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白色魔女（一）

“呼……”

少女无声地趴伏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上，以最小的动作，尽可能地迅速解决手中的一小块压缩饼干，伴着地上的雪团一同咽进肚子里。

暴风雪开始肆虐，乌云很快笼罩在这片大地上。少女也乘此机会，立刻从背风坡里爬了出来，登上滑雪板顺着下坡冲向不远处的森林。最后在被白雪蒙蔽双眼，被寒风吹得僵直之前成功抵达森林里。

“该死，要是那个家伙骗了我，我一定要宰了他。”

回想起那个比小布尔乔亚还要恶心的少校，少女只感觉到一阵作呕。

“他**的，我就应该把他捶一顿再走的，还说什么为了布尔什维克，什么狗屁。”

冻得直哆嗦的少女找到一块巨石，躲在背风面里骂骂咧咧地搓着手，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但也不忘记将冰冷的枪支抱在自己的怀里。

“白色死神……好想和他比一场啊。”

少女的蓝瞳犹如一道柔和的光，穿过咆哮的暴风雪，向远处望去。

“……”

在暴风雪的尽头，一位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向战场。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没有思考太久，就踏着滑雪板往下一个任务目标前进。

……

1940年冬。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枪响，他看着敌方指挥官的那顶华丽帽子被打飞，尸体轰然倒下。

看样子应该是个中校。

男人的脸上并没有得胜的喜悦，而是收起了枪立即离开躲藏的狙击点。不到十分钟，就有红鬼子爬上刚刚的地方，搜索他留下的痕迹。不过除了雪被下压的痕迹，就没有找到任何东西，哪怕是子弹壳。

一个小时后，他乘着夜色，踩着滑雪板向记忆中的营地走去，向哨兵证明身份之后就转身一个拐角，便跳进了战壕里。

“噢！让我们看看，是谁回来了！”

战壕里有不少和他一样穿着雪地迷彩服的士兵，只有那眼窝里的一点明亮能够证明这些人还活着。

一位壮汉见到来者摘下兜帽后，大笑着伸手拍打对方的肩膀。和壮汉的体型比起来，男人可看上去要瘦弱的多。

“嗯，任务完成了。”

男人淡淡地应了一声，就往战壕深处走，不过很快就被壮汉拦住了。

“喂喂，别总是摆着一副臭脸啊。”壮汉倒是有些不满转身从兜里拿出个酒壶塞进男人的怀里。

“……你知道我不喝酒的。”男人低头摇了摇那被装满地铁酒壶，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话。

“今天狙击了一个补给车队，这是我好不容易翻出来的伏特加，来，喝一口。不然你还是男人吗。”

身后有人在掩嘴笑，男人不明白笑什么。

他思索了几秒，拔开瓶塞往嘴里倒了一些。

“嗨！他喝了！几个别赖帐啊。”壮汉兴奋地跳了跳，转身抓住那几个看起来有些沮丧的士兵，从他们手里要到了几枚敌军的红星纽扣，这些纽扣便是他们击杀敌人而收获的战利品。

男人大概明白了，这些家伙居然在赌他究竟喝不喝酒。

“少尉在哪？我要找他。”男人将酒壶绑在腰上，抓住那个壮汉问道。

“里面呢，发着脾气呢，你小心点啊。”

“喂喂喂，少尉把他当宝贝咧，怎么会发脾气呢？”众人又一同笑了起来。

男人无言，背着枪便往战壕深处走去。

壮汉旁边的士兵锤了他一下。

“喂喂，他都是这个样子吗？感觉像个闷葫芦。”

“那是，他就像一匹孤狼，都不需要观察手的，作战的时候你根本找不到他的，只有战斗结束他才回来……然后就传来了对面指挥官被击毙的事情。”壮汉咧了咧嘴，从包里又拿出了一壶酒，咕噜咕噜灌进嘴里，“不用说，就是那小子干的。我要是枪法能有他一半厉害，我就知足了。”

“你就别想了，光瞄着别人的屁股打的吧。哈哈哈哈！”

“去去去，打屁股的事，那能叫打屁股吗，那叫重创！”

一时间，战壕里的空气变得活跃了起来。

“长官。”

少尉抬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人，紧锁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来。

“欢迎回来，西蒙海耶。”

……

“敌袭！”

随着哨兵的一声呐喊。

所有躲在战壕里的人跑了出来，架枪瞄准树林里晃动的影子。

“五百米！”

男人淡漠地望了一眼，然后立刻从侧边的战壕翻了出去，凭借着身上的迷彩服，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喂，他怎么……”

“别嚷嚷了，少尉让他去的。”

壮汉一巴掌将旁边的新兵蛋子的脑袋按下去。

“四百米！”

“所有人压低身体，听我命令！”少尉背蹲在战壕里，朝旁边的士兵喊道。

“兴奋起来吧！我们就身处在战场的中心。”

“我们无路可退！身后就是我们的家园！”

“士兵们！成败在此一举！”

“三百米！”

“上膛！准备！”

齐刷刷的上膛声让所有人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难以压抑的亢奋。

“两百米！”哨兵已经不再探出头去，而是低头握紧了枪。

“开火！！！”

战争，就在一片白雪之中轰然而起。

手中的步枪迸射出怒火，将眼前的敌人击倒，将他们的躯干打穿，头盖骨掀飞，哀嚎连天。

敌人的第一波攻势很快就被打退了。新兵欢喜地站在那看着他们拖着伤员后退，想要和旁边的壮汉分享自己的喜悦，可是一扭头就被壮汉揪住了领子，就往战壕里拖。

“欸欸欸！怎么了？”

“快走！找掩体躲着。”

“什么——”

轰——

新兵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被炮火大卸八块而自己被掀倒在地上。

“啊……啊……啊！！！！”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双腿以下一片血肉模糊。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炮火覆盖了这片阵地。

“该死！对面的观察手把这里全部看了个遍！”

少尉吐了一口血痰，捂着被震得发疼的胸口，躲在掩体里等待着炮轰结束。

“妈的！全都给我躲好！”

轰——

炮火将树上的积雪震了下来，劈里啪啦地落到他的身边。男人摇了摇头，将阻挡视线的雪抖落，然后继续朝着树林里前进，他紧紧握住了枪，一点一点地往厚厚的积雪处爬去，然后架起了步枪。

他见到一抹亮光在他的瞄准镜里闪过。

呼——

凌冽寒风吹过观察手的脸颊。

“射程确认！距离修正30……”

观察手愣了愣，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明明自己穿的已经很厚实——

砰——

子弹穿过他的右眼，从后脑勺飞了出去。

观察手踉跄了几步，最后倒在了雪地上。

“嗯？”

上尉扶着掩体，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炮击停止了。”

“西蒙做到了！”

士兵们再次举起了枪。

“好的！反击！反击！”

上尉大笑着，从掩体里站了出来，指挥着所有人发起了冲锋。

厮杀声在这片雪地中回荡着，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睛，咆哮着丢下尸体，向活人冲刺。

只有那个无声的人，一遍又一遍地举枪射击。他的脸上没有半点喜悦，灰褐色的眼睛里只有冷漠。

“西蒙！！”

“不愧是西蒙！”

所有人欢呼着跑向那个正从树林里走回来的男人，然后将他团团围住。

少尉依然咧嘴大笑着，走进人群轻锤对方一下。

“干得好啊，西蒙！你看看我们这次拿到了多少战利品！”

少尉让开一个身位，露出背后的一大堆木箱和油桶。

男人沉默了几秒，走上前去拿起几颗子弹仔细观察。

“还好，他们的子弹和我们一样。这下弹药就不成问题了。”

“当然了我的朋友，少尉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走回阵地！”

“所有人！打扫完战场后回去庆祝一下！”

“好！！！”

……

“啊……西蒙啊，麻烦你了。”

“……”

“不好意思啊，我可不想被别的部下看到被弹片扎了屁股。”

“请不要再讲话，伤口崩裂了。”

简单地将他的大腿根上的弹片拆除后，男人给他换上了新的绷带。

“刚刚传令兵来信了，去看看吧。”少尉指了指桌上的信封，示意男人打开。

他将急救箱整理好放在桌子上，就顺手拆开了信封。

“嗯……是上尉寄来的信息。”

“哈，没错。”少尉穿好了裤子，然后拿起酒壶就往嘴里灌。辛辣的酒将身上的寒冷和疼痛一并驱散掉了，甚至还会感觉身体有些发热。

“敌人正在建造火炮阵地，而我们的目标就是这个。”少尉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如果我们不摧毁它，那么到时候就是伴随着火力覆盖，成百上千的敌人的反扑了。”

“那么我们就杀死成百上千的他们。”

男人的眼里闪过一抹狠辣。

“哈哈哈对！”

少尉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就像你说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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