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咋恁难听。说吧,我当村主任十几年,赖话已经听习惯了,就你说得还少嘛。”张春旺收回烟自己点上,责怪谷雨父亲,“你的脾气呀,怨不得人家说你,一句话能把人噎死。公家的钱能随便乱花,就没规矩了,烫手。”
“听好听话到别处去,我这儿没好听话。”谷雨父亲话语生硬,藏着满腹的怨气,“话噎不死人,气能憋死人。”
“你就记住个死了,还当真啊,别人听了笑话不。”话不投机,张春旺转变话题解嘲,“哎呀,不出去不知道天外有天。以前老以为咱发展得不错,吃不愁,穿不愁,家家都住上了新房,年轻人出门下地都骑了摩托,日子跟以前没法比,吃了饭老少爷儿们一起喷个空儿,倒也自在。与人家相一比,才知道什么是差距,就跟不是一个朝代。人家那儿工厂一个连一个,看着跟城市没二样,村民家门口就能上班,家家户户洋楼小车,存款几十万,村委建得就像庙宇一样,光装修花的钱就比咱一个镇的收入还多。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去人家那地方看看,要饭的来咱这儿都嫌你穷,说起来人家就笑话咱。人家的脑瓜不知都咋长的,恁精恁能,咋发展的。以后还真得动动脑筋,想点办法,不然,被人家越甩越远。”
“人家的领导能干呗,还能有啥,不被骂就行。”谷雨父亲不冷不热,“你还用想办法,脑子就是马蜂窝,村委恁些精明人,一出去一二十天,走南转北,经都学得滚瓜烂熟了,咱还能不超过人家。歪嘴和尚,不把经念歪就行。”
“咋能说这话,咱以前也没少下劲。”张春旺听话不入耳,反驳谷雨父亲,“别都把人看得跟贼一样,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都自私自利,不是那样。”
“人家下功夫是发展,咱下功夫是花钱看人家发展,功夫下的地方不一样,出去玩大伙还得感谢村委哩。你们功夫深,我眼神差,没看出来。”谷雨父亲挖苦对方。
一位年轻人菜园走来和张春旺打声招呼,问谷雨父亲找要钳子和斧子。张春旺应和着,谷雨父亲装作没有听见,不理睬年轻人。谷雨母亲灶房出来,拿门口绳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一下手,去厢房找来工具,待年轻人拿工具离去,走进厨房嘟嚷道:“啥种人,咋长的。”
“好人,天生的,不像别人能说会道。”谷雨父亲面无表情,声音像是从喉管里发出。
“从过去到现在,几十年,你是见面就和我杠。”张春旺表现得很有涵养,主动与谷雨父亲和解,“为过去那点事,记了我一辈子仇。老了,别争了,多年的疙瘩也该解了,我绝对清白。”
太阳光透过树枝照在谷雨父亲身上,在脸上留下一道暗影,话中带刺:“贼从不说自己是贼。”
“你呀……就没法和你说话。”张春旺知道两人说不拢,不愿和谷雨父亲打嘴官司,抽一口烟细细地品味着自言,“日子过得真快,就跟飞一样,不敢让人睁眼,回想年轻时的一些老弟兄们,这才几年,走的走了,病的病了,没剩几个了,就咱哥儿俩身体还算好的,也不知还能撑多久,想起来就感伤。过完年年轻人又该走了,村里就剩些老人孩子,也没以前热闹了,满村看不到人影,空落落的,找不到一点生气,要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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