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片段六 八重神社～①

时间回到现在。

空庭竹林。

“啊！走出来了！终于走出来了！”

晴朗的阳光铺面打来，刚刚竹林浓郁的雾气与少女心间的阴霾终于散去。

樱发女孩欢呼了一声，手中提着的野菜被她下意识地丢到了地上，至于那条无辜的鱼，则是毫无知觉地在水中来回游曳。

而兴奋的八重凛却是拉了拉身边母亲的手，扬起了一道雀跃的笑容：

“呐呐，妈妈果然好厉害啊！那么简单就把妖怪打死了！”

“那是当然了。”

葵见到小女儿这么开心，也是微微一笑，心中之前因为对丈夫的冷血感到的心寒似乎也在这一刻温暖了不少。

果然啊，不管是凛还是樱，我……绝对……一个都不会抛下的！

内心里默默地下了这个决定，于是，葵也顺着凛的意思，调笑着说了一句：

“因为……只要有凛在身边，妈妈就是无所不能的哦？”

“诶诶诶……那那那还有姐姐呢？”

凛仰起小脑袋，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樱也是，凛也是，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小翅膀啊。”

葵撩了撩自己的粉色长发，笑着抚摸凛小小是脑瓜，温婉而秀丽的面庞上透露着柔和的笑意。

在战场上，她所向披靡，是一位强大的巫女没错——但是与此同时，在那间温暖的屋子里，她永远都是、也只会是丈夫贤惠的妻子，以及女儿们慈祥的母亲。

凛一边“诶嘿嘿”地笑着，一边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牵着妈妈温暖的手，幼小的心灵感受到了无比的安心。

要是，要是能永远地这样和妈妈一起牵手牵下去该多好啊。凛想到。

走出了空庭竹林，第一时间进入视野的便是一块空地。站在这里，隔着这块空地便能与神社的鸟居隔空对视；空地周围歪歪斜斜地扎了一圈栅栏，勉强将几处陡峭的崖壁封堵住了。倒也不知道是哪位前人砍掉了这里的竹子围成的。

大约……也就是会想在这里制作一个羊圈什么的？空庭竹林的植物好像很多的样子啊……不过在神社的鸟居前面放羊什么的会不会太夸张了？

小孩子的心思毕竟是跳跃的，明明刚刚还在和妈妈说笑呢，就突然跳到修羊圈什么的了……

当然了，凛可不会傻到把这些东西说出来的。毕竟啊，踏入了鸟居，就相当于踏入了神明的领域了。神明大人可是会关注着所有进入祂领域的人；对神明大人不敬的人，神明大人自然也不会对他客气。

之前就已经说到过，信浓国多山地丘陵，而这一点则在八重神社中体现的尤为明显。

“呼……呼……”

长长的石段差互蜿蜒，隐匿在两旁的竹子中，几乎看不到尽头。八重凛随着八重葵拾级而上；虽然之前凛提在手中的野菜和鱼也都已经交给了母亲拿着，但是这么长的一串上坡路，对于身体并不是很好的凛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凛……要不要休息一下？”

葵担忧地看着自己已经有些气喘吁吁的女儿。虽然她有心想要说出直接将她背上去的想法，但是知女莫若母，凛看上去好像是一个性格柔软的少女，可是隐藏在心底深深的倔强却不会让她轻易地接受别人的好意。

即使是她，她的母亲，也一样。

果然，正如葵所想的那样，凛轻轻地摇了摇头，樱色的双马尾也随着摇曳飘动。

“不用了妈妈。父亲大人和姐姐都还在等我们呢……之前为了救凛，妈妈应该就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他们应该等得很着急了吧？如果是姐姐的话，想必一定会在父亲大人面前埋汰我，比如「凛怎么这么慢啊，人家肚子好饿」之类的话吧。所以，我还是应该要好好的赶路才行呢。”

说着，凛居然轻轻笑了起来，虽然会因为疲累而时不时地停下来喘息两声，但是那脸上的笑容绝对是开心的笑容。甚至，就连葵也被这俏皮话给逗笑了。

“你这鬼精灵的丫头。”

八重葵摇了摇头，却是把左手的鱼篓交到了右手，然后直接将凛抱在自己的腋下。

不由分说地抱住。

“抓稳了哦？妈妈要开始起飞了。”

她叮嘱道。

“嗯……”

扑在母亲的怀里，八重凛并没有反抗。她闷闷地答应了一声，双手却是将葵搂得紧紧的。

“……”

葵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凛抱得更紧了一些。然后她在心里默默地感受着流转的灵力，将之汇聚到了自己的脚下。然后，宛如踏空而行一般，八重葵衣袂飘飘，红白相间的巫女服、百褶裙以及白色的过膝棉袜跟随着气流的步伐。

足尖轻点，如流光般灿烂，如新绽放之落樱，又如轻巧的飞燕，轻轻于这空中闪过。

长长的石段就这么被她轻易地跨过了。

直到来到了参道，路程比较平缓的地方，八重葵才将凛放下。

“唉，每次都要麻烦妈妈……真是很不好意思啊……”

“哪有麻烦不麻烦的……真是的，凛偶尔也要主动地向妈妈寻求帮助啊……”

八重葵摇头，便先将凛先带到了手水舍清洗了双手。

虽然说是洗手，但是洗手并不是目的，而是必要的仪式。

对于神社来说，所谓参道，顾名思义就是前往参拜的道路，是面见神明的必要的准备过程。就好比祭祀之前必须斋戒沐浴一样，洗手的目的就是洗去身体里尘世的杂质，从而达到全身心侍奉神明的境界。

无论是葵还是凛，之前都在竹林里沾染了妖气的味道，特别是葵还直接与妖怪战斗甚至将其斩杀了，在这种情况下，不进行手洗来祓除污浊也是说不过去的。

毕竟是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的孩子，凛在洗手这种小事上自然一点差错也没有犯；安安静静地洗完，然后她再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静候自己母亲进行手洗。

只见巫女小姐右手拿起盛水的竹筒、将清澈的水浇到了自己的左手上，然后换手、将竹筒交到了左手上。清澈的水流滑下，清洗了右手。

最后，她用左手盛水、右手的长袖掩面，轻轻地将竹筒剩下的水舀入自己的口中。虽然说是漱口，但是半点声音也没有传出。只能听到微不可闻的滴答滴答。

妈妈的动作真好看啊……要是什么时候我也能像这样优雅就好了……

凛艳羡地看着葵流畅到优雅的动作，巫女服上印染的祥鹤在清水的衬托下更是显得柔和。也不知道，这是经历了多久的磨练才能做到这种程度的。

“凛？凛？”

直到感觉到眼前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八重凛才回过神来。原来是八重葵已经洗好了手，在她眼前晃动。

“啊……啊？妈妈怎么了？”

“这还是我想问的呢，凛在想什么呢，居然那么投入？”

“呃，没什么没什么……”

凛搪塞道。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憧憬母亲的身为巫女的风华才入迷的吧？

她，可是从来没有窥觑过那个位置的。

一点也没有。

好在葵也并没有在意这点小插曲，她只是柔声道：“好了好了，凛，我们走吧，先去楼门那里，时臣大人应该在那里等着吧。”

“那姐姐呢？”

“应该……还在拜殿里面参拜吧？”

葵也有点不确定。

“姐姐真可怜……要是我能来早点就好了……”

凛自责道。

可怜吗？

葵心里默默地想着。

凛……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希望，现在在拜殿里面参拜神明的人，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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