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规矩

「我是很难死掉，生命力旺盛而又寿命悠久的危险种，人外娘。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这种世道里，要怎样生活呢？」

被毒针洞穿大脑，这对寻常人来说绝对是致命伤了，但ZERO岂会是一般人。能住在肮脏的街角，靠着吃湿垃圾活下来两年，生命力可以说是极其的顽强了。昨天中午打的架，人在马车上，还没送到郎中那里，她自己就醒了过来，身上再找不到半点伤口，自然第二天也就能按时上车，前往边境城市丹盐，执行刺杀领主的任务。

作为对比，一起受伤的蛇娘ONE，肚子上被划了道四十公分长的豁口。虽然因为ONE的本体足有十五米那么长，这个伤口对她而言也就是一点外面的皮肉伤，丝毫没伤到重要器官，但她还是要卧床个把个星期才行。须知ONE可是危险种，只要食物充足，恢复起伤口已经很快了，ZERO却比ONE恢复的速度还要快的多得多……

ZERO深刻的怀疑自己怕不是转世成了蟑螂娘，可以靠吃各种肮脏角落里的湿垃圾维持生命，脑子给开个洞也丝毫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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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SS他迟早要老，要死，我也不能跟他跟一辈子，更不能追随他的继承人。但是……他能同意放我和ONE走么？如果他不同意的话……该怎么办呢。」

过去，ZERO还从来没有考虑过以后要怎么办的问题。她一直觉得自己又是做刀口舔血的杀手的，又是烟酒毒俱全，还吃了几年泔水，肯定是活不久的。既然如此，能多活一天便是一天。这样无忧无虑，百无禁忌，她过活的其实也逍遥。但现在，她渐渐发现，就算自己潇洒的作贱自己，但身体好像……还是十分健康？

自己是真的百毒不侵，ONE可以麻痹全身的神经毒素，如果自己用意志抗拒，它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放任毒素扩散，也最多不过能让自己失力上三炷香的功夫。烟草白酒毒榀也是一样，就算吸入后不集中注意力抗拒，它们也只能在让自己上头很短的时间，而且不会上瘾。已经腐烂长霉的臭肉，自己咽下去，甚至连肚子都不会疼。

过去因为自己太强，所以几乎没怎么受过伤，一些擦伤崴伤之类的小伤，自己只隐隐察觉过愈合速度太快，却没怎么留意过。这次被毒针穿脑，是自己受过的最严重的伤了，也因此，她开始正视自己的生命力，开始思考往后余生，要怎么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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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姐，车夫刚刚问路回来说，前面没有官道，只有些人走出来的小径。今年收成不好，再加上贪官苛捐杂税，有不少外地的农民逃来了这里，干起了剪径的勾搭。他希望我们能允许他另寻一条安全的官道走。”

在ZERO正思考人生理想婚姻大事之际，一名瘦高的男子抬了门帘进入。他是FOUR，负责陪伴ZERO一起走这趟旅程。

ZERO手眼通天，她刺杀过三次领主城主，无一失手，理论上来说根本不需要其他人的协助。但这次情况不太一样，这次要出行到七百多公里之外，沿途不可能只走没人的小路。而想要进城的话……

一只独自出行的萝莉，不管怎么看都很奇怪。为了避免在这种事情上遭人注目，引起卫兵的怀疑、盘查，最好还是给ZERO带一名成年男性充当监护人为好。本来FIVE才是ZERO长期的监护人伙伴，但因为ZERO说以后不跟他谈恋爱了，FIVE悲痛欲绝，需要时间来冲淡失恋的痛苦，所以沙鲁达便让FOUR来代替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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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消息之外，FOUR还给ZERO带来了袋地方特色的甜味烧饼小吃。这或许会是把妹小技巧，不过 ZERO并没有拒绝。字母辈的杀手通通都对她有想法，或明或暗的眉目传情过，但她早就明确表示过他们是没机会的：对不起，你们太大了，进来我会死掉的。

“那便绕路吧，BOSS也没催促我们要尽快把他解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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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以前，ZERO肯定是不会同意车夫的请求。区区流民山贼而已，让FOUR保护好马车和车夫，这种没有身披坚甲，也没练过的男人，她闭上眼随手扔镖都能弄死好几个。那时她还很偏执，会用近乎自虐的方式一丝不苟的完美完成沙鲁达交给她的任务。至于温柔……

虽然流民和她同病相怜，但在这乱世，人命还不如草芥。迟早也要被别人踩死的草芥，她提前踩死了，并不会有负担和负罪感。阻碍在她任务前的任何人，她都不会留情，哪怕是老弱妇孺。

但那是以前了。珍爱起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对杀手生活略感厌倦的她，现在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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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ZERO姐，你去客栈歇息一下吧，我和车夫去探探情报。这寻路什么的，一时半会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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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同意了，于是FOUR代替车夫驾车，找寻这座城市里上牌面的客栈旅店。行至半道，ZERO听见了车外的斗殴叫骂声，和微不可闻的呻yin声。过去她可不会多管闲事，但现在，她站了起来，趴车窗上向外张望。

「众目睽睽之下强抢民女？」

在不远处的街边，有五名着告死鸦队内服装的男子，正在行违法乱纪之事。其中两人控制着一名女子，正神情猥琐的对其行龌龊之事，另外三人则在说笑着踢踹一名倒地的男子，估计是那姑娘的男友。这是严重违反告死鸦内部纪律的行为，如果放在乌苏城，他们绝对会被沙鲁达命令把皮扒了吊死在集市中，以正朝纲的。在政府失效的城市里，反而是他们大黑帮在维持城市的正常秩序。要想自己的规矩为百姓所接受，首先要从自己做起。朝廷正是因为地方官员阳奉阴违，所以王法才变成废纸的。所以，违背组织里规矩的行为是绝对不可容忍的，是组织内的人，更要加倍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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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UR，停车。去打听一下，这座城是什么情况，另外，制止一下他们。”

ZERO从车厢里探出来和FOUR说道。

虽然说杀手这个职位，听上去好像只是工具人，但并非如此。由于这个世界人类的武力值上限很高，所以高手在帮派内可以说是镇派之宝。地位崇高，享受组织的供奉，和组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ZERO虽然是萝莉，名下却有好几套产业，养活一个几十口人的大家庭，轻而易举。她倒不是贪财，只是感谢沙鲁达对她的恩情，她有责任要维护告死鸦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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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蛋，住手！”

在FOUR出手前，就有人看不下去这伙恶霸的行径，站出来主持公道了。他是一名蓝发的少年，仅持一把木棍便冲上去要为民除害。FOUR原以为他会送菜，毕竟那些恶霸可是持刀剑的，但少年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第一棍劈下去，便砸飞了一名不以为意的抽刀格挡的黄头发恶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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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畜生！”

见同伴倒地不起，剩下的人立刻知晓了少年的厉害，纷纷抽刀迎敌。照理说，四个打一个，就算直接A上去也能赢了，但敢出来挑战大黑帮的少年，岂会是凡人。他根本不格挡，就凭反应速度躲避四人的挥砍和刺击，然后用棍尖捣两个的肚子，棍头砸一个人的脑袋，两下功夫里就解决了三个人。最后一人看情况不对，转身就想卖队友，但还是被少年追上，一棍子敲成了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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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人玩意。”

ZERO在马车里摇头。这些喽啰真要是能欺横罢市也就算了，最起码能充点凶名。现在被人行侠仗义，打的哭爹喊娘的，被棍子指着鼻子问以后还敢不敢了。这告死鸦大黑帮的颜面，往哪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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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姐，你看……要不要帮他们一下。如果放任这位少年立威的话，恐怕会让同行看笑话，给该地区的分部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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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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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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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分部，但肯定也是有高手坐镇的，他们也会觉得此仇不报，以后在道上不好过。那位少年实力挺强，他们未必打得过。等他们的高手被打败后，你再出手，一方面是告诉外人，这些阿猫阿狗代表不了告死鸦；另一方面，你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再亮身份训斥起他们舵主来，更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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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ZERO所料，在少年踩着喽啰的脑袋，指名道姓的侮辱告死鸦，吸引了足够多的围观百姓之后，分部的高手出动了。他一出场，就砍倒了一片百姓立威，用鲜血告诉他们告死鸦的威严，不容亵渎。眼见他竟敢如此视人命如草芥，蓝发少年睚眦尽咧，捡起地上喽啰的刀就向高手攻了过来，看上去誓要和高手不死不休。高手很老辣，他杀死无辜百姓，正是为了激怒这位正义感爆棚的少年。激怒的目的——那当然是暗器伤人咯。

少年对高手扔出的飞镖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同时扎中了左手和左边肩膀。因为吃痛，他原本紧握刀的右手无意识的松开，情形十分危急。但少年的身法很好，即便在这种情况下面对高手以逸待劳短刀，他也能躲过，只被割破了脸上的一点皮。高手举刀追他，他脚踢地上任何可以当做武器的物品还击，你追我赶，高手竟一时奈何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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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姐，这……？“

FOUR原本以为少年是能打败告死鸦的高手的，现在少年因为大意，结果被高手追着打。情况和ZERO给的剧本，完全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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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制止他吧。他把少年打的抱头鼠窜，也算是挽回了喽啰所造成的颜面损失了吧。你出面让他放过少年，再当众宣布那些喽啰违法乱纪，让他们跪下给被打伤的那对男女赔礼道歉。“

沉吟了一下，觉得这么做有点不给人脸后，ZERO取下了自己的腰牌丢给FOUR。她是告死鸦的牌面，比其他武者在组织内的地位要更加超然。组织内没有专门的副帮主职位，但BOSS授予了三人“荣誉副帮主“的腰牌。这些人有自己专门的工作岗位，平日不参与组织内综合事务的决策、处理。但必要时，在不明确违反组织内禁令的前提下，他们可以以副帮主的名义发号施令，只有BOSS才能否决他们的命令。ZERO正是拥有荣誉副帮主腰牌的人之一。剩下二人都是管买卖的，其中一人，是珐芙琳的父亲。

沙鲁达如此信赖，重视ZERO一个才跟随他不到五年的杀手，也正因为如此，ZERO才会在没有BOSS命令的情况下，依然对告死鸦的利益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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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FOUR比高手强，武器也是被附了魔法的魔具，所以他一下子就把高手拦下了。被陌生强者攻击，高手没有鲁莽的还击，而是先拉开了距离观察情况。在这段空档期里，FOUR向他展示了荣誉副帮主的腰牌，惊的高手匆忙下跪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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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侠出手相……“

少年见高手被制止，以为是碰到了同样的大侠的，正想请求对方为民除害，回头就看到了高手单膝跪在了FOUR面前，神情谦恭。他立刻认识到了FOUR肯定也是告死鸦的人，脸一白后退了好几步——他可没本事在一只手受伤，难控身体平衡的情况下，同时应对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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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父老乡亲，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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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突然出现的FOUR吸引过去，听FOUR慷慨陈词时，ZERO下了马车，悄悄靠近了那位因为行侠仗义而受伤的少年。他的身手很好，潜力也很大，所以，ZERO有招安他的想法。

“你好，大哥哥，你刚刚大发神威的英姿，好帅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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