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魔法的本体（四）

等各自吃完一碗饭后，我才重新打开话匣子。

“晨漫，我根本没预料到今天会碰见你，碰见本体。”

“就是因为这个吓到你了吗……”

“惊吓是有，但还不至于。克隆人看见自己从来没见过，没了解过的本体，自然而然的会紧张吧？看清楚是本体后，原本我是打算跟在后面先了解一下，但没想到下一秒就被你发现了。相比面对未知的本体，逃出视野之后再进行了解会更安全吧——当时是这么想的。”

我随口就流利的将混杂谎言的话语说出口。

想起之前在车站的情景，被追到的时候露出的表情。那并不能算是切实的证据，仅仅是一个疑点，一个猜想，但之后我也没有其他途径快速证明，不如趁现在尝试了解。晨漫看上去并不像是可以藏住心情的人。

尽管对于她的戒心从来没有放下，之后也不打算对任何人放下，但过于慎重反而是一种愚蠢。

至少目前看来，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于是我表面上像是兴起而提起的口吻问道：“你来这个城市，原本是打算做什么的？”

原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问题，但晨漫下一秒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是我的预料之外。

因吃下热气腾腾的饭菜后导致隐藏在白嫩肌肤下的粉色润上表面，看得出些许红润小脸，在这个依然有些寒冷的季节里让人温暖，听到我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题之后，瞬间变得煞白。

一同变化的还有原本因吃下食物而放松的瞳孔，极速缩小到即使肉眼也可以发觉异常的程度。

这种突如其来的诡异气氛持续了几秒钟之后，晨漫才抿着变成淡红色的嘴唇，像是刚刚脱离了最危机的战场，松出一口气低下头眨了眨眼。

我的兴致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呼……其实来这个城市，我并没有具体的打算和准备，原因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相信……”

晨漫以一种非常疑惑和不确定的语气说着含糊的话，让我开始有些紧张。

没有具体的打算，那为什么会来这个城市？

就算是可能坐错车，那也应该是错站而不是错了城市。

现在也不是中世纪。人手一部手机，导航的精准度只要不是在深山老林，最多只有十几米误差而已。而且还有地图和实景图像。

要说是没有任何打算就来到这个城市，是不可能的。

但她看起来也不像是撒谎……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听上去似乎……嗯，似乎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但还是说一说吧，许多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在解析之后往往会露出真面目。我觉得我承受能力还是不错的，一般人恐怕不会在认识到自己是克隆人之后还能保持淡定，也不会如目前这样和本体一同用餐吧。所以——”我表现的很冷静，语调平淡，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夹一卷高级寿司。“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吧，即使听上去连你自己都不相信。”

“嗯……是一个梦。”晨漫闭上了眼睛，眉头轻轻的皱起，一会才睁开眼睛说道：“也不能算梦吧，因为看到的时候是清醒的，那时候正在喝酒来着。”

喝酒？

晨漫并不像是有酒瘾的样子啊，可能是她和我是同样的外貌，所以下意识的附加上了好印象。

或许是印象过于不错，我甚至有些期待她喝酒的模样。

不过不管印象如何，我都不会因为一个点就断定全部。

一个人做尽恶事，也不代表不能救下一个危在旦夕的孩子。

“不算梦，但觉得像梦，是这样吧？”

我简略的问道。

“嗯，梦一般都不会记住具体的细节，但即使是现在，依然可以重现那时候看见的景象。”

“看见？”

这次我抓住了一个有些违和的词语。应该不是用词错误。

“是看见，所以才有些奇怪，明明没睡着，一直呆在家里，但却突然看见了。”

听到如此奇怪的描述，我的眉头不可控的微微皱起。

语调也变得的严肃且沉寂，说道：“看见了什么？”

“一开始周围都是一片蓝色，远处有一个东西，连接着一种恐怖但却无法描述的东西。之后，地上逐渐浮现出粘稠又恶心的红色液体，即使听不见声音也能感觉到那种粘腻的动静，鲜红和暗红混杂的黏浆里慢慢出现一些白色和各种红色，具有形体的肉红色。”

晨漫捂着嘴巴，慢慢的吸了几口气之后，才艰难的，似乎忍耐着什么，丝丝颤抖的说道：“蓝色消失不见，周围只有红色的血池，血池里有各种各样的……各种人的部分，其中还有好几个长相非常熟悉，非常恐怖的上半身，或者是头部……我知道，那是我的外表，很多很多……而我，似乎正坐在中间。”断断续续说完这些，晨漫才逐渐平静下来。

我嘴里原本味道清新且口感正宗的寿司变得如同嚼蜡，但想吞下却花了几秒。

平静下来的晨漫，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但眼神已经变得坚定，说：“最后看见的是海边和伸入大海巨大岩架，所以才来到这里看一看。没想到一部分已经成真了，那些长相和我一样的人，可能就是克隆人，但为什么会有其他人？”

海边，伸入大海的岩架，这应该是这个名叫海桥的城市，独有的风景。

虽然由于必须尽快开展欺诈活动获取金钱而没有时间去观光，但这个在当地有名的景点还是听过很多次的。

我尝试理解晨漫所讲述的见闻，但得出的结论除了各种不适的恶心感，就是催促我离开的不安。

但离开真的会是一个好的选择吗？

没头没尾的讲述，许多东西都未知，现在晨漫这个克隆人的本体出现在我的面前，或者说我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也就是说，从晨漫的角度上来看，原本没有具体目的，只是为那个看见的“梦”来到海桥市，但却意外的看见了我，并且知道了克隆人——已经成真了。

所看见的荒诞恐怖正在变成现实？

我只是一个倾听者，从一般人的角度来说，恐怕是不会相信，但我的原则是怀疑。

“晨漫，你说的这些听上去就像是一个噩梦，记忆深刻的噩梦。毕竟噩梦总是难以忘记的。”我像是没有任何触动，但实际上只是将有些僵硬的动作隐藏了起来。晨漫也因此变得有些失落，但棕色的眼睛里透露出的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但是，我没有不相信。”最后，我说出了这句话。

晨漫有些惊喜的看向我，微微张着小嘴，但没有一个音节出来。

“我很难从那些……里面推测出什么，但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很有必要去我之前逃出来的研究所里调查一下了。现在出发的话，大概下午就可以到了，准备一些进入的用品，差不多晚上就可以——”我自己有保障可以从研究所逃出，但要是晨漫一起去的话，可能有风险。

这样想来，或许不告诉她会比较好。

但她毕竟是本体，说不定知道或者理解一些事情。况且，她已经知道了克隆人的事情，要是不带她去，反而会生出一些事端。

嗯……而且，晨漫正是因为看见了这些，才对我这么迁就吧？

想到这些后，我话锋一偏：“晚上的时候，我去研究室调查一遍，晨漫你在外面望风。毕竟我曾经从里面逃出来，会比较熟悉，体型也比较适合。”

“啊？让你一个人去？”

“这也是没办法，总不能没有人望风吧？两边都有人才好互相接应，这已经是最合理的分配了。”我将合理两个字咬的很重。

前往研究所调查必须我亲自去，那样才可以保证信息不被隐瞒。

就像我没有不相信一样，同样，也没有相信。

“唔……”晨漫有些犹豫，随后叹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十分艰难决心：“我会把一个非常相信的朋友叫来的，这样就没关系了吧？”

看她那种不留后路的坚定神情，我竟然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

只能答应道：“好吧。你的那个朋友就是你救下来的那个吗？”

“嗯。”

看晨漫没有多做解释的打算，甚至没有一点担心。

要是我的话，无论如何也会预测那个朋友不会到来的情况。

午饭已经吃完，要是继续坐在这里花时间交谈，恐怕不能留出充裕的时间进行准备。

于是我点了点头，起身说道：“那么就立刻出发。”

“等等，我先去前台结账。”晨漫比我先一步打开门走在前面。

看到她能这么积极的付钱让我稍微有点欣慰。

我最欣赏的就是这种人了。

在前台结账的时候，我粗略看了一眼，包厢费餐饮费加上其他一些杂项小钱，大约五百多。

晨漫看起来只有十几岁，就算显得年轻，极限也就是二十出头，这个年纪说不定还在上学，但她用手机付钱的时候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似乎花出去的不是五百，而是五元。

难道她很有钱？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

心里开始琢磨着的时候我接着偷看了几眼，总算是看到余额了。

余额——100.30元。

难道是存在银行卡里了？

我再一次仔细打量她的衣物，和之前一样没有看出是什么牌子，只能保证从质地上看出不是劣质杂牌。

晨漫结账后，离开餐厅，在路边叫来一辆出租车前往距离海桥市近两百公里，同样位于岛省临海的半山市。

一百元可不够支付出租车跑两百公里的费用啊。

和我一同坐在后排座椅的晨漫正低头在手机上打字，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不安的表情，棕色瞳孔里是一如之前的坚持。

——没钱了，能打给我五千元吗？

过了几秒钟之后。

对方已转账五千元——

——我这里有点事情。可能很麻烦，能来一趟岛省的半山市吗？

——我现在正在从岛省的海桥市坐车去，大概两个半小时就到。

是什么事情？

——很麻烦的事情，等到时候见面说吧。

好，已经出发了，下午就可以坐飞机到半山市。

结束对话。

非常简短且快速的对话。对方就是晨嫚说的那个她非常相信的朋友吧？

简短的有些异常啊，特别是开头。

没钱了，能打给我五千元吗？之后对方问都没问就立刻就转账五千。

这真的是朋友吗？对方是哪位卡里有十位数的土豪么？

下午坐飞机到半山市……这是两句话就可以决定的事情吗。

由于我是偷看的，就算心里有疑惑也不能随便问出来。

暂时将这个问题放一放，等之后看见本人就应该有能有一个初步的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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