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商队

瓦塔格十九年一月二十八日，晴

今天我终于回归了自己正常的生活之中，事情也许不该如此，因我的确想知道寂夜的目的和母亲所想，但是这种事情不是想就能办到的。我也许可以通过一些方法得到答案，但如果使用这些方法我知不知道又有什么用？只有她们愿意告诉我的时候，或者我可以从她们的言行中得知一二的时候，才是我真正应该知道的时候。毕竟我不是这些事情的主角，何必去自找戏份。

我还告诉了寂夜安夜的下落，我想事情多少会因此改变，就算她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我也知道她很在意自己的妹妹。我不太说的清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只是感觉不能不告诉她。也许我知道只有安夜才可以真正治愈她的伤痛也说不定。

我还是别写这些事情了，还是说说今天的倒霉故事吧。我很难得遇到了一个小商队，那种人数不多却带着大宗货物的商队一向都是林中人士最为喜欢的目标，所以一般来说它们也会带有一些实力深厚的保镖——在东方似乎被称为镖师的人，来护送商队。

这商队是我在常去的地方遇见的，就是那个狭窄处，我当时正躲在一棵生有阔叶的树上，见着商队的马车被包围着前来。我看到有四个很明显带着武器的人分别走在商队的两侧，当时我认为他们就是商队雇佣的保镖。虽然有些远导致我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和武器的种类，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带着轮廓不一样的武器，要么是配合作战，要么就根本不专业。事实证明是后者。而除了这四人外还有六个带着斗篷的商人，其中一个是车夫，没什么在战斗中的自保能力，几乎可以无视掉。

我大概可以很轻松地搞定他们，如果那是普通商人的话我对此还是有着自信，但是鉴于我不想发生正面冲突，以及我不清楚马车里是否还有人在，我不会向拦路抢劫一样直接冲上去，而且我一个人冲上去也没什么威慑力。

一般来说，我都是靠着诱导商队离开大路，在狭窄而抵消了我的人数劣势的地方解决他们。离开大路是没什么脑子的行为，但是他们在察觉到前路危险后总会做出这样自以为聪明的选择。我常用的方法就是在路上留下野兽脚印，野兽对于他们来说是仅次于强盗的危险，这归功于我的猎物的贡献，我常把它们的脚掌留下，经过一些防腐处理之后就成了一个很好用的造假工具。

这次我也如法炮制，可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虽然他们为此争吵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走大路。可能是这几次大雨导致小路痕迹变得模糊，让他们觉得不可靠。只是似乎是他们中的一个人在和其他人争吵，这让我有些在意，不过为了避免被发现——十双眼睛的观察总还是没办法随便靠近，我离得比较远，没听见他们具体的争吵内容，不然我一定不会小瞧这个力排众议者。

我当时是全然不知地进行着另一个方案，这条路上的众多盗贼和强盗都喜欢在路上设下阻碍前进的陷阱，这些陷阱多到陷阱设置者都有可能中招，不得不说以费诺威的警觉心没在被我发现之前中招着实是运气好。我很容易就发现了一个挂在路旁树上的套网，还没被人用过，只是触发绳和网纠缠在了一起，我一时弄不开。为了在商队到来之前设好陷阱，我一路跑的飞快，现在已经有些疲劳了，我就更难弄开它们。

看着这一团乱麻，我真是无可奈何，烦得要死，只好有又另找其它陷阱。结果在这时，我听到商队方向传来了骚乱声，还有金属碰撞的打斗声。看来是我的“同行们”动手了，上一次死在自己刀下的不过是很小一部分而已，阿斯克罗德可以说是匪徒无法无天的地方，这里是法律和王国都难以触及的地方，这条路上至少聚集这一千人以上的强盗和窃贼，可以说人满为患，但是这里又总是保持着莫名的平静和隐藏的状态，一般来说我都不会见到他们。大概是担心自己的动作太大引起王国的注意，但是我完全没从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眼中看到对于国家的敬畏，他们是一群法外之徒，任何权威和尊敬都不存在于他们身上。

但是不管怎么样，既然有人捷足先登，我也就不插一脚了。我原本这样想着。

直到没多久之后那群乌合之众慌不择路地逃跑姿态被摘果子的我看见，我发觉这个目标会很有意思，又起了想试一下的心思。真希望我没这好胜心，虽然结果没什么大问题，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写日记了，只是过程真的有些难受。

我顺着他们逃跑的路线反向追上了商队，他们正在收拾战斗中被弄坏的东西——一些破掉的瓷器和木件。看起来都是些高档货，可能是想趁着年节的时间卖个高价，但是他们未免也来的太晚了，晚到强盗们都回来了。而且那些强盗是逃走的，也就是说他们面对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否则我就会用撤退这个词。

但是在我看来一切都很平常，不过是十个人在一起收拾这残片罢了。值得在意的是除了其中一个穿着皮甲的人，其他人都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还有就是这群强盗采用了极其夸张的入场方式——从树上直接跳到了车子的顶棚上，还把顶上的木板砸坏了几个。

那群人有些吵吵嚷嚷地收拾着东西，可能是在为损失讨说法，但是就我看来，能全身而退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有很多商人都没能活着离开这里。只是一点点损失真的没必要为难这些保镖，况且他们还有着让那些强盗落荒而逃的实力。结果我所想全都是误会。

看着那辆三米宽的马车，我估计着自己能赚多少，完全没考虑到自己失败的风险有多高。可能是我闲了太久了。

我小心翼翼地在树林中接近他们，树叶虽阻碍了我的视野，但也将我隐蔽在阳光下。因我没什么办法在引他们进入小路或者树林，我只好看看能不能直接搞定他们。虽然他们人多势众，但是我也有着带毒箭矢，当然不是致命的毒药，我还没有如此看轻杀人，只是会让他们昏迷而已，不过如果他们没有及时处理伤口就不一定了。

我顺利地接近了他们，在被那个穿着长袍的力排众议的商人发现以前一切都无比顺利。我只听见他以年迈的大喊了一声：“谁躲在那里！”

我一惊，我原本以为自己的潜行毫无破绽，结果却这样就被发现了，这不由得让我有些恼火。于是我飞快地射出误导的一箭，然后跳到了树上，这里的叶更加茂密。

然后我就看见，一道闪光穿透我刚才用于藏身的树干，那闪光我曾见过，是法师的法术，好像被命名为“伊露之箭”什么的。是一种比较难掌握的法术，可以射出速度极快的光箭杀伤目标，正面挨上一发，我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真是没想到，一个商队居然会有法师保镖，这可不是一般商队能做到的事情，也许这是个被庇护的商队也说不定，难怪那些强盗逃得那么努力。真正让我惊讶的还有，这个法师并非是四个带武器者，而是披着斗篷的商人之一，而且正是那个力排众议者，因他正举着魔杖。只是我不应再叫他商人。

那个法师又说道：“你们这些法外狂徒！何必将自己的性命交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你们难道没看见在这里人是谁，不知这是谁的马车，有或者说你们愚笨到不识此人威严？还不快快离开，我就不商你们的性命。”很遗憾，我真不知道。

他这高高在上的语气听来实在是难受，但是见到其他人将马车围在背后，我自知没有能力突破进去，而且由那法师的话，在里面不是什么有价值的商品而是一个也许很重要的人，我也就没必要再去冒险，说不定另外五个商人也是法师，那我怕是逃都逃不掉了。

我向后跳到了另外一棵稍矮一点的树上，其间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结果又是一发光线射了过来，不过准头很差，从我的头顶飞过，但也很惊险，可以说是我差一点就完了，因我完全没注意到光箭的来袭。我顿时警觉起来，上一次还是庞贝兽的时候我才如此警觉，面对寂夜的时候我是真的没什么紧张感。我突然间有些莫名其妙地陷入了危险境地，不过我早就习惯了。

只是这一次让我真是有些生气或者是恐惧了，就算我心怀恶意，但我任何真正损害他们的事都还做就把我当敌人对待，使用这样危险的法术对付我。我瞄准又射了一箭，目标是法师旁边的商人。不出意料的那也不是个商人，在躲避光箭的时候我听见了金属撞击声，是箭头碰撞在盔甲上的声音。这次我小心了很多，躲避光箭不是问题。

倒霉透顶！我觉得这是我最近最倒霉的一天，比起被关在地下室还要倒霉，还好那些不是实力深厚的战士，否则我真的麻烦了。那被攻击的人明显是生气了，我听到他喊了一句什么就冲进了树林，当然他进来的时候就被我射了一箭，虽然只是擦中了他亮闪闪的盔甲的边缝处，不过也伤到了皮肉。在他胡乱挥砍阻碍他树枝的时候，毒药作用的更快，而且他还跑错方向了。他的同伴们明显没他这么冲动，他们在这段时间已经架好了盾牌，各个都露出了银白色的盔甲，以威吓潜藏者，还好看起来都不会攻击的样子。一开始我所见的那几个带着武器的人这时却躲进了马车里，结果他们才是需要被保护的。

估计是担心同伴的安危，又有几发光箭射了过来，不知道那法师的实力如何，还有几发。这几发的准头是越来越好，我的体力也渐渐跟不上，躲得越来越吃力，我担心自己迟早会被击中，大气不敢出。但我终于还是强压下自己的不安和胆怯，决定冒一个险。事实证明，风险总是和回报和危险成正比的。

这里的道路十分狭窄，我几乎可以一跃从这一边的树上跳到另外一边，这看似没什么意义，但是这表示我可以从上方射击到他们所有人，包括他们保护的马车。他们见到自己的保护目标受到攻击，自然注意力会集中到马车上，我就可以趁乱逃走，当然也不排除他们追杀我的可能，不过我感觉他们都是担心目标安危的，不然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然后我冒险向着枝叶稀疏处冲去，那里不仅枝干易折，而且视野更加开阔，实在是很危险，如果不是这法师不依不饶的攻击，我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我尽全力冲去，眼中只有另一边树经历过寒风的墨色枝头，在树冠边缘起跳，运气这次站在我这一边，树枝的弹性很不错。我在空中向前空翻，姿势不标准，因我还在拉弓，头朝下时弓如满月，一箭射出。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射中，但是我在逃跑的时候听到了谩骂和焦急的骚动，至少计划奏效了。他们没有追上来，我算赌赢了。

当我终于跑不动时，我才停下。也许我一不小心就会死了。我靠在树上，大口喘着气时这样想到。我记得当时逃离群狼时也是这种感觉，那是我还在流亡之中时，在不知何处的草地上躲避着狼群的猎杀。

但是何时不是如此呢？生命是如此脆弱，什么时候都有可能会失去，从我们紧紧握住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破碎。比如现在，我原本以为自己逃跑很完美，结果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至少被射中了三发，皮开肉绽又焦黑的伤口真有些可怕，要不是逃跑的欲望压过了疼痛，我当时估计会痛晕过去。想想看，如果稍微偏了一下，我真的就死定了。

到了现在伤口都还没好，我的治疗法术效果不是很明显，我又没办法配药，因为我的手受了伤。又得去找安夜了，我虽然不是很想去，但总是没办法。

我只是感觉很难受，不只是因为身上的伤痛。因我在开始做恶事时，就有终有一天会招来祸患。可是我至少还在干着一些有益的事情，不似那些残酷无情的土匪强盗，结果却没什么不同，甚至我还多受了伤。他们仗着人多逃离，我却差一点死在那里。

我也许不该抱怨，毕竟即使是一生为善的人也会招厄运，但是这还是让我难受。我已经很久没感到生命的安危离我如此之近，我可能实在是太激动了。

这个夜晚我不再外出，我怕在遇见他们，虽然当时我蒙着面，但是伤口还是太明显也太过于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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