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黑云压城（2）

8月18日夜，隆隆的炮声无止尽地轰鸣着。

似乎是得到了充足的水晶补给的缘故，即使是夜里也没有休战……而是在不断地轰击着已经越来越脆弱的内层魔法护盾。

燃烧的火光照亮了夜空……没有什么星星，只有一层一层诡异的紫色云层笼罩在城堡上空。

大型魔法术式——污秽之雨。

成千上万发魔法光弹从空中如雨般坠落。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只要接触到士兵们穿着的盔甲，就会渗入其中，开始腐蚀它的结构，令那些精心锻造的铠甲变得更加脆弱。

而如果沾到了皮肤表面，则会产生其它的一些恶劣后果——呕吐，头晕，精力匮乏……

在正常战斗中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古特兰常规魔法师团，一直在为这个术式筹划着。效果也十分明显——没有来得及跑到建筑物内“躲雨”的那些站在露天场地上的士兵很快就中招了。

这场紫色的污秽之雨吹响了古特兰军队发动最后总攻的号角。

魔法之雨的后面，紧接着是一轮又一轮普通的箭雨。西部的山民猎人们使用他们惯用的长弓，对城堡周围的大片谷地实施了无差别的大角度抛射。

一部分的弓箭在被射出去之前就附带上了魔法火焰，形成了一种绿色的火箭。千万支这种绿油油的火箭被放射出去，场面十分壮观……可惜布列塔尼亚人没有心情欣赏这美景。所有人都知道，那绿色是恐怖的杀戮象征……

在这总攻之夜，守军已经不分轮换梯次，全部穿上了各自的衣服和护甲、拿上了武器，准备迎接最后的魔神审判。

由于其中一大部分是自带干粮、武器和护甲前来应战的冒险者和苦修士，所以此刻列阵于城堡之前的大军颇为参差不齐。

有的穿着家传的板甲，有的套着皮甲，有的则是魔法师的软甲……而绝大部分的农民征召兵甚至都没有一件可以被称为护甲的东西套在身上。

看着这神魔乱舞一般的夜空，居然还有人笑了出来。

“老子这辈子居然有幸看见这么乱七八糟的场面。”说话的是个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瞎了一只眼、断了两条腿的家伙。他靠在一块大石头旁边，手里拿着一把制造工艺相当粗劣的手弩，脸上还在笑。

“别笑了，你都快死了，还在笑什么。”他旁边的一个家伙讽刺地说道。那个人断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是在之前的战斗中被爆炸的魔导炮弹刮到了半边身子所导致的残疾。另一条腿似乎也不怎么好使……所以也靠在这块石头旁，手里什么也没有，准备等死。

本来他也有一把弩的，但之前就被搞坏了，没法修复，只能拿去当近战武器砸人了。

“我快死了，当然要笑。哈哈哈哈，笑个够。既然马上要死了，为什么不多笑一笑？”那个瞎了一只眼的家伙回答道，“我建议你也多笑笑，再过几个小时，咱们就都没这机会了。”

“可是，你到底笑什么？”

“我笑……那些贵族老爷们，也跟我们一样，都快要死了。我这条烂命，居然能在最后的时刻里找出这样一个和贵族老爷相同的特征来……难道这不值得开心吗？”

那个没瞎眼睛的残疾士兵想了想，好像确实有那么点道理。但他马上又反驳说：“那我们和贵族老爷的共同点可太……太多了。首先，我们都是女人生的。”

“呵哈……这个冷笑话不错。但遗憾的是，我一直到死，都没碰过除了生我们的那个女人之外的女人。”

“你没碰过祖母吗？”

“没……我从小就没祖母。生我爸的时候好像就难产死了。我的外祖母也在一个大户家里做女仆，后来也因为犯了那家的条例，被处死了。我小时候还幻想过，我母亲会不会是外祖母在大户家里做活的时候搞出来的私生女……这样的话，我也就带有四分之一的上等人血统了啊！”

“你继续做白日梦吧。”没瞎眼的士兵不屑地说。

“唉……小时候嘛，我做过的梦太多了。各种各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嘿，小子，你知道我那时候最大的梦想是啥吗？”

“什么？”

“就是有朝一日，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成为男爵老爷手下的骑士……这样以后我的儿子就可以自豪地说，我父亲是个骑士！一个有骑士爵的男人！”

“如果你在今晚活下来了，没准真有那么一天。”看着战火纷飞的场景，没瞎眼的士兵破天荒地没再继续嘲讽这位瞎了一只眼的大叔。他选择性地无视了这个瞎眼的家伙已经半身残废了的事实。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眼前有几个神官匆匆忙忙地把一个摆着人的担架抬了过去。他们听到那个被抬着的人一直在痛苦地呻吟着……这居然是萨塞克斯公爵。

他似乎在几分钟前的前线战斗中不幸负伤了，然后被抬到这片靠后的空地上进行医治。

场地上一片混乱，到处都有等待着救治和已经没救了的人。

所有的军事组织都在逐渐地崩溃瓦解，各种呼喊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传遍黑夜中的果园……大部人还在战斗和还能战斗的人的脑袋里，都只剩下“砍敌人”和“救自己人”这俩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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