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作坊

　　阿明第一桩生意是在作坊里完成的。顶楼靠下的独立小屋空间居中，临近走廊的地理位置平常过往行人并不多。狭窄的窗户开在街道偏潮湿处，阳光从树枝密集辽阔上方斜射进来时，整个房内看不到温暖的足迹，滞余厚实的走道处难容更多物品。他早上开门后，泥土混合着灰尘，烟霾里几十箱从工场包装整齐的陶件，使视野豁然一亮。

　　收到订单时，喜出望外的他细数了列表上样品描述和价格。今天工作进展很顺利，20个由王老板指定好的货，库里都有。阿明小心翼翼地查找箱子上的标签及号码，对应处打勾号便于记忆。核对完单子后，他把排好的几个箱子码成一字并齐摆放，然后把细钉拆开，卸掉木盖，像对待初生婴儿似地摆弄着用油皮纸包好的成品。沉甸甸的艺术品在他手中逐个翻拣，比划，采光，查质。这些个陶器放在小屋里已有半年了，阿明一个月前才来到这家工艺公司，业务虽不娴熟，兴趣还蛮高的。

　　接到这笔买卖，他马上拨通了王老板的电话。对方是个爽快的人，货到付款，自上保险功能。买件者嗜爱收藏经营陶艺，这次的二十件选中品，有十五个黑褚色摆件，其余几个是白乳加灰的。前者出厂件数居多，随意翻找，就能对上号。后面那属稀缺物件，10个里面出1个已算优等品。也就这些个跤跤者，成了他今天工作的重点。

　　翻了大半个作坊，幸灾乐祸中的希望就是它们都在，就如大海捞针般机率找到了匹配。1，2，3，4，5，阳光照在他脸上的那块从稚嫩的白脂变得闷屈彤红，瓷亮光釉的颜色像冰纯咖啡里诱人的糖浆，舒服口感之余，浑身上下都焕然一新。阿明把这几个宠生用崭新的白油纸不露痕迹重又包装起来，放在准备好的小箱里。工作进行大半，成品已经按单子上的要求摆放整齐，他在列表签名处写上自己的名字，日期，备注。然后略有松懈地拧开手中的矿泉水瓶，瞬间多半的液体就沿着喉腔进入胃和肠道，沁凉之意让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

　　拨通了对方接货员的号码，十几分钟谈话后，等待人前来验货交差。已过晌午，时针指在1字，分针指在15，好不容易歇了下来，他径直走向墙角的沙发处，背部稍一用力，就躺卧在里面懒得动弹。

　　2点过10分，王老板店里来人了。那小伙子和他差不多高，简单寒暄几句，便依照正常程序对码，验色，采料，摆运。不出半个小时，物件就全部放进车内，看着这笔战胜品凯旋而去的背影，马路中间驰骋经过嗡鸣的响声，也不那么刺耳了。

　　回到房间，阿明点了支烟，绕有情愫地看着这些艺术品，嘴角多了一抹可人的微笑，眼睛若有所思地半闭着，疲惫的身躯慢慢被呼吸带动，舒展出些许的惬意。升起半空的云雾，随着空气的静止，屋内恢复了少有的沉寂。他收拾好桌上的挎包，通过窗户望向前方不远处，腹中空虚的饥饿侵蚀了他的思绪，拿出钥匙，抬手关掉墙上的壁灯，脚步沉重地离开工作之地，门被用力一带，拔下钥匙，而后“腾腾”极速地下楼声，震得地面都在轻度跳动。

　　选了附近的牛肉面馆，点了一盘小海鱼，迟到的午餐也算对今天初捷成绩的犒劳慰问。阿明在店里坐了一个多小时，进行着短暂的休息。晚上黄老板有预约，他是新主顾，年纪也偏轻，需求疑问价钱都要搞明白。整理好完整的说辞，他觉得这单买卖也是大有谈头。

　　离开市区，回到自己租住的客厅时，天色已入黄昏。脱掉被汗渍湿透的衬衣，把准备好的资料放入公文包中，他在浴室里痛痛快快地冲了个澡。梳洗干净后，时间7点整，换上干净的衣服，外搭件薄西服，提着包，踏入了闹市恣意的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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