等等,他可以移动一点,可以非常缓慢地来回移动他的眼睛。起初,房间模糊不清,仿佛椅子只是坐在一大片黑暗之中,但慢慢地,它开始形成。他突然意识到,不是椅子,而是床:他躺在床上——他怎么会想到自己正坐在椅子上?有一条毯子他认出来了,但是他不能把它放好。床的形状也很熟悉,房间的形状也很熟悉,但是直到房间尽头的门开了,他的继父,大得不可思议,弯下腰用肩膀扛了进去,他才知道自己在哪里。 我在我妈妈的房间里,他想。在我妈妈的床上。 想到这,他开始意识到他不是床上唯一的一个人,他并不孤单。但他无法回头看另一个人是谁。他的继父站在门口,影子比人多,一种奇怪的管道噪音从他身上传来——这是一种语言的所有结构,但他甚至无法理解的东西。他似乎在恳求、规劝,但也许只是看起来是这样。 突然,床上的另一个人动了动,开始用同样的鸟声说话,尽管他一个字也听不懂,但他从声音和语调中意识到那是他的母亲。她动了动,他只看到她手的边缘,皮肤变得灰白并开始腐烂,裂开后露出下面一条细细的骨头。他想尖叫,但他所能做的就是让他的眼睛疯狂地在眼眶里窜来窜去,她慢慢地在床上移动,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摸着他的脸。她发出低沉的嘶嘶声,开始振作起来。 他刚开始看到她的脸,突然一阵剧痛袭上他的心头,仿佛有人把碎玻璃**了他的血管。梦摇摆着,旋转着,在黑色的田野上变成了一个小白点,然后随着嘶嘶声消失了,只留下黑暗。 持续了多久?难说。他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除了那无限的空虚,他没有任何感觉,对自己是其中一部分的模糊感觉,但即使那样,边缘似乎也模糊了,任何对自己作为一个个体的感觉都有消失的危险。 然后,非常非常缓慢地,黑暗被一个小白点打破,这个小白点越来越大,最终吞噬了他周围的一切。 然后它也吞了他。他醒来发现自己在尖叫。他被限制住了,被绑在某种桌子或床上,他觉得自己像着火了,皮肤发痒、发烫。他手臂上的静脉清晰可见,搏动着,感觉就像是被慢慢从他的皮肤上撕下来一样。他弯曲手腕,拉了拉,手腕周围的带子开始撕裂。感觉就像一系列的平板玻璃窗在他的皮肤下碎裂,肌肉颤抖着,扭曲着,相互交错。 他周围都是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和女人,但除了一个人,他们保持着一点距离,试图从他的头后面靠近他,几乎看不见,举起皮下注射器。他们都走得很慢,太慢了,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好像他们在水下。他又拉了拉带子,带子像纸一样撕了,然后他拉了拉另一只手腕,两只手都松开了。 他还在尖叫,停不下来。他伸出手,抓住里面有皮下注射器的手,捏了捏,惊讶地发现他的手指反应如此之快,更惊讶地听到男人手腕上的骨头断裂时像干柴一样裂开。骨头发出的声音很大,令人不舒服。他在皮下注射液掉到地板前抓住了它,把它戳进了他另一边一个人的脖子里,那个人无声无息地倒下了。另一只手已经扯下了他腿上的带子。其他一些人现在已经开始转身,转身逃离桌子,但是他们走得太慢了——他们怎么了?疼痛使人难以思考。他挥拳猛击,用拳头击打最近的一个人的背部,惊讶地看到这个人的身体重重地撞在远处的墙上,然后倒下,在他击打的墙上留下了一点血迹。 然后他下床跑向门口,但那里也出了点问题——他很难保持平衡。整个世界似乎都以一个角度向他扑来,而他的腿并没有像他预期的那样工作。他不仅仅是跑步,一只肩膀靠近地面,每隔几米就用一只伸出的手稳住自己。他似乎停止了尖叫,尽管声音仍在从他嘴里涌出,一种强烈的舌音,一种没有意义的语言。他飞快地穿过剩下的白大褂,它们轻轻一碰就散开,被扔在地板上,尖叫着呻吟着。然后他走进大厅。 哪边?他想了一会儿,然后冲向左边。他在哪里?它看起来很熟悉,在他知道的某个地方,但是疼痛仍然让他难以思考。他们对他做了什么? 他比预期的更早到达大厅的尽头,撞到墙上,用他的冲力把面板弄皱,然后再次左转继续前行。墙有那么弱吗?是的,他想,他知道这个地方,他知道他在哪里,斯巴达的大院,然后一阵疼痛穿过他的头,他跌跌撞撞地尖叫着倒下了。 他几乎立刻又起来了。到大厅的尽头,他记得,然后是右边,然后是外门。然后他就出来了,自由了,在某个地方,他——在那里,他们,他纠正了自己——永远找不到他。某个地方响起了警报,大厅里闪着红灯,但是闪光灯也走得太慢了。他又一次没有及时停下来,跑到走廊尽头的墙上,飞快地离开它,然后向右拐,向外门走去。 但是在他和那五六个海军陆战队队员之间,跪着,用他们的武器指着他。站在他们身后,双手叉腰的是门德斯下士。 “退下,士兵!”那个人的声音低沉地响起。索伦-66听到他已经接受了六年多命令的人的命令后,放慢了脚步。 但是痛苦和困惑,他被困住的感觉,被追捕的感觉,很快就占据了,他又加快了速度。 “退下!”门德斯又打电话来了。索伦现在差不多在他们身上了。他看到海军陆战队士兵准备扣动扳机时前臂的肌肉略微收紧,他突然发现自己像狗一样四肢着地飞奔。门德斯下令开火时,他跳了起来。 他听到枪声,奇怪的是声音低沉。他意识到,他们发射的不是子弹,而是镇静剂飞镖。他们无害地从他下面经过,除了一个他感到脚踝刺痛。他下来,撞上了海军陆战队的队伍,穿过了他们,一边向门走去,一边把镖拉松。 他冲进门,发现门锁着。他用肩膀使劲打他们,他们发出呻吟的声音,开始发出声音。他第三次击中它们,同时感到背部和腿部有镇静剂飞镖的刺痛。 他痛苦而沮丧地吼叫着,转身发现自己又面对着一排海军陆战队员,门德斯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给人一种控制局面的感觉。 “我要求你下台,士兵,”门德斯说。“你会遵守吗?” 镇静剂开始起效了。他觉得嘴里舌头很重。疼痛是如此的发自内心,如此的强烈,现在渐渐消失在背景中。他走了一步,发现他的腿威胁着要从他下面出去。他开始转身回到门口,跌跌撞撞。走廊突然倾斜,恢复了正常。他转过身,发现就在海军陆战队后方,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哈尔茜博士。 “不要伤害他!”她在大喊大叫。“求你了!” “哈尔茜博士!”他看到她时哭了。“你对我做了什么?”双臂张开,他向她迈了一步,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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