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活法

幽闭的房间内。

漆黑的不见五指。

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感受着浑身散架了一般，

没有一处不是疼的。

嘶……

吸了一口凉气。

模糊中摸着手腕上缠着的厚厚一层纱布，

她不禁哼笑。

原来还没死啊？

死了的话手上的纱布又是谁帮忙缠上的呢？

没等她下床，

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紧接着房间内的灯亮了起来。

哒哒……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摩擦而出的声音。

刺眼的灯光闪得她瞧不清进来的人是谁，

只能通过鼻子闻到一股廉价香水的味道来判断，

进来的应该是个女人。

“呦，还没死呢？”

“你……”

她用手遮住眼帘。

企图瞧清这个救了自己的人的模样。

结果那个女人径自来到她面前，整张脸几乎贴死在了她面前。

“瞧清了，瞧仔细了！是姑奶奶我救了你！”

“是你……”

这回，她终于瞧清了面前女人的模样。

正是在车站被自己威胁过的那个女人。

半晌。

她还是道了声谢。

“谢谢……”

“不用！”

转身将鞋子扔到墙角，

女人便不再理会她，直接进了卫生间。

自杀未遂，

此刻她也没了再继续自杀一回的勇气，

因为溺水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受。

环视着屋内的环境。

总共有四张床，

都是上下铺。

她躺着的是靠近门口的下铺。

环境很一般，

不过该有的也应有尽有。

没多会，

卫生间的女人裸着身子走了出来。

陈鸥迅速扭过头去，

小脸微红。

“啧啧，嫉妒吧？”

“没有。”

女人来到她跟前。

自顾自地从床底行李箱内拿出浴巾给自己裹上。

随后直接坐在了床上，

掏出一根烟点上。

呼……

吐了一口，

女人的神态突然疲惫了许多。

“就不问问这是什么地方？”

看着抽剩的半包烟，

那股阔别已久的抽烟的欲望再次燃起。

陈鸥直接掏了一根点上。

并没回她。

而女人望了她一眼后，

意味深长地靠近了些。

“外面是窑子……”再看了看屋内，“在窑子里干活，下班了就住这，所以这里是鸡窝……”

“……”

目光对视。

片刻后，将抽了一半的烟头扔掉。

“不管是哪，你不该带我回来，外面有人在找我，被他们找到这的话，会连累你。”

切！

女人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知道外面有人在满大街找你，要不是可怜你，我才不带你回来！”瞥了眼她手腕的绷带，“你的手我找人给你处理了，要是再晚点的话，我看你这只手也不用要了。”

“谢谢。”

“别谢我了，谢谢你自己吧！你是铁打的吗？伤成这样还能憋着四处窜？”

“……”

没有回应。

显然对过去的事她不想再提。

而女人并没有善罢甘休。

她挪了挪位置，将陈鸥挤到角落。

“我挺好奇你的事的，跟我讲讲呗？”

“没什么好说的！”

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女人得意地继续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什么？”

“那次你约我到酒店见到的那个男的，后来被绑架了，你干的吧？”

没有否认。

她点了点头。

女人继续道：“还有，后来还有个男的也找我问你的事，说是不是你给我钱让我陪那个人睡的，那个男的是谁啊？”

“不认识！”

“不认识？”女人一脸不信，“你是怕我抢你的吧？那个男的看起来挺帅的，开的车都得上百万吧？肯定很有钱！”

“不管我的事！”

啧啧……

对于陈鸥的不耐，

女人只好打住。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为什么被人满世界的追，总能跟我说说吧？”

“因为得罪了人。”

“得罪谁了啊？”女人穷追不舍。

“黑道上的。”

“那也不至于要把你往死了逼吧？”

“人命对他们来说不值钱。”望了一眼面前的女人，“谢谢你救我，我得走了，不然被他们知道我在这，你也会被牵连进来。”

“诶！你干嘛去啊？你这个样子再跑出东躲西藏的可真没命了！”

忍着浑身的酸痛。

陈鸥坚持要下床，

却被这个女人拦下。

“你拦着我就是给自己身上揽事！”

“那你也先给我坐下来再说！”

无奈，陈鸥只得坐回原位。

这时女人才继续道：“实话不瞒你，我被赶出杭城很多的原因都是因为你，一开始我挺恨你的！”

看了一眼陈鸥，接着她皱起眉头。

“但是想了想这事也不能全怪你，那帮人本来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知道我是出来做皮子生意的，他们完全不拿我当人，老子又不是天生想做这一行的！谁没遇到过点难事，但凡有点选择，我也不会下海的！只是好巧不巧碰到了你，本想着来了笔大生意，干完再做几个月就洗手做点正经生意……”苦笑了下，“没想到接完你这一单，我在杭城也算是干到头了！他们不让我在杭城继续做，我就想着洗手不干了，我去找了正经工作，可这边刚找到那边就被他们搅黄了，现在我再去杭城找工作，恐怕没有一家公司不知道我之前是当鸡的！”

听她说完这些，

陈鸥有些自责。

“对不起……”

“滚！”女人骂了句，又突然破涕为笑，“救你回来就是为了听你说句对不起的吗！”

“可除了对不起，我现在也做不了别的弥补你，你现在这样我脱不了关系。”

“弥补你大爷！老子现在怎么样了？不就是再出来多卖两年么？又不是第一天干这个了……”

“……”

“行了，别拿着一副苦脸对着我！”突然靠近，女人悄声问，“你实话告诉我，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稍稍惊诧。

但陈鸥没有选择隐瞒。

“死了。”

“怎么死的？”

“被枪打死的。”

“你干的？”

“……”犹豫了下，“不是。”

“那他们追着你不放干嘛啊？”

“我告诉他们是我干的。”

“……”半晌，女人回过神来，“你傻啊！”

“我没傻！”悄悄攥紧了拳头，“我只是不想欠别人的情。”

从她的表现当中，凭着直觉，女人察觉出了苗头。

“因为那个男的？”

“……”

没有否认。

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喜欢他？”

“没有！”

“……”

突然提高的声调似乎吓到了她，陈鸥掩饰着焦躁，解释道：“我不喜欢他，我不可能喜欢一个男人的。”

女人纳闷地盯着她。

“女人不喜欢男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吃惊地问，“你该不会是拉拉吧？”

问完后，同时捂紧了自己的胸口。

这一连串举动，引得陈鸥涨红了脸。

甚至语气都结巴了起来。

“我，我也不喜欢女人……”

“啊？”

“我累了，明天再说吧！”

“……”

见她直接躺下。

女人意犹未尽的起身。

“放心在这睡吧，这屋里的人平时都聚不齐的，有客人点钟的话，这个点她们能尽量忽悠着客人包夜就都包夜在房间睡了，等到客人睡醒了，她们收拾收拾又都要开始上班了，没人顾得上问你的事。”

“……”

被窝内，陈鸥没有回应。

一旁的女人开始涂抹起了护肤品。

自顾自的道：“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以后见面总得有个称呼，我叫叶子，你呢？”

这回。

被窝里终于响起陈鸥微弱的回声。

“小鸥！”

“真行，我叫叶子，你叫小鸥，这俩都是在天上飘的，怪不得能跟你碰到一块去，原来都是在地上扎不了根的人！”

被窝内，

陈鸥继续道：“你做这行多久了？”

嗤……

“两年多了！”叶子无奈地笑了笑，“平时都是客人问我这个事，我回答他们都回够了，大多时候都是看客人年龄乱编的，要是年龄小点的客人，我就说刚开始做两个多月，要是老油条，那就干脆多说点，总之不能讲实话，有时候客人也挺挑的，知道你干的久了，他们下次再来就不找你了，说来说去男人啊！还不都是图个新鲜劲！”

“为什么会做这个……”

“为什么？”手中的动作停了下，又继续，“因为这行来钱快呗！”

“你很需要钱么？”

放下瓶子。

叶子转过身面对着她。

“以前需要，现在不需要了！”

“……”

“女人一旦败了就没回头路了，以前是为了钱，现在是为了活着。”

“为什么不试试做别的工作？”

“怎么做？”似乎是忆起不好的往事，“以前又不是没做过，一个月就拿那么点工资还要被老板骚扰，你说我本来就是做这行的，就为了几千块钱还得被那些人模狗样的臭男人占便宜，我图什么啊？还不如在这做呢，想吃老子豆腐可以，但是得先掏钱！”

“……”

对于她的奇葩理论，陈鸥并未觉得好笑。

相反，

她在叶子身上仿佛看到了一丝自己的影子。

无论是她，

又或者是自己，

同样都只是为了活着。

不同的是，

活着的方式不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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