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082〗特别迷的世界（7）

☆10☆

“哈哈哈哈哈！”

白发男子在愉悦的表情中爆发出一阵魔性的笑声，吓了张焕生一跳。

“——不错，你有点可信了。”

“……有点？”张焕生察觉了天霧月夜话里的问题。

“还有可能是我们的机密情报已经泄露，你是妄图混进来的探子。”天霧月夜面带微笑。

“咱能不把话说这么直白么……”

“说得直白说明你的可信度不低啊！”

说完，男人又是魔性地笑了起来，笑得张焕生有些心虚，小声向茜尔薇问道这笑是啥意思，结果茜尔薇告诉他她师父这人就这样，比较容易high起来，习惯就好，张焕生想抱怨你习惯一个试试啊，但转念一想，人家不是已经习惯了么……

不过这不着调的氛围让张焕生放松了不少，原本紧绷中停转的大脑总算想明白了些东西——既然对方能问自己这些，那说不定自己关于这个世界的种种疑问在这个组织里都能得到解答，他不需要像那些种田文的主角一样一边用带来的知识改造世界一边探寻这个世界的真相，这让他轻松了很多。

咦？发现这一点后他自己都愣了，他居然在为自己的穿越并非不同寻常而感到高兴，为自己的平凡感到高兴——明明几分钟前他才感到过作为穿越者的宿命感。

然而没有时间留给他为自己纠结的性格做一个深度剖析了，因为天霧月夜笑够了：“那就进入下一阶段吧，你的网名是什么？”

“张……啥？网名？”

“我知道你在奇怪为什么我要问这种问题，”天霧月夜摆出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而我会根据你的回答选择是否告诉你为什么。”

“……”张焕生终于有点适应这对师徒无比耿直有一说一的说话风格了，没有吐槽而直接回答道，“猫瞳。”

“哪个猫哪个瞳？”

“……猫眼的那个猫瞳。”

“哦哦！”天霧月夜大幅点头，随后又摇头，“不对啊，没听说过。”

“这，”张焕生懵逼，“没听说过……有什么不对吗？”

“我不会告诉你为什么，”天霧月夜抱起胳膊，“你可以等加入组织后自己寻找答案——现在，我要交给你最后一个问题。”

“交……？”

这个用词很奇怪，但很快天霧月夜就用行动表明了这是什么意思。

“根据自称为张焕生的个体的回答，”他从办公桌上调出一个电子窗口，从上面显示着声纹图来看，这可能是个录音软件的GUI，“本人天霧月夜判定其可信度还有待观察，行为鉴定仪的相关数据则表明此人可信度较高，据此，对其判决如下——”

还真是判决啊，张焕生又紧张起来。

“先将张焕生登入组织，给他准备能够在这个世界生活的身份，安排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务观察一段时间，届时再根据其是否可信决定死活，根据其个人意愿决定去留。”

听到这个结果，张焕生可算是安心了些，这群秘密组织的人比他想象中要通情达理得多。不过再一想，这其中好像还有点问题，面对他这样身份不明的不稳定因素，他们居然优先考虑接收他而非避开他，为什么？自己唯一的标签就是穿越者，难道穿越者对这帮人来说有特别的意义？他们很需要穿越者？

然而不论怎样，张焕生明白他们这是在帮自己，所以他连忙道谢，却迎来了天霧月夜发来的另一个窗口。

【是否接收文件《世界的真相.docx》？】【是/否】

张焕生有点蒙圈，这要怎么收？用手戳一下“是”文件就发他脑子里了么？

“这份文件先由茜尔薇保管，”结果这窗口就是拿来给他看一眼的，下一秒就飘到了茜尔薇面前，“这是组织上最近整理的，为了让新发现的穿越者快速了解这个世界而做出的总结，等什么时候你被判定为可信了，再由她交给你。”

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但还没等张焕生脑子转过弯来，天霧月夜就结束了录音，冲他一笑：“好啦，你先出去理清一下状况吧，我和茜尔薇有点话要说。”

这就是在送客了。

从进门丢人到被这句话请出去，从头到尾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张焕生像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当他把握了状况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天霧月夜的下一句话便如约而至，他全程就只能被动地反应。

张焕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张口想要提问，但又发现想知道的东西太多反而无从问起……他确实是需要点时间理清思路了。

所以他半张的嘴转为尴尬的笑，挠了挠头，在天霧月夜与茜尔薇一奇妙一宽慰的注视中走出门去。

办公室的门外是冰冷的走廊……这倒是和张焕生穿越前所熟知的常识一致。这个世界虽然很迷，但还没迷幻到不合逻辑。深色的厚重金属墙用自己沉闷的氛围让张焕生冷静了些，他聆听着工厂运转的噪音，视线漫无目的地投向了天花板。

三个问题，分别是“地名的来源”，“自己的网名”和“在一段时间内完成自我证明”。

这和茜尔薇之前说的“你喜欢这个世界吗”有什么联系吗？

张焕生背靠办公室的大门，无言地思考着。

第三个问题或许是有的，但那是之后的事，现在他迫切需要知道的是……是什么？

他需要知道什么？

张焕生望着空无一物的走廊，回想起了这三天的生活。沉浸在探索新世界的喜悦里，和过去的一切划清了关系，不用缅怀过去无需思考未来，当然，也毫无目的。

在他切实意识到自己穿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自由了，现实沉重的枷锁就此与他无缘了……可随后他就被安排着走，就像刚才，他不舒服地感受到了这一点想要反抗，但实际行动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动机只是空中楼阁。

这真的是个很迷的世界，天霧月夜的态度表明了这个世界确实和动画漫画游戏有关，但充满资本与工业气息的建筑与载具，又让这个世界显得很像是什么“正统科幻”里描绘出来的。

这个神秘组织又似乎是个更迷的组织，他们好像掌握着这个世界的秘密，又严格保守着它，一看就是要搞个改变世界的大事的。

除此之外，张焕生对这二者都是一无所知。

“现在只能跟着这组织走啊……”

他只能得出这个答案，而目前看来，这个答案或许不坏。这个秘密组织的人貌似都挺欢乐的，茜尔薇也确实救了他，他们给出的世界的真相张焕生也有兴趣……而且不加入八成就没命了。

跟着这个组织了解这个世界，然后走一步看一步……这就是张焕生现在的想法了。这个刚刚脱离苦海的苦逼少年此刻还太过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意义不知道他所处的是个怎样的时代，不过不要紧，他会知道的。

他的思绪逐渐转移到更感兴趣的地方，比如他听说这栋建筑的主要建材是殉难-凤凰合金，而和这个世界有关联的游戏里正好有“殉难者的铠甲”和“凤凰羽衣”两件装备，现在看来这显然不是巧合……他在脑中一点一点地拼凑着世界观。

然后门突然开了，靠着门的他直接向后倒了下去。

因为人在发呆，他摔倒的时候连惊呼都没反应出来，人就那么直挺挺地拍在了地上，一脸懵逼地看着茜尔薇忍俊不禁的表情倒着出现在视野里。

“噗，你搞啥呢？”

“……思考人生。”

张焕生实话实说，换来茜尔薇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11☆

“根据要求，”茜尔薇清清嗓子，“因为是我把你捡回来的，所以由我负责在你的视察期间给你提供食宿……”

“啥？”

张焕生发现自己虽然有点适应这个人，但还远没有适应这个世界的某些观念，比如他理解的男女有别什么的，至少在这位小姐姐眼里貌似是完全不存在的。

回家的无人机上，茜尔薇又是握着他的手，又是吹着冷风，虽然张焕生被吹得头皮发麻，但寄人篱下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简单来说，你住我家，让你接触点咱组织的基层工作，也让你慢慢适应一下这个世界，我呢，也观察观察你可不可信。”

“嗯……”

“虽然在试用期，但你也算是组织成员啦，所以让你睡普通沙发肯定是不行的，我会给你升级个两用沙发，不过账我会记着以后你记得还钱。”

“嗯……”

“虽然是安排了你哈，但咱也是很讲道理的组织，在确认了你不是间谍之后，你要是想退出是可以退出的，当然之后还有一系列的保密程序要走……你在听吗？”

“嗯……”

“……”

“啊！”张焕生的手被捏得咔吧一声，“干啥干啥我真在听啊！”

“那你给点正常的回应啊！”

“我能回答啥？‘嗯啊哦诶我知道了’还能有啥？”

“还有——嘿你这还真把我问住了。”

“喂……”

夜空还是那夜空，但在这归途，无人机中的氛围却是变了。两人的交流由茜尔薇单方面的搞事变成了轮流吐槽，怎么说，这对张焕生来说还真是新奇的体验。

张焕生询问了这个世界的一些基础信息，了解到这个大小比地球小一大半的星球上总人口只有三千万，了解到行星表面有着严重的序能辐射，虽然对人的健康影响不大，但几乎所有序能科技在那里都无法使用。随后茜尔薇表示这就是人类在空中建立文明的原因之一，张焕生追问那别的原因是什么，茜尔薇却仿佛就是在等他这一句话，告诉他你可以看看外边的城市。

“城市……”

张焕生想说哪里有什么城市，但看到茜尔薇脸冲他身后摆了摆，他也就回过头去。

然后看见了一座通天巨“塔”。

“辙河以北最大的行政区，圆环之理。”茜尔薇的讲解随着张焕生目光的移动而响起，“永恒之地北部的核心城市，总体积六百五十八万立方公里，三主枝二十四副枝，常住人口五万二，西北序能转运与传送的核心枢纽。”

随着视角的转移，张焕生看清了，那雪白的通天柱似乎并不是塔，因为它表面表面斑驳的纹理和三根明显伸展开来的枝杈，更像一棵巨树。

巨树以让人无法以目测量的高度屹立在天地间，而三根枝杈上则有着明显人造的建筑与灯火，仿佛挂在树枝上的灯笼。星星点点的灯光就自其上向下方辐射开来，稀疏的地方与背景的天空融为一体，浓密的地方则汇作霓虹流彩。光流中有许多光粒伴其上下翻飞，显然是与这一样的无人驾驶飞行器，这样动态的流光溢彩把雪白的树干渲染出缤纷的影，如一场盛会。

“……帅啊……”

他脱口而出的呢喃让茜尔薇笑意更胜：“怎么样？你们那年代有这样立体的城市吗？”

张焕生想反驳和古代人炫耀技术很没意义，但今晚这接二连三的震撼场面委实让他说不出话，他望着那无法用他贫乏的词汇描述的城市望了半晌，最终转移话题。

“你们是……每个人各有一座浮空岛住？”

“那可不是。”茜尔薇耸肩，“虽然生产力完全足够，空间资源更是根本用不完，量子网络基本虚拟世界的生活和现实一样丰富，但更多的人还是喜欢住在一起。”

“为什么？”

“一方面是现实的原因，这和序能的特性有关……一时半会讲了你也听不懂。”

“那还有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答案很明显啊，”茜尔薇笑笑，“人又不能在网上传宗接代，也不能在虚拟世界寻找现实的安全感。”

她这回答立意很高，让张焕生感觉她在复读什么社科科普书上的内容，然而张焕生实际想问的不是这个。

他想问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她这样一个亲切又自来熟的人，为什么独自一人住在小岛上，和那繁华的文明……相距那么远呢？

但正因为这是个无关紧要的细节，错过了这个契机，张焕生也没能再找到机会开口询问。

夏末秋初，夜明天高。隐形的无人机娴熟地穿梭在好不容易制造出的监控漏洞，彼方的人们则继续着他们的夜生活，氛围静如止水，直到茜尔薇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张焕生拉回现实。

“行啦，别发呆啦，下来下来，”她松开又握了他一路的手，拍拍他脑袋，“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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