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083〗茜尔薇（1）

☆1☆

“这里，是辙河，”茜尔薇指着投影出的星球图像上一条亮眼的蓝色光带，“辙河以西北的三大十一小，以东南的四大七合十六小，以及浮游城首都艾恩格朗特，这四十二个行政区构成了型跃政府的全部辖区。”

“嗯。”张焕生表情微妙地听着。

这首都可真够耳熟的，张焕生看过的轻小说《剑艺在线》里也有一座浮游堡垒也叫这名字……按照这奇怪世界的德行，很显然这二者指的是同一个东西。

当然别的行政区名称也不相上下，什么“无限剑制”什么“邪王真眼”，一个比一个奇葩，前者出自一部叫《命运长夜》的游戏，后者则出自一个讲中二病谈恋爱的漫画。

“每个行政区内都分布着作为城市运转的心脏的世界树，最少的像圆环之理区只有一棵，最多的则有近三十棵。每棵世界树背后都承载着一种道，说得实际一点，就是一个储存了序能资源的服务器，其根须与枝杈作为端口可以让普通用户调用一定资源，而序者则算是高权限用户，能自行调用更多资源……”

“嗯……”张焕生微妙地保持着在听的表情。

“说到序者，这可就是永恒之地科技体系的来源了，因为序者的能力算是某棵世界树的某一道上自备的软件……喂？你还在听吗？不至于这都听不懂吧？”

“听是听得懂……”张焕生虽然只有高中学历，但只要稍微接触点电脑，这些内容小学生也能明白，“不过总觉得有一套更简单的说法……”

“哦？什么？”茜尔薇表示好奇。

“这是个网游，网游里有三百个职业可以选，每个职业一套技能一棵树，每棵树还顺带都是个发电厂……”

从天霧月夜那里归来之后的日子里，张焕生没有再出过一次门，这并非是他成心想宅，而是他的假身份还没到位，茜尔薇还不让他出去……他每天的主要活动就是听课，听茜尔薇讲解这个世界的常识。

讲常识本来应该是一件很难的事，因为在有常识的人看起来很多东西理所应当，他不会意识到这需要讲。但茜尔薇讲解的过程却相当系统且成体系，张焕生问过为啥但没得到回答，他猜这是因为这个世界不止有他一个穿家人——这组织干这活轻车熟路。

他们甚至都为穿越者准备了一份叫《世界的真相》的docx文档！这穿越者估计少说得有一个团，不然怕是没人会费心去写这种东西。

据茜尔薇所说，她会告诉张焕生的东西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普通永恒之地人会知道的东西，无关他们组织无关穿越者，如果他能够在这基础上自行发现穿越者独有的特点并证明它，他就会被判定为可信……也就是说，他得先玩个解密游戏。

“要我当自己的破壁人吗……”

望着茜尔薇尽职尽责当着老师的身影，张焕生轻声自言自语。

☆2☆

这个永恒之地的历史，说起来也很简单。

人类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探索到了太阳系边缘，在这里发现了一个物理性质奇特的区域，经过几代人的努力，人们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宇宙边界”。

想象一张纸，这张纸上随便一个点都能触及它的边界——上边界和下边界，它无法比它现在所处的位置“更高”或者“更低”。

我们把这个概念扩展到三维空间，这个空间中同样有一个点，这个点一定触及这个空间在四维空间中的边界。

太阳系边缘的某块区域便是类似这种情况，当然实际情况肯定要复杂得多，但可以类比于此。而这个边界的对面，是这个宇宙在高维时空中“紧贴着”的另一个宇宙。

那就是永恒之地。

虽然紧贴，但这面墙并非轻易能打破的。走到太阳系边缘的人类相当于从卧室走到了玄关，正准备换鞋呢突然自家地下有什么声音，但他们连出门的鞋都没准备好，更不用说刨地挖坑的工具了。

可历史就是一连串的巧合的总和。人类在这个玄关口卡了百来年，却意外在失败的跃迁技术实验中找到了挤到墙对面的方法。

虽然是个单程票。

于是对永恒之地的探索展开了。

这项探索在可预见的未来内都是不归路，在人类的各个政治团体看来，任何砸在这项目上的资源都是无端的浪费——但民间有人想去。

走出星球的人类重新被激发了大航海时代的探索精神，宇宙中的秘密太多了，很多时候官方没那个心去探索，但数以兆计的人口中总有人为之感到好奇，所以诞生了探险公司，带动了飞船产业和旅游开发业，带着科学界的诸多梦想和少数领导的寄托，带来了无数科考成果与冒险传记，当然，也带走了很多人命。

人回不来，一部分科考数据回得来；人回不来，残缺的探索日志回得来；人回不来，但人创造的历史回得来。

人们知道了那个宇宙仅仅有一个小小的恒星系，了解到那里又恰巧有一个刚好适宜居住的星球，只要吃饱了就什么都敢干的人类中果断诞生了移民公司，打着科考的旗号在社会的暗面搞跨宇宙偷渡。

这件事的性质与邪教相似，骗人在宇宙的对面有个多么多么好的世外桃源，告诉那些在社会上受挫的人你别自杀了，把钱交给我我让你去往那天国……当政府发现这回事并加以制止的时候，永恒之地的第一批移民已经安然落地。

后来这种事在太阳系就被明令禁止了，通往永恒之地的单行线被永久封禁，只有少数官方科研人员才允许接触，但同样不许进入。可就好像每一种违法犯罪行为一样，就算再怎么禁止也总有些人会去做，更何况在永恒之地开荒立业的人们为了更好的发展还向太阳系发消息说永久开放移民，至今，来自地球的移民也依旧不时出现。

——反正太阳系政府也打不进来。

据说型跃政府就是抱着这种心态发布的政策，而这也是事实，从这个宇宙出去的方法至今没有被发现，某种意义上，这还真是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3☆

“喏，坐好别动。”

穿越的第八天，张焕生终于拿到了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看着茜尔薇闯进房间，手里还拿着个像是POS机一样的奇妙器械，张焕生茫然地看向她坐直了身子，然后……

被那东西钳住了脸。

“？？？”

“别动，”茜尔薇操作着那机器，张焕生看不见她在做什么，但凭感觉能知道是在戳这个贴在自己脸上的东西，“这就是个扫描仪，登记你个人体征用的。”

“那为什么带个夹子！”

“这个型号本来是给犯人用的，为了防止他不配合操作就配上了夹子。”

“哦是这样……不对啊那你为什么要夹我！？”

“既然带了个夹子就用用呗。”

“……”

张焕生可以感觉到她在憋笑，这种时候假装无事发生比较好，不然就如了她的意。

用这玩意登记了虹膜、指纹、DNA等一系列能证明他是他的东西，张焕生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严苛的实名制，所有科技产品几乎都要识别一下这些东西才能用，用多少怎么用都被登记在案，隐私这东西几百年前就所剩无几了。

“好~确认一下，”茜尔薇示意张焕生已经完事了，“猫瞳，男，18岁，出生地就填圆环区咯，家庭住址就填这里……”

她一条条说了下去，但张焕生对第一点就抱有疑问。

“用我的网名登记吗……？”

——原来之前问我的网名是拿来干这个的？但是为啥？

“这算是个传统啦，”茜尔薇摇着手指回忆着，“第一批来到永恒之地的人用的全都是他们在地球的网名，当时毕竟是偷渡，谁都不敢把自己的真实信息透露……然后后来的地球移民就都保留了这个传统咯。”

“呃……”张焕生回忆起网上那些沙雕群友稀奇古怪的ID，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可能会遇到一些名字不得了的家伙……

“也是因为这个啊，我们这边是没有‘姓’的，”茜尔薇没发现他的纠结，倒是想起来一些之前忘了补充的内容，“比如我的名字，你没听说过茜（qiàn）这么奇怪的姓吧？”

血统论早在几百年前就被扫进历史的垃圾桶了，氏族这个概念没能流传下来倒也合理——何况张焕生也不懂这些，他听了这些只是联想到了那个叫天霧月夜的男人，那中二的名字会是网名吗？还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出来的奇葩？

可惜问茜尔薇她也是不会回答的。

“最后，你生日是哪天？”茜尔薇忽然问。

“……还得登记这个哦。”张焕生一拍手，“我不知道怎么办？”

“哈？”

茜尔薇惊讶地看向他，但少年只是回以疑问的目光，这目光能说明很多事，所以她又收起表情。

“——看来你还挺有故事的哈。”她宽快地耸肩，在机器上输入了最后一行字，“记得你说你是平安夜穿越的，那生日填12月24日行吗？”

“行。”

如此一来，张焕生在这个世界生存的第一个难题便得到了解决。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实体证件，所以这些信息上传之后，他也不需要等一套做假证的流程。他的个人信息已经瞬时汇入了型跃政府的数据库，理论上他可以放心出门了。

“我们可没有那么多人实时盯着监控，都是靠监控系统的人脸识别把不在库里的和被追查的人筛选出来，”记得茜尔薇如此解释，“如果你在库里，又没引起官方注意，你就可以放心出门了。”

张焕生忍不住看向窗外，这个角度看不见世界树看不见别的岛，天空向远方无限延展开去，这个世界有怎样的风土人情怎样的社会文化对他来说完全是未知……他有些期待起来，或许这一刻才算他人生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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