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伯考虑周全,中草药不种就算了,也是我一时的突然想法。”谷雨明显感觉张春旺是在推脱,知很难说服对方改变主意,仍不死心,退而求其次,向张春旺建议,“我大学一位同学,在省农科院种子部工作,他们单位最近从国外引进一批彩色玉米新品种要推广,种植签订合同,收获后种子包收,咱村不妨种植试一试。彩色玉米是最近几年一项新兴的种植业,营养成分比普通玉米高,经济效益好,被专家誉为未来具有广阔开发利用前景的农业项目。彩色玉米栽种管理和普通玉米一样,外地种植效果都不错,对调整村里农作物种植结构很有好处……”
“专家就会瞎吹,忽悠人。”张洪强抢过谷雨的话,表现出蔑视,“现在卖假种子、假农药、假化肥的多了,合同算个屁,大前年镇里在各村推广种西瓜,长出的瓜像核桃,钱骗了,人跑了,村民找村里找镇里,没一个管,几年,到现在没有解决,赔的钱只有认栽。谁给你讲理。”
谷雨与张洪强辩解:“洪强哥不能以偏概全,我去看了,手续都很正规。”
“读几年大学心是不一样,眼界开阔。难得你想这么周到,把村里活都替旺伯考虑完,干了恁么多年头,也该让位了。”张春旺的话明为赞扬,却中别有一番味道。
“旺伯熊小雨。”谷雨当然能听出张春旺话的意思,笑着谦让,“旺伯干恁么好,任村支书、主任十几年,给咱村挣了多少荣誉,全镇哪次检查排名都是先进位次,哪个村能和您比?您说让位,咱村还没人敢接。”
“说太好嘛排不上,十几年工作在全镇没垫过底是真的。”张春旺很开明,“有人争位子也正常,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官还能当一辈子?长江后浪推前浪,人都会变老,老了就得服老,就得让贤,自然规律,占位子时间长了招人嫉妒。”
谷雨诚恳地说:“人争位子,得有能力,村里的工作不是谁都能干,都是村里有成就有威望的人。大家选旺伯当支书、主任,这就是认可旺伯。”
“能力可以锻炼,人不是生下来就会一切。”张春旺吸一口烟,将烟蒂在烟灰缸中摁灭,“种玉米季节还早,不急,啥时间村委再开会,我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摸摸底,看村民愿不愿意种,统计一下。做事不可强求,得靠大家自觉自愿,不能心血来潮,外国引来的新品种谁也不清楚效果啥样,等别人种过可以咱再种牢把。”
谷雨静静听着张春旺说话,表现出十分虔诚神情。
“农村人就靠种地过活,庄稼是农民的口粮,一年就指望着种地挣几个死钱,还要养家供孩子上学。现在村里哪还能见着人,年轻壮劳力都外出打工,留在村里的,老的老,小的小,地里活哪有人干,搞得好,大家不说你,是应该的,搞得不好,落一身埋怨。”张春旺以长辈的身份教育谷雨,“人不讲你做事的好心,一定得有好结果,好心不一定做出好事。现在的人眼皮薄得很,看的是眼前的利,你心思再好,付出再多,没人去看,如果好处没得到满足,到时没有人会同情你的好心,所有的不对都是你的,一切责任都得你一人承担。”
话到此,再多说就是多余,张春旺给了台阶,谷雨再不顺梯而下,就是不识相。谷雨点头应道:“旺伯是长辈,经事多,经验多,走的桥比我走的路还多,看得长远,考虑问题深刻。我年轻,初入社会,经历事情少,遇事考虑不周,以后有啥想得不到说得不对做得不好的地方,旺伯多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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