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果腹

滚滚浓烟将炼钢厂的天空染成一片焦黑色，火光冲天。娜娜拖着一条断腿，从浓烟中慢步走出。

“就算是足以致命的冲击，也能在数秒内恢复。真是可怕的怪物……”梵希调看着炼钢厂内的监控，通过无线电对水泽发出命令：“现在除了凛，只有你和真羽能作为后备战力了。如果凛作战失败的话，就用车上的武器准备镇压射击。”

水泽歪头看了看车后座上的冲锋枪，深深叹了口气：“我可不觉得这东西对那种怪物有用。”

“少废话，认真观察娜娜的弱点，必要的时候你们也要下去跟凛共同作战。”

“好——”水泽答到：“对了，凛人呢？他刚刚跳车的那个速度，落到地上应该是即死吧。”

梵希没有应，沉默着看着监控画面。

画面中，凛正在将大量合金释放，定型。准备与娜娜决一死战。

XX年X月X日，达尔文计划实验场地下一层，李佳雨房间内。

“每次都被人这样欺负的话，是永远吃不到饭的。”凛温柔地坐在娜娜身边，将自己餐盘里的食物盛出一半，端到娜娜面前。

幼小的李佳雨用杂乱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在床边蜷缩着。

“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要这样欺负我……”李佳雨用颤抖的声音低声啜泣着。

“可能是因为头发太长了吧。”凛随口说道：“谁会喜欢一个打扮的像乞丐一样的女孩子呢——虽然我也不知道乞丐到底是什么样。”

李佳雨第二天用裁纸刀把自己的刘海‘剪’了一半，齐眉的刘海下是一张瘦削的面孔——因为年幼与瘦弱，看起来并不是很漂亮。

“好可爱啊。”

“那是那个经常被欺负的李佳雨吗？”

“之前那样耍她真的是……好羞愧啊……”

李佳雨原本弯着的腰渐渐直了起来，平平的胸脯因为自信，也稍微有了一点凸起……

当天晚上，李佳雨挨了打，还空着肚子。凛不管怎么敲门都不肯回应。

【目标仍无觉醒迹象，具体原因有待查明】

2034年，炼钢厂厂房。

凛猛地一个冲锋，用手中的军刀划开了娜娜的脸皮，但这种伤势对娜娜来说，连疼痛都算不上，伤口以肉眼可测的速度愈合的完好如初。凛将军刀随手一丢，又开始重新制作新的武器。

梵希：“丝毫不像凛的打法啊。”

“如果是别的地方，凛想要对付娜娜如同‘永动机’一般的身体是不可能的。”空子眯着眼，细细地品着刚刚泡好的乌龙茶：“凛之所以选择在炼钢厂进行作战，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炼钢厂的话！是只属于我的，无穷无尽的武器库啊！！”凛凭空扯出一条数十米长的弹链，随后一脚踹倒了什么东西。

“加特林？”水泽吃了一惊：“凛居然能作出这种东西吗？”

真羽：“只要看过内部构造的话，没有反应堆的核弹也可以造出来——凛是这样跟我解释他的能力的。”

“呼……”凛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后，全身散发出了异样的杀气：“死吧！！！”

XX年X月X日，李佳雨房间内。

“至今为止，真的很感谢你的照顾……”李佳雨端坐在凛身边，凛则坐的浑身不自在。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你……”

“我怎么了？”

凛有意的移开了视线：“能不能……先把衣服穿好？”

除了一双包裹着双腿的白色过膝袜外，全身真空的李佳雨正在一脸天真地看着凛。在这种完全封闭的设施内，天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种袜子。

“你的某个男性朋友告诉我你很喜欢这样的穿着来着。”李佳雨毫不客气地贴在了凛身上：“难道是哪里很奇怪吗……”

“从一开始就很奇怪了吧！”

“今晚不用回去也没关系的吧？我买了好喝的茶——”

凛一把推开了李佳雨，夺门而出。

“你去哪里啊……”

“别开玩笑了，快回来……”

“回来……”

李佳雨紧紧地抱着自己最喜欢的玩具熊，紧紧地……

“是吗……连你也讨厌我……”

李佳雨的指甲渐渐变长，头发也开始不自然的打弯。

“你也在骗我吗……凛……”

“亲爱的凛……大家都抛弃我了……现在连你也要这样是吗……”

一阵布料撕裂的声音过后，玩具熊已经身首异处。

“死吧……”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目标已出现觉醒迹象，准备进行诱导工作】

当晚，李佳雨睡得很沉，似乎怎么叫都不会醒。她在脑内的一片黑暗中，忘记了被自己弄的四分五裂的玩具熊，忘记了自己偷偷带回来，用来充饥的饼干，也忘记了有关于自己与凛的一切。

【接下来，会让你做个很舒服的梦】

【梦醒后，整个世界都会因为你而改变】

在达尔文计划的高层内部档案里，李佳雨是受到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后，觉醒了超强的能力。负责李佳雨这个‘项目’的研究员们，在打开房间门的一刹那，一股刺鼻的精臭味喷涌而出。而放眼望去，整个房间都被染成腥红。

李佳雨无力地坐在房间的角落里，身旁横着几具支离破碎的男尸。

【恭喜你，Nana】

【觉醒成功】

一捧开的正旺的假玫瑰，被人丢在了娜娜面前。

有趣的是，娜娜继续着她的日常生活，并且再也没有受过欺负。

而凛不见了。

炼钢厂厂房内。

凛横在地上，彻底没了力气。

“喂！李佳雨！——”凛嘶吼道：“为什么要杀害那么多无辜的人……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

“他们‘触碰’了我的身体，这是他们应有的下场。”娜娜不紧不慢的答道：“至于父母……他们是我人生的陪葬品。”

凛猛地坐了起来，放声大笑：“陪葬品！没错，说他们是陪葬品简直合情合理！”

“觉醒能力是无比痛苦的过程，尤其是对于你来说，你承受的痛苦，应该是正常人无法想象的吧？”

“你懂什么……”娜娜双拳紧握。刚刚在凛的火力压制下，娜娜一发子弹都没来得及躲开，而现在，身上的弹孔已经完全愈合了：“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才——！！”

“为什么要吃人！！？”

在这一秒，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真羽和水泽准备好武器支援；露可带着隔音耳罩，躺在松软的靠垫上熟睡；梵希和空子的眼神在凛询问的瞬间犀利了起来；而凛，不自觉的流下了两行热泪。

“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想不起来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想不起来过去的我是什么样子。但是只有一点我到现在一直坚信着——”

娜娜一个飞扑，顷刻之间就将凛右肩上的肉全部咬了下来。敏捷的身手，凶残的吃相，完全不是正常人类的模样。凛痛的要死，应该是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程度的疼痛，血在不住的往外涌，没一会儿就能感受到失血过多的恶寒。

“可即使这样我也想相信……”

“如果我们真的认识的话，那我所认识的李佳雨——是不会吃人的！”

203X年D市某小区公厕内。

时值冬日，娜娜穿着单薄的衣服，在肮脏的水管旁大口地喝水。上次吃饭的时候是一周前，在警署的员工食堂。

“她来了有好几天了吧，一直吃干饭也没人来领她。”

“随便找个理由打发她走吧。”

——警员们是这样说的。

街上飘着浓浓的鞭炮气味，就算在公厕里也能闻得到，整个D市的孩子们在自己的外公外婆家里，过着皇帝一般的舒心日子。娜娜没有任何工作能力，甚至连过红绿灯都有困难，只能靠捡来的衣服和好事者给的少得可怜的钱过活。

她比以前更瘦弱了。

“好脏啊，居然喝这种水。”刚刚如过厕的胖女人向娜娜投以鄙夷的眼神。

“妈，我拍个视频发慢手。”接话的是胖女人的女儿：“老铁们双击评论6……”

‘唰！’

胖女人的女儿用来拿手机的手，连着胳膊都被娜娜的Terror Fang切成两段。

娜娜不知道什么慢手，甚至连智能手机都没有见过，但再怎么说，作为一个人类，她也听得懂什么是夸赞，什么是侮辱。

殷红的血液不断刺激着娜娜的神经，而血液如明镜般映照出来的，是胖女人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的表情。

“你……我跟你拼了！！”胖女人一把抱住娜娜后，用自己尖利的指甲不停抓挠着娜娜的后背。再一瞬间，胖女人全身被娜娜的Terror Fang开了数个孔洞——她的女儿也没有幸免，收纳在黑色长发内的触手捆住她的四肢后，在空中将其扯成两截。

“我再也不要被你们欺负了……再也不要……”

娜娜将水龙头关好，准备起身离开。

“哎呀？有好吃的？”

四只触手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再次反射入娜娜耳中的，是墙壁碎裂的声音。

“嘿～”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娜娜的肩膀上，吓得娜娜身体一震。

“我不是来欺负你的，我是上帝派来拯救你的——”

“天.使.哦。”

娜娜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后背上的伤口里，渗进了自己的身体。仅在数秒之内，那东西就渗透了娜娜全身，而一直保护着娜娜的某样东西，就在一瞬间之内，坏掉了。

“从今天起，你再也不会饿肚子了。街上漫步的人们，都是你的食物。”

“从今天起，你再也不用拣衣服穿了。我的血液会一直温暖着你，为你驱散寒冷。”

“从今天起，你再也不用低着头乞求怜悯了。你自己的力量，会让弱者们望而生畏。”

“从今天起……你就是饥饿病毒的第一个感染者。”

“愿你能永远被主爱着。”

“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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