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面前的景象感到既惊讶又迷惑。
自我与牛君在砂石谷进行全力一战起,我们就接连歪打误撞地遇到了不少令人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了的大事件。在好不容易才打赢牛君后,一个不知犯了什么病又乘了什么风的御警高级将领突然来访,扬言要招募我和牛君去成为御警,原本想去【边境小镇】采购接下来一年的食材,谁能想到又突然得知了来自【荒陆】的人类攻陷【卡洛尔城】的消息,正巧老鬼牛君的儿子还在那里当御警,这让我们又不得不奔赴战场去与侵略者进行殊死搏斗。
嘿,直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路走到现在。侵略卡洛尔的罪魁祸首【五罡第四军团】的首领【钢】、兵长【魔爪MAX】以及作为喽啰的数千【魔爪】都被我和牛君轻易地(真的吗)一一击败,除了在【卡洛尔城东超级食品市场】狂吃了几顿,我们还炸毁了牛君的老家(好吧,我知道这些不提也罢)。而为了实现对【牛之子】之死的复仇,我与牛君又共同踏上了成为御警的道路。(事实上要成为御警的原因不止如此,呃,好吧,我只是希望能与侵略者大战一场,顺便看看【荒陆】的【五罡】一伙有什么本事)由于在广袤的砂石谷找不到前进的道路,我们与刚刚结识的女刀客【瑰】一起来到了她的老巢(或许这么形容有些不大合适,但这是我最先想到的词语),然后在一片插满刀的地方,我们见到了她的老大——【刀哥】(完全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而现在······
我们竟然在和那个刀哥一起开心地大吃大喝!
咳咳,抱歉,我忘了做自我介绍:我是面百。好了,就这么多。
再重复一遍,我们现在正在和那个刀哥一起大吃大喝!
我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但今天似乎确实是他们所说的一年一度的【大环节】。虽然这是对于盘形世界上所有人来说最重要的节日,但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刀哥所说的那句“请务必先光临寒舍”的真实含义是邀请我和牛君一同庆祝节日。说实话,那哥们儿怎么看也不像个无比和蔼的大善人。
然而事实的确不如我所预料,在刀哥说出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以后,我和牛君就在他和瑰的带领下来到这个距离【刀林】不远的一座巨大木屋。
这顶大帐从外形上看像是顶标准的马戏帐篷,但一走进去便会发现其实并非如此,那些从高高的帐篷顶上垂下的精致的玻璃吊烛是不可能出现在鱼龙混杂的马戏团的。帐篷四周,被火烛照亮的四壁上不太应景地挂着装饰用刀,(确实这样才更像他们的风格)账内正中则四四方方地摆着六七张长木桌,每张桌子上都已经码好了热气腾腾的烤肉和晶莹剔透的果蔬。(鬼知道那些果蔬是从哪里找来的)桌子旁边,挎着刀的年轻人随意地坐在摆放混乱的十几把椅子上,其中几把椅子背儿上还挂着衣服。在我们刚进入帐篷不久之后,又陆续进来了更多背着刀具的男女,他们每一个都热情地向我和牛君打招呼,或是说些好听的吉祥话。待走进的人逐渐减少,直到彻底消失以后,刀哥一声“吃吧”就让所有人都疯狂起来,他们兴致勃勃地用木杯排队接满了新鲜的果汁,围着桌子大口咀嚼起喷香的烤肉,男男女女一边开怀大笑一边跳舞,老老少少三两成群谈笑风生,我和牛君就这样在欢快的刀客中傻呆呆地站了很久。
我们迟迟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直到刀哥举着果汁向我们走来。
“面百和牛君,我知道你们刚刚击溃了【五罡第四军团】并长途跋涉来到这里。今天是【大环节】,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明天我会告诉你们去【御警总部】的路,所以,别想多了,今天就好好放松一下吧。“
暂且不论其性格,刀哥的长相倒是相当有型,他右分的纯白头发几乎完全盖住了右眼,唯能看到的左眼是与头发一样的纯白色,那古怪的颜色加之其飘忽不定的情感透露给人一种时而冰冷时而火热的奇妙感觉,覆盖住下巴和上唇的白色短胡则赋予他某种成熟稳重的酷劲儿,同时也为他的整个容颜添上了一笔沧桑。
我与牛君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做出了决定。
这家伙完全知晓我们的底细,在某种程度上反而令我们得到了解脱。
不论你是否警惕,都无法影响对方下一步的行动,既然如此,还要有何疑虑呢?
我和牛君就是如此容易地被说服了,或者说,被打动了。
“饿了吗?”牛君甩给我这么一句鬼话便一把抄起一条大棒骨“吭哧吭哧”地吃起来了。
我扫视人群,余光瞥到了刀哥,他发觉到我的视线,忽然间露出一丝微笑。那抹笑容并不似凶手得手后的那种得意,反而更似对他伸出人援手后的那种由心而生的自我满足。
也许确实是我多虑了。
很难想象作为主菜的那一大堆烤肉已经被刀客们完全消灭,或许我与牛君在达成此项成就中功不可没。一切都像是做了美梦那般完美且顺利。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刚刚还疯疯癫癫的众人此时已全然安静了下来,他们渐渐变得形单影只,唯有极少数亲密好友还面对面地边喝着果汁边聊着各自的话题。头顶的灯光很舒适,既不昏暗又不刺眼,整个木屋中都洋溢着满满的温馨与惬意。
我远远地看见牛君正在和几个女性刀客畅谈,他似乎正在得意地给那帮妹子讲述自己在卡洛尔的风光经历。虽然我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可炫耀的。
我看着牛君那副满面春光的模样,又想起几天前他在卡洛尔时所展现出的那种悲痛欲绝的哀婉神情,顿时感到某种莫名的感慨从心中油然而生。
“发什么呆呢?”一声靓丽的嗓音令我猛然惊觉。
瑰正举着两杯淡红色的液体站在我面前。
“啊啊,我正在思考人生。”我脱口说了这么一句。
“具体点儿呢?”瑰说着,把其中一杯果汁举到我面前。
我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其中的液体后缓缓开口:“你看牛君那家伙,跟‘刀客妹子’混的多熟啊。”
“哈哈······”瑰向牛君那里看了一眼,接着“噗嗤”地笑出了声。
“有啥可笑的。”我做出一副狰狞的神情看着瑰。
而瑰似乎没意识到这是句玩笑话,她立刻停止了笑声,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那个,你在打架的时候不使用武器吗?”
这句话真是相当突兀,但我并没有因此感到不快。
“不用,对我来说,有拳头就足够了。”
“是吗,看来你跟我们很不一样呢,大家都是对刀情有独钟的。”
“我看出来了。”
“那么······你们要去【死之森林】做什么呢?那里可真不是个旅游观光的好地方。”
瑰这句话中着实隐藏着笑点,但我估计她根本没有发觉:“我和牛君要去参加御警,那里是我们的必经之路,你的老大没有告诉你吗,他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又不免纳闷起来。
“他,他没说,你们是要参加【五罡讨伐团】吗?”
“咦,你怎么知道?”
“因为一般的御警没你们这么厉害,况且他们都是自己去报名参加的,在现在这个时段······”瑰似乎有些难堪。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自己去报名参加的。”
“直觉啦。”她轻轻微笑起来。
周围的聊天声逐渐在我耳边淡去,此时仿佛世界上就只存在我和瑰两个人。
渐渐地,我暂且忘记了那长久以来缠绕着自己的莫名孤独感,全心投入到与瑰的对话中来。我感觉很舒服,是的,我无法想到能用什么其他的词汇来形容此时的心情。但不可否认的,我的心里仍然有一种奇怪的压抑感久久挥之不去,它像一根被拉紧到临界点的细绳,强烈地催促着我警惕起来,我为了隐藏这种感觉,只得放空眼神,用一种呆滞的神情寻找着该说的话。
我们聊了很久,说了很多杂七码八的话题和与未来不相干的事,我感到时间飞速地窜过,但却丝毫不觉得乏味,不觉得浪费,我想不出这些时间还可以用在什么更好的地方了。说真的,我太享受这段聊天了。
我太过专注,以至于完全没能发觉后方的来客。
“哟,你俩聊上了?”这声音沙哑却不低沉,高昂却不清亮。
“刀哥?”瑰大惊,仓促地从椅子上蹦起来。
“哦嗨,那个,刀哥。”我并没有起身,只是转过身来随意地打了声招呼。
“嗨。”刀哥微笑着回应了我。我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恶意与威慑,因此不知为什么瑰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那个,”瑰怯懦地点点头,“你们先聊吧,我去找阿卡说点儿事。”
刀哥默默地点头,他脸上的微笑在刹那间消失了。
“怎么?”我说。
刀哥坐到了刚刚瑰方才坐的位置,又把椅子向我拉近了些。
“还有顾虑么?”他抬起左眼看我,那视线仿佛一支冰冷的利箭。
“你指什么?”我保持一脸呆相,用空洞的声音反问道。
“小瑰狠狠砍你那一刀,并不说明什么,这只是她身为刀客的义务罢了。一旦出刀,便不会有疑惑,即便在最后她意识到自己错了。”他停顿,似是在留给我时间消化这句话,“我想你心里应该还对那一刀有所顾虑,所以特意来跟你谈谈这个。”
刀哥一针见血的分析令我大吃一惊,就连我自己都没能想到刚才和瑰聊天时那种莫名的压抑感竟源于此。
“呃,你的意思是猛然向我砍刀却不证明她带有杀意?”
“是的。”刀哥迅速地回答道,“那是作为刀客的觉悟,只要出手就绝没法停下。”
我很难认同这番牵强的解释,但它毕竟是个解释。
刀哥见我无言以对,便有些故意耍帅地抖了下自己的刘海。
“真是可怕的洞察力啊。”我苦笑着说。
他轻笑一声,接着又快速将神情归于严肃。
“时间还早呢,”刀哥缓缓站起身来,下意识地将没拿杯子的手揣进裤兜,“最好的武器是拳头,对吗?”
“我觉得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期待待会儿的【大环节】重头戏吧,面百。”刀哥说罢便转身走去。
“你的名字是什么?”我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旁边的几个刀客闻声看向了我。
“你早晚会知道的。”刀哥留下这句话后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可我到很久以后都没能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知晓所有发生过的事。
***
【大环节】的庆祝宴会仍在继续,和谐的氛围异常地持续了如此之久。
“这么说你以前没交过女友吗?”牛君边喝着重口味的【野莓酒】边狂肆地大放厥词。
“这叫什么结论啊!”
“没准儿你已经对那个红色的小女生有感觉了啊。”
我发誓,如果他再说一句我就会将他揍飞。
可惜这混蛋突然间不再说这个了:“没事,老子打听过了,距离这里不远处有一个村子,那里住的都是颇有水平的刀客。每逢节日都会在那个自称刀哥的家伙的组织下来这里欢聚。这次是我们恰好赶上【大环节】了啦。”
“这是那帮妹子告诉你的?”
“喂喂,小子,她们可没对老子说谎啊。”
“你怎么知道!”
“直觉啊!”
“你记得吗?”我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某处正闷燃怒火。
“什么?”牛君似乎对我态度的异样有所察觉。
“今天是训练日啊!”说着我奋力地举起拳头向牛君的脑袋上招呼过去。他迅速地举起左手接住了我的拳头。
“你抽什么疯呢!”他大叫。
我和牛君就这样在砂石谷某刀客的聚集地大打出手。
牛君不断地抵挡住我的拳脚连打,却丝毫不予反击。但越是这样,我心中那股莫名的怒火便越加强烈。
“你是在藐视我吗?“我大吼着疯狂挥拳。
牛君面对我的不满只是绷紧了面容,同时更加从容地接住我从四面八方打来的拳头。我的拳头时而挥空,时而无情地击碎木制的圆桌和椅子。
越是打不中他,我便越奋力地发动攻击。然而在这木屑漫天狂舞的大帐篷内,周遭的刀客们竟毫不惊讶,只是停止了聊天兴致勃勃地观看我们的打斗。
他们的举动更加剧了我心中的不爽,我仿佛觉得自己化为了一头燃着烈火的炽热的巨龙,一边盘旋着飞舞,一边疯狂地大声怒号。
“哈啊啊啊啊啊!”滚动的能量聚集到我手中,浓烈的纯白色光芒烧灼着我的双手,火热与刺痛从手掌开始传遍全身。
“你疯了吗?这是训练日又不是全力一战,你会把帐篷打烂的!”牛君见状一惊,冲着我大声喊叫起来。
然而不知从哪儿来的怒火烧尽了我的理智,此时我只想将索维尔全力放射出去。
“去······死吧!”无法想象我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炽烈的白光被我直击而出。白光卷起周遭的木屑,使得它们像旋风一般飞转起来。
我的余光扫到周围的刀客,他们看到我击出【索维尔】后竟依然不为所动。
“什······”牛君面对这迎面而来白光一时间慌了手脚。
“够了。”
我好像听见了某个男性的声音。
“够了?”谁这么大胆子?
那声音沙哑却不低沉,高昂却不清亮。
刀哥的身影闪现在我面前。
一股宛若神气般的冰冷涌上我的全身,极寒在我身上的每个细胞中震颤。
从我开始,到牛君面前停止的那束刺眼的白色光芒,忽然间不再向前飞冲。适才还炽烈的白光,此时却好似一柱冰晶,在寒冷的空气中微微战栗。
“你是怎么······”
刀哥距离我不到十厘米,我感觉到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无比沉重的冰冷气息。
“唰!”伴随着一声巨响,那本没有实体的【索维尔】就好似被什么锋利的东西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切开了一样,同时出现了数十,不,数百道切痕,“轰唦”一声像烟花一般爆炸开来。本应危险的那道致命光束在解体之后却让人看得惊奇,微微发亮的水晶般的碎片在空中沙沙作响。
那是怎么回事,由纯粹的能量构成的光波被切成碎末了?我的大脑在超负荷的运转下仍努力地寻找着答案。
然而很快我便放弃了。
刀哥那永远揣着裤兜的右手正轻轻握着其腰间双刀中一把的刀柄。不知为何,这景象在我看来要比见到钢那时还要让人心生悚意。
而后突然间······
寒冷的气息轰然瓦解,所有人都立刻从那恐怖得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中解放出来。
“我们快点结束【大环节】庆典,然后各自去休息吧。”说着,刀哥缓缓地将右手重新揣进裤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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