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上课,胆大的没有钥匙,手握钥匙的又安分守己、不愿出来。
即便我就在门口而已。
毕竟我没有钥匙又不是别人的错,只能怨自己运势不佳。其实被来回走动的人上下打量倒还可以接受,只是——
只是我的小腹隐隐开始了阵痛。
我从来就是有肠胃炎的。
因为之前由于肚子疼导致过心脏早搏、晕倒这种事情,我已是下意识地恐惧这种感觉的到来。
心底忽然漫起了一股奇妙的,惹人反胃的,委屈。
我又走回了紧锁着的宿舍,随便找了张塞在门缝里的传单垫在地上,凑合坐在了门口。
“你要是不舒服去医院,可一定要喊上我。”
“为什么?”
“我可以装成爸爸。”
我想起他曾经不着调的话语,嘴角也稍微爬上了点笑意。
人在非正常情况下,是会做出些糊涂事儿的。
就比如说,我还是没控制住自己想要给他打电话的手。
忙音在最后一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久违的声音。
“什么事?”
我心下一顿。
“我肚子疼。”
“又肚子疼了,你好惨啊。”
我告诉自己,他是惯会开玩笑的。
“你在哪呢?”
“我在操场坐着啊,看着小孩军训……我那个搭档又没来,气死我了快。”
小腹又是一紧,像是绞刑的绳越收越短,直把人的全身架空。
我忽然觉得好像,本就没什么必要打这个电话的。
“我今天,又双叒叕收到了一个学妹的表白,她是最近第六个加我的。”
“你既然不想发展,为什么不假装看不见好友申请,直接扼死在摇篮里?还省得你再费口舌去拒绝。”
“被人喜欢的感觉,还是挺开心的。”
我丢下一句“那你自己好好开你的心去吧”,就挂断了电话。
我站起身来一步一挪,心想着既然进不了宿舍,便去校门口的小诊所拿点药。
他自来都是这样的——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五六条小姑娘亲手织的围巾、和满满一兜子的情书。
其实说实话,我并不希望自己和这样的人有什么瓜葛——顶多也只能是朋友。
可是,就像那些喜欢他的人一样,我还是没办法抵御他的吸引。
她们还敢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只不过是因为她们本就抱着要成为他恋人的心思。
而我,却在这儿死守着朋友的身份,还妄想着一起到白首。
我大概是,走到操场外面的护栏了吧。
胃里忽然泛起一股掏心掏肺的恶心,随之视野里不知被谁滴上了几抹浓墨,在眼前花一般地晕染开来。
我看见了远方山巅的白云,瞬间破碎成空。像是轰然倒塌的城墙那般,满目疮痍。
当我再次醒来之时,方知晓了小说之中“入目皆是惨白”的模样。
我闻到的只有消毒水的味道。
手被人握得潮湿,我下意识地抽开。
“醒了醒了,阿宋醒了!”
眼前的光一下子被挡了大半,几个舍友一并围了上来。
“你都不知道,可把我们吓死了!”
“对啊,医生说再晚来一会儿,都有休克的危险了……”
“啧,别说了,阿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挣扎着笑了笑。
瞧着窗户外面浓重的墨色,才知已至夜里。
舍友们一个去给我买粥,一个去给我拿药,还剩下一个,守在我的病床边。
“我……是怎么过来的?”
“你晕在操场边上,把里面给小孩军训的教官吓坏了,给你叫了急救车。”
我的身体自己知道,虽然并不算强健,但绝不体弱。
今天这次大概是犯了急性肠炎、又急火攻心。
不过,今日这么大阵仗,身在操场里的他,知道吗?
我忽然想起,舍友说要是晚来一会,或许会休克。
而休克接下来是什么?
死亡。
脑袋轰然一震,死亡吗?
人生已过二十年,我倒是还从未认真想过,世上还有“死亡”二字。
见惯了小说电视里的人死魂不灭,也见惯了其中的生死离别苦,但现实生活中的死,是什么样的?
是像刚才那样,眼前如蒙黑布,便再也敞亮不了了么。
我只知道人死灯灭,便是什么都没有了的。
感情这种东西,是属于活人的。即便世上真有解释不了的魂魄存在、即使真有人鬼情未了,那又如何?
终归阴阳相隔,互相折磨罢了。
想远了。
我知道若我死了,他是会难过的。可他是作为朋友的难过,还是其他?
我一直这般将对他的心思藏得严密,可人生无常,若意外已至,我真的不会后悔没说出口吗?
我拿起手机,回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其中,没有他。
我记得曾有人说过,人死前的脑中一定会出现重要的人。
回想晕倒前的那一刻,似乎只是,空空如也。
哈哈,那是不是证明我还没到时候。
苦笑着安慰了自己几句,我又使劲揉了揉昏沉杂乱的脑袋,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毕竟今天睡了整个白天。
夜里十一点半,我的手机屏再一次亮起。
“你今天去哪了,突然消失可还行?”
心里五味杂陈。
我欣喜于他还想着找我,也心寒于他都不知晓我目前的状况。
“有点不舒服,舍友陪着来医院了。”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四十秒。
嗡嗡。
“你又咋啦?”
眉头一紧,我真的不喜欢他这种语气。
尤其是那个“又”字。
“小事儿……你还是继续和你的小姑娘们聊天吧,病人要歇息了。”
我发完这句话,便按下了手机关机键。可犹豫了几秒,我又心烦意乱地将手机倒扣在了床头桌上。
闹心的男人。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单身一时爽、一直单身一直爽。
我看不对,应该是,不动心的时候才是最爽的。动心却又单身,还不如痛痛快快地谈一场恋爱!
我忽然又下定了决心,想着明天早晨起来就跟他表明心意。
我就这样蒙着头、强迫自己入睡。
我未曾想到,大多数人晚上所做的大多数决定,一般都会被第二天醒来的自己所推翻——
并自嘲一句,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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